几乎只在当地停息了半天,顾连山在当地的衙役中挑选出八名身强力壮的,再加上驿站中的四名捕快,押送重犯的队伍已经启程,抓捕到沙展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回都城,重犯一天没有惩治,让人一天不能安心,尽管那位大夫说几人都必须要多多修养,顾连山却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好福气。更何况,夜长梦多,他不想最后一步功亏一篑。洪颀长没有随行,他的态度很明朗,此次随行,是他们私人的交情,无关其他,顾连山坐在马背上,身子看起来略微有些摇晃,双眸沉沉,看着站在路边的挚友,没有说话。洪颀长的面容还是失血后的那种惨白,不过精神已经好了许多:“天舒已经找人捎带他的尸骨回去苗疆,他们那里人最讲究落叶归根,司马的伤怕是要多养一阵,养得好了,比普通的农家汉子身体还强些,不过武功只剩下十之一二,他以后也不可能进总捕司门做事,你找机会给他一份闲职就好。”“我知道,我会尽量替他安排。”顾连山一只手紧紧抓着缰绳问道,“洪大哥,你真不和我一起回去面圣。”洪颀长坦然地笑起来:“我又不要去你那个什么六扇门总捕司,做什么要见皇帝,回家才是正经事,我那个丫头还是托亲戚照看,不知她过得好不好。”“我知道洪大哥没有入朝为官的意愿,所以,便不再勉强。”“那个毒不过是依靠药物散去,回去后不要立时办案操劳。”“嗯,有长思他们帮我,我回去以后乐得清闲。”顾连山仿佛是刻意找个轻松的话题,“洪大哥,可惜你家是个闺女。”“怎么,要是小子,你还不放过。也要抓去总捕司替你干活不成。”“难道不能配给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徒弟之一?”顾连山的脸上也显出笑容来。洪颀长边笑边摇头道:“我只要她太太平平地就好。你那几个高徒就不指望了。”“顾大人。时辰不早。该启程了。”前头有人扬声道。“好。”顾连山应对着。面对洪颀长。轻挥下手。“洪大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你少和我说这文绉绉地话。我是听不惯地。那我把司马先带走了。等你地消息。”洪颀长地淡淡笑容一直维持着。一直到顾连山跟在队伍之后。最后一个离去。才慢慢地收敛下来。“小顾。希望你多多保重。”他早已雇了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拖着司马。向住另个方向驶去。隋长思所骑地马匹始终跟随在顾连山身旁。微微担忧着:“师傅。你地身体。”“能够撑得住。我是所有人里头受伤最浅地。”顾连山地笑容已经隐在阴影之中。出行时。十二好手。个个精挑细选。不可说不是六扇门里地精华。哪个不是摩拳擦掌想做下一番好场面。结果只得他一人全身而退。司马地伤绝非洪颀长所言之轻。不过司马地意思很明确。能够保得住一条命回来。他已经什么都想穿了。看淡了。即便是老徐,也让人在当地好好安葬,人已死,那些犯过的错随之变成了烟云。也就是他,最看不穿。“师傅,师傅。”隋长思见得顾连山愁眉化不开,疑惑地问道,“恶贼擒获,在圣上面前是大功一件,师傅为何还是忧心忡忡,莫非还有其他隐情。”“这次地案子,是我入行以来最艰险的一次,沙展猖狂之极,我总觉得不仅仅是因为他武艺高强,手段毒辣,似乎还有一股我看不到地力量在后头支撑着他,你没有见到他即便是被如此捆绑,而且明摆着一到都城便会被下令处以极刑的情态下,他都不曾流露出过怯意。”“或者,只是他知晓自己穷凶极恶,罪当该诛。”“他看起来真的不像。”顾连山几次从沙展被囚禁的牢车旁经过,四条儿臂粗细地铁链将其束缚住,而蓬头散发的沙展面容安详,在见到他时,居然还咧开嘴来对着他笑,那笑容,真的不是一般人的心理能够承受得住,充满了一种挑衅,像是在说,你未必能够将我如何,“囚车行程缓慢,不过最多两天,我们便能回到都城,这两天,片刻不得疏忽。”“是,师傅,长思定日夜看牢这个恶贼。”隋长思令了他的命令后,果真是片刻都不离沙展一步开外,少年人秉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气神,望着沙展的诸多表情,他还以的不过是两道硕硕目光,对待一个很快会死地犯人,反而没有顾连山那样多地顾虑。有时候,知道地越少,人心里的恐惧反而会越少。顾连山反复思量地是,沙展手中的罂粟怎么会得落在老徐身上,在这次围捕之前,他们两个可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地两类人,除非是早有人知道老徐会得在这次行动的名单中,而且更早地安排下这颗到最后才用地棋子。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沙展手中的罪恶实在太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结果,这两天让人提心吊胆的押送路程反而一路无事,隋长思也是完全听从他的叮嘱,二十四个时辰几乎不曾合眼,待都城的城墙隐隐在远处显出时,顾连山一回头,见到的是少年布满血丝的眼睛,隋长思见到师傅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略显羞涩地将头扭过去一点:“师傅,还有其他嘱咐吗。”“没有,你做得很好。”很快,一行人已经到了城门口,那里有个比长思更稚嫩的身影,不知等了多久,看到他们,眼睛一亮,已经飞扑过来:“师傅,师兄你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