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二十年前,张家寨是一个地图上永远都找不到并且即使当地城市人都鲜有人知的贫瘠地方,二十年后,依然如此,只不过名声却大为改观,甚至对一些层面上的人来说,张家寨三个字,堪称如雷贯耳,因为这里曾经走出过一个如今在南方可谓翻云覆雨只手遮天的大佬,同时还走出了一个大军区极有希望爬到司令员位置的参谋长,更为巧合的是,这两人还是一对兄弟,如此黄金的阵容,这里被誉为风水宝地都不为过,一人得道鸡犬尚能升天,更何况两人?如今的张家寨,虽然依旧保持了往昔的贫瘠风貌,但人们的精神气已经大为改观,甚至经济上都增加了不少,据说这都是那位南方大佬的意思,可以够他们丰衣足食,但一般人靠下的收入水平,也不至于让他们丧失了身为穷人的斗志,安排的很有玄机。有个段子很有意思,说是前些年某个企图跟南方那两兄弟搭上关系的大商人因为找不到路子,只能把眼光放到这里,打算把张家寨开发成旅游区,结果在后山角落却不小心动了一块墓碑,不算大事,缺了一角而已,但事情反而弄巧成拙了,南方那两兄弟在接到消息的当天就返回这里,什么都不说,派人把新的大理石墓碑换上,根本不理会那位大商人的惶恐不安忐忑不已,直接走人,最诡异的事情就是这里了,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此事尘埃落定的时候,不到三天,当地就传出一条让所有人毛骨悚然浑身发冷的消息,那个企图把这里开发成旅游区却不小心办了错事的大商人,当天晚上就人间蒸发,所有产业全部被一股庞大到近乎天文数字的资金狙击,顷刻间崩塌,仿佛暗中有一只手在操控一切将所有东西都生生抹杀一般,残暴血腥,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全部目瞪口呆,以后的日子里,张家寨一直都平平静静,再也没人敢来打主意。上午十点钟左右,张家寨已经被修整却始终没能铺上沥青的土道上,出现了一组豪华到让人炫目的车队,老远的,就有人站在村口围观,脸色兴奋,窃窃私语,这绝对是张家寨近五年甚至近十年来最为大排场的画面了,十把辆车牌连号的黑色奥迪,队形紧密,簇拥着中间的一辆路虎,浩浩荡荡,从村尾一直到村头,整齐排列,气势浑雄。十八辆奥迪缓缓挺稳,车门同一时间被拉开,一个个单看上去就能让普通人觉得不好惹的爷们钻出车门,站在车边,神色肃穆而立。全场震动。最中央的路虎车门缓缓打开,陈浮生,陈富贵两兄弟依次下车,走里提着一大堆被精心呵护的纸钱,面色平静。而围观众人却神色复杂。村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这对兄弟的分量,他们或许不懂所谓的大佬与参谋长是个啥级别,但绝对知道这两个形容词背后的身份,陈浮生每年都会来上坟,从前一直简简单单,今年却不一样了,光这排场,就足以震撼的让人整晚睡不着觉了,所有人都看着一言不发向前走的两兄弟,稍微犹豫,却始终不敢站出来跟随。陈浮生面色平静,遇到偶尔有跟他打招呼的同龄人,也不会摆什么架子,每次都停下脚步来发根烟,然后继续向前走,安静而沉默。老陈家三个坟包位置都不显眼,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渺小,但却没一根杂草,明显是有人定期清理的,陈浮生,陈富贵,站在三个虽然在一起但却难免有些孤零零的坟包和大理石墓碑前,眼神恍惚。三个坟包,异常简单,每个上面都竖着一块大理石墓碑,正中间一个最大,上书陈浮生爷爷之墓,无名无姓,字迹却苍劲有力,左边一个稍小的,上面写的是陈浮生母亲之墓,同样无名无姓,同样的字迹,红色朱砂描绘,艳红如血,唯独右边最小的墓碑上带了名字:爱妻曹蒹葭。却没写之墓两个字,三块墓碑,伫立在平地上,有些悲怆凄凉,陈浮生默默不语,站在最前面的坟包前,蹲下身子,用打火机点燃纸钱丢在火盆里面,看着墓碑,低声呢喃。陈富贵高大魁梧的身躯配合着一身军装,气焰跋扈,只不过站在这里,却丝毫不刺眼,他静静沉默着,先是给中间和左边两个坟包磕了几个头,然后才转身,来到写着曹蒹葭字样的坟包面前。“妹子,二狗说这辈子让你受的最大的委屈事有两件,一是生孩子,二就是把你葬在这里,但他也说了,不后悔,这是陈家媳妇的归宿,一片不起眼的风水地,能跟娘和爷爷在一起,他说你会满意的,同时也能照顾好下面的两个长辈。只不过可惜没人能照顾你了。”陈富贵轻声说着,顿了下,一向极少抽烟的他此时竟然也叼了根烟在嘴里,深吸了口,他继续道:“你也别怪二狗,他的性子,你多少有了解,有些事情,他一旦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像你们的孩子,陈平陈安一样,他一个大老爷们,二十多年,亲手把两个孩子拉扯大,苦不苦?当然苦,人活着,死了,都不是那么轻松的,陈平最近去了意大利,了无音讯,三个多月,我从来没看到二狗睡过一天安稳觉,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不说,但不代表我不知道,谁都不是铁打的,相反,说句不中听的,他活着,远比你我要辛苦的多,陈家如今一片大大的基业,我有几分功劳,二狗有几分,大家心里都清楚,我算啥?一个参谋长而已,很多事情,都要靠二狗一个人去拼去抢,只要抓到手了,就算头破血流也会保下来,陈家没有二狗,没有浮生,不会有今天,当然,如果没有你的话,二狗也不会是今天的二狗,所以我得谢你,真心的,我陈富贵大粗人一个,说不出花来,但有一句话,我相信你能听见,就把它撂在这里。”陈富贵猛然仰脖,喝了一大口爷爷生前最爱的烧刀子,酒入肺腑,辣,却痛快,他红着眼睛,沉声道娘走前说过,如果有来生,她愿意给你做牛马来报答,我陈富贵,一样愿意!陈浮生烧完纸钱,静静来到这个叫曹蒹葭的女人前面,默默蹲下去,伸出手,轻轻搂着墓碑,身躯颤抖,微微闭上眼睛。“身骑白马万人中,左牵黄,右擎苍。一心只想,王宝钏。衣衫如雪归中原,破天荒,射天狼。放下西凉,不去管……”一曲京腔。犹如大东北漫天雪地冰封万里的萧索,沙哑而悲怆。不甘,怨念,愧疚,执着,坚强。陈富贵大口吸烟,几下就将烟抽完,然后将烟头弹出去,身体站的笔直,如一杆标枪。陈浮生抱着墓碑,沙哑哽咽,压抑而沉闷。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在南方翻云覆雨的妖孽,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犹如二十年前,才走出农村进入城市一般,彷徨而茫然。隔阴阳,沾因果。不问苍生。君有泪,为卿弹。(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