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森林与艾尔文森林之间有一条既宽又深的大河流淌而过,河两岸都是森林,并没有人烟,更没有横跨的大桥。 艾尔文森林与赤脊山之间,有险峻的山脉分隔,唯一的山谷通道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又处在常驻卫兵的严密控制之下。 溜过去一只老鼠或许可能,蹿过去一只比磨盘还大的蜘蛛却不可能。 至于赤脊山和暮色森林,它们两者的交界线就是分割暮色森林与艾尔文森林的大河的上游,其上有唯一的一座大桥。 大桥边同样常年驻扎着尽忠职守的王国卫兵。这样的军事地形,加上蜘蛛并不是一种会游泳的动物,所以,暮色森林的结网蜘蛛和赤脊山的狼蛛**产下的后代出现在艾尔文森林,不太可能仅仅是简简单单的偶然事件。下士当即将情况向驻营地的最高长官汇报,而这位长官作出了最普通同时也最恰当的反应——派一队人去发现这只蜘蛛的地方看看。森林里的树木,在人类眼中往往没什么区别,然而对暗夜精灵而言,它们每一棵都是不同。 也就是说,一行人里只有白鸽能顺利找到他们中午休息的那棵树。 因此,简单协商之后,年轻的冒险者们决定在第二天早上兵分两路:法师和战士赶往湖畔镇,与弗纳.奥斯古交割任务,然后在镇上安顿下来,等待同伴。 暗夜女猎手则带着她的长鼻子伙伴,领着卫兵们一同原路折返。 去昨天他们遇到那只大蜘蛛地林间空地探看,并以空地为基础搜索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第二天的天气依旧很好,好得有些过头了。 晴朗的天空中漂着几朵白云,模样悠闲,却并没有遮挡住夏日灼热的阳光。 三角路口一带不似艾尔文森林一般绿荫无际,相反这里树木不多。 倒是杂草和灌木长得旺盛无比。 这也是赤脊山大多数地区的植被情况。两名赶往湖畔镇的年轻人不得不顶着炎炎烈日前行。“瞧,前面有棵树!”和人们通常预料的有些出入。 提出建议地是尤里,血统不明力大无穷的战士。 显然,如果只有他一个,他可以轻轻松松跑到湖畔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抓紧机会在一块小得可怜地树荫下坐下来休息。 “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吧?”“好。 ”法师只回答了一个字,不是因为对同伴的提议可有可无。 而是因为每说一个字所需的体力对他而言都是奢侈。 然后他——或许她?——摸了摸自己的羊皮水袋。 那里面用清水养着从大蜘蛛的肚子里挖出来的丝囊。 据白鸽所说的常识,这样能够保证丝囊中地物质保持活性,交给专业人士用药剂处理过后挤压出来就成了上好的具有魔法活性的裁缝原料。一想到这个菜鸟法师查理就不由咬牙切齿、既爱又恨。 那天他取整理行李的动作快了一点,不幸目睹了丝囊被尤里塞进羊皮袋的那一步。 那个半透明、可以挤来挤去变幻形状、还沾着不少蜘蛛体液的器官把他恶心得要死。 毕竟在他两世为人的经历中,还从没有干过这种事。 没错,他在北郡居住的那段日子里剖了不少鱼,可也仅止于此了。 鸡鸭牛羊什么地,他可从来没杀过。 北郡的农庄主们过节时杀牛宰羊。 不少人跑去帮忙看热闹,但那些人里头可不包括他!眼下,他正暗暗发誓,一旦到了镇子上,一定要第一时间给自己买一个新的。 至于做成后的蜘蛛丝手套……哼!一定要给手套起个好名字——不会和蜘蛛引起任何联想的好名字!“给。 ”尤里把他的水袋递给查理。“谢谢。 ”后者绷着脸道谢。尤里奇怪地瞧瞧自己地同伴。 应该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赶路的关系,至少看起来不是在生自己的气。说不清是因为最初那段身份迥异时的相处。 还是出于对法师神奇的天赋力量的畏惧,一旦查理情绪不佳,他总是有些胆心……直觉告诉他,那些小小的坏脾气背后隐藏着一个大秘密。有时候他也想探究。 毕竟他的来历和去向对于查理而言一清二楚。 这种别人知道你你却不知道别人的感觉可一点儿也不好。 不过他最终还是按捺下来了。 以他对查理地了解,或者说直觉,他敢肯定,一旦自己追根究底,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地。 想想那个科林的下场吧……想到那具被狼吃剩地尸体,尤里在夏日的太阳底下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安慰自己。 容忍、宽容。 保持缄默,以维护眼下彼此间的融洽。 这是最好的选择。 伙伴们之间并不是完全赤坦坦的,各人都有自己的隐私。 只要信任赖以为基础的部分不曾被迷雾笼罩就好。恰在此时他闻到了空气里似乎有水汽的味道,于是站起来环顾四周。 东边是来时的路,西边是他们要去的路,南边地势稍低,望过去是一片荒芜的红土地,只有北边……尤里叉着腰深深吸了口气,最终望向北方:“我闻到了水的味道。 ”“爬上前面的坡就可以看到止水湖了。 下了坡就是大桥。 ”查理指了指了西北的方向。 他喝完了,拾起一边的木塞打算拧上水袋。 然后他看到了囊嘴上的牙痕。 就像给小孩磨牙的奶嘴一样,这个水囊的囊嘴上居然有这种痕迹——绝对不是他干的!“你怎么知道?”尤里问道,一边重新背上自己的背包。 他并没有指望得到答案,只是不解为何自己的同伴能够如此确信凿凿,所以随口提一提。“看地图。 ”看地图?哪里有地图可以看?这下尤里是真地不明白了。然而伴随着“看地图”这三个字的简短回答,“啪”地一声,查理几乎是把水袋砸回尤里的怀里。——又怎么了?尤里慌忙接住水袋,瞧瞧上面没有拴好的塞子,看看同伴起身赶路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同时忘记了前一刻的疑惑。“到大桥边刚好差不多午饭。 水边有风。 ”拄着长棍的法师没有回头,只是扔下这么两句。“哦,好的。 ”战士抖抖锁甲上溅到的水,重新系紧水袋,几步赶上同伴。 任性一点就任性一点吧。 这种程度的阴晴不定并不可怕。 一切都在可以迁就的范围内。 至少和那些奴隶贩子比起来,眼下的这个家伙丝毫也不可恶,还份外可亲可爱。 而且虽然奇怪但也令人庆幸的,这家伙吹毛求疵的都是些小问题。 在重要事项上,他从来不会有糟糕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