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的阳光明亮温暖,绿荫浓郁的森林深处,一些簇新的铜币散落在湖岸边的碎石滩上和浅草丛间,以及浅水里,闪闪发光。离岸十多米的水面上,五道波纹越来越近。 白色的浪花轻起轻落间,鱼人时不时将小半个头探出水面,瞪着一边一个又大又凸的白色眼球,警觉地打量四周。或许因为之前有五个同伴在这一带变成了尸体,它们在这一带巡视得特别谨慎。 然后,其中一个看到了湖边岸上的小东西。 为了看得更清楚,它探出了大半个脑袋。 接着,它的同伴也看到了。那是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它们喜爱的收集品。鱼人折向这边。 其中几个有些犹豫。 但是游在最前面的鱼人迫不及待地抓住了一个铜币。什么也没有发生。眼看第一个鱼人再一次捡起了一个铜币,又有三个鱼人也摇摇摆摆地走上岸来。 最后一个迟疑了一下,跟了上来。铜币不少,四下散落在地上。 离岸远一点儿的地方更多。 鱼人的手指带蹼,在水里游泳时很有用,抓住鱼叉也不难,但是并不擅长在碎石、泥土和草茎间,拣取小东西。……“它们就不会想想森林里忽然冒出一地的钱,这里头肯定有问题么?”“一般来说,鱼人没那么聪明。 ”“还好没那么聪明。 不然它们那么多,早该在暴风城门口的明镜湖里做窝了。 ”……白鸽蹑手蹑脚地挤到我们中间:“来了。 ”她话音未落。 三头豺狼人追逐着什么,蓦然蹿出树丛,出现在西边点地河滩上。鱼人们抓紧了手中的鱼叉,豺狼人们互相kao拢着慢慢后退。……“在彼此眼中对方都是敌人,而且还都是食物。 这可热闹了。 ”“豺狼人怎么只有三个?”“别急。 ”……五只鱼人对上三头豺狼人,明显占据了上风。 就像昨天晚上的罗尔夫和马拉凯一样,豺狼人被围了。 豺狼人试图跑回树林。 而鱼人试图将它们逼入湖中。 暂时是个僵局。 不过按照早上观察到的规律而言,大约一个小时左右。 鱼人那边又会有一支巡逻队过来。旁边的草丛里一阵悉悉索索,格朗姆回来了。与此同时,又有四头豺狼人出现在林子旁边。鱼人们愣了一下,其中一头转身朝湖边跑去。 它的同伴们跟着醒悟过来,也撒丫子就跑。可是鱼人们的腿既短小又弯曲,在岸上非常不利。 几头豺狼人扔下武器,四肢着地抄蹿到前方。 怪叫着挡住了它们。……“它怎么做到地?把豺狼人分成了两拨。 ”“小意思。 跑得快就是好。 ”……豺狼人和鱼人的战斗很快接近了尾声。 因为占据不小地数量优势,又是在岸上,鱼人惨败。 它们抛下了四具尸体,最后一只蹿入湖中,挣扎着游走了,身后的水痕拖出一路殷红。豺狼人只死了一头,另外两头重伤,余下四头只是受了点轻伤。白鸽的弓箭和尤里他们很干脆地给这些红着眼睛兴奋不已的豺狼人送上了一个句号。接下来。 他们得用鱼人的武器来破坏这三头豺狼人身上人为的那些伤口,然后将它们沉入湖中,再打扫和处理战场。水会带走气味,留在岸上,没准豺狼人会嗅出点什么。--需要我们动手的部分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余下地就是等待了。吃过午饭。 按照白鸽的建议,我们在营地四周布置了几个陷阱。 有示警的,有防御的,把营地围了个结实。除了暗夜精灵总工程师,活儿是轮班干的。 在野外要保持战斗力,把体力耗空了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因为要监视湖边的情况,轮到去放哨时刚好可以顺便休息。至于大野猪,考虑到早上的辛苦,它被允许在此期间一直休息。 当然它休息地方式很有特色——蹿前跑后扑颠着找点心。 找点心的同时,心情好了就帮我们一把。 心情好过头了则捣个蛋。真是添乱。这一天午后时分。 第五支鱼人巡逻队发现了它们同伴的尸体。到了下午,一小群豺狼人嗅着踪迹追到湖边。 毫无悬念地。 它们发现了战斗的痕迹。 又觅着鱼人的气味,沿着湖岸东去了。夜里,东边一点的湖边,可怕地声响断断续续闹了一个晚上。因为与七个同伴歇在一个大屋子里,我本来就睡得浅。 所以虽然理智上,我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但是时不时传来的凄厉尖叫,还是搅得我整整一个晚上一直没能睡好。--早上起来,罗尔夫和马拉凯已经在忙着准备早餐了。 白鸽和大野猪在森林里最是来去自如,所以他们出去探看探看昨天的效果。 亨兹和贾森喜欢吃肉,所以他们去打猎了。 尤里么,在营地不远处捡柴禾。烹制食物我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朝尤里那边走去。 至少捡柴禾这部分工作,我学得差不多了。尤里已经捆了一大担。 他见过过去,打量了我一眼:“你昨晚没睡好。 ”他说的是肯定句。 我耸耸肩。尤里从地上扯了根老藤,开始把第二捆柴禾扎起来:“那个,你是第一次吗?”我刚刚拎起一根好烧的树枝,听到“第一次”三个字,不由一寒:“什么?”“昨天早上的事。 我看到了。 ”“……你监视我?!”“不是。 你起来的时候我不是正值夜哨么?叫你你没听到。 野外不安全,凡事结伴行动会比较好,所以我才跟上你。 本来想喊你一声的,可我半路上小解了个慢了点,结果看你在溪里洗小……嗯那个……小衣服,好像不太高兴……唔,我想你不会愿意看到我的。 所以就先回去了。 ”“……”他能不能别把他跟着我地过程说得那么详细?!“别生气。 带着你到北郡地那位老旅行者没告诉过你吗?”“什么?”“那个,其实,男孩子长大了都会有这个的。 ”“闭嘴!”“好啦好啦,我不说了。 ”“哼!”说是不说,可尤里却没有安静多久。“我是从十三岁地时候开始的。 你十五还是十六了?”“所以你感到很得意?!”“哎,不是的。 嗯……好吧,被你这么一提醒,我发觉或许是有一点儿……咳!不过我想说的是,一般而言,一周到十天,才会有一次。 你这几天不用担心它又会来,放心睡好了。 ”“……我知道。 ”尤里笑了,显然他不认为我之前就知道。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宽和地点点头:“哦。 ”他太瞧扁人了。 我瞪他,用恶狠狠的目光表达发自内心的巨大愤怒。 但是尤里一点也不害怕。 他瞅瞅我,无奈地耸耸肩。 忽然不知想到什么,猛地回过来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的时候很有阳光灿烂的味道,温暖而明亮。 然而同时,为这笑容打底的,是那种经过磨砺和沉淀才有的沉静,并非一无所知的单蠢。 结果我不敢多看,只能别开脸。“喂,查理。 ”“又怎么了?”“别想太多。 唔……我是说,嗯,别在睡前想女孩子。 ”他都说的什么话!我又为什么要接受尤里这么蹩脚的成人教育?我盯着面前的野草,越来越郁闷,到底忍不住忿忿:“够了!别说了!我这两天睡不好不是因为那个!”尤里惊讶地挠挠头:“啊,那是为什么?”这家伙有完没完?尽给人添乱!我拒绝回答,愤然起身朝营火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