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线上的二号地区听起来名头不小,其实也就二十五六米长的一段木墙。 整道防线卡在湖畔镇西部山坡最狭窄的地方,一头挨着湖面,一头倚着悬崖下的石壁。两个老兵嚼着烟,尤里默然坐了一会儿,忽然跟查理道:“你坐一会儿,我去要点水。 ”查理摘下自己的新水袋递给尤里,目送他起身走开,闭上眼养神。 休息的同时,也算是掩饰一下。 虽然他现在没有感到法力匮乏,也依旧没有搞清楚那些施法职业到底是怎么用冥想恢复法力的,但好歹不能当着众多的人,显得太特别。在镇子附近发生战事,后勤方面倒是十分方便周全。 防线后六七十米开外的军营和临时帐篷,是牧师医治伤员的地方。 有妇女从镇子里提来挑来烧好的水,还有几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吃力地提着大铜壶,在那儿钻来钻去。 他们的力气不足以抗起担架、搬动箭捆火油,所以被分派来做这些。尤里叫住一个小女孩,灌满了两个水袋,然后谢过那个小脸儿紧绷苍白、十分认真地工作着的孩子,转身回防线。天太黑,匆忙来去的卫兵民兵又太多,尤里既然是个打水的,自然应该为伤员和调遣的卫兵让路。 结果,他似乎被来往的人挤得失去了方向感,走偏了一点,走到箭塔那边的一根大圆木下去了。 发现之后,又顺着栅栏木墙回到查理身边。查理一睁开眼。 刚好见到尤里挠着头,冲自己干笑着从箭塔那边回来。 他琢磨了一下尤里的表情,忽然笑了一下,在怀里掏了掏,朝尤里递过手去。——身为法师,查理地手上干干净净。 五指摊开,掌心赫然六瓶淡绿色的初级治疗药水。 在火把下。 六份稳定温和的生命力闪烁着诱人的温润光泽。老兵对这种治疗药水特有的味道,往往有着比猎犬更敏锐的嗅觉。 安德鲁和疤脸比尔几乎同时回过头来。 见到查理递给尤里的东西,不由“咦”了一声。——冒险者准备两三个药水应急地不少见。 可是这玩意原料虽然不难获得,加工要求却太高,在军队里都属于稀缺物资,流出在市面上的更是贵得离谱。 加上各地村镇都有常驻牧师,所以没人会买上好几个放着,也很难买得起、买得到。可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有钱地样子啊!尤里扭头看看安德鲁看看疤脸比尔。 有些讪讪。 他可不会和查理客气,接过来小心收好。查理静静地没说话,看着他收好了,忽然开口:“我这里剩下的几个,不能再给别人了。 ”“啊?”尤里一下子没明白,紧接着恍然,凑近去讨好道,“那我再去一趟吧?”查理莞尔。 点点头。 眼看着尤里乐颠乐颠转身就跑过去,他瞄瞄旁边的两个老兵,恶作剧似冲着尤里补充:“记得和他们说,回去之后要给钱!”“哎!好的!”尤里痛快应了一声,一点也不意外。 是该给钱嘛!安德鲁怔了一下,咧开嘴呵呵笑了。 疤脸比尔嘴角一抽。 心下说不出什么滋味。说实话,初级治疗药水的功效实在有限。 不过这一点有限的功效对那些轻伤不下火线的人来说,倒还挺不赖。 在平时,皮肉伤也没什么。 可在战场上,及时治疗地一道伤口,有时候就是一条性命。何况,牧师们的法力有限,从一开始,为了最有效地保存战斗力,按照安排。 那些伤势不影响作战的卫兵就不在接受法术治疗的人里面。 他们得到的待遇是绷带和包扎。 而眼下是在第一线。 药品格外珍贵。 所以这时候,将药品让渡给别人。 就算一分不差地收钱,也是个不小的人情。“查理,查理……”尤里很快又回来了,搓着手,绕着查理转来转去,小声唤了几下同伴,快活得几乎恨不得生出根尾巴来摇一摇。他自小生长的草原上,生存环境堪称严酷。 大家不仅要和一年四季斗、和各种凶猛狡诈的野兽斗,还要和异族争夺地盘与水草。 在那里,互帮互助是传统,是默契,也是活命地必须。 所以,惯性使然,他今晚帮得到同一条战线上的卫兵们,当然既高兴又满足,真比砸飞一群豺狼人还开心。查理听得很清楚、十分清楚,无奈地停止装模作样,睁开眼来。 尤里不待他开口抱怨,抢着道:“钱的事没问题,还有,他们都说你的药水特别好用!”查理自豪地微微一笑:“那当然了!”离开闪金镇前,他跟威廉学习炼金术制药操作时才知道,像宁神花那样的草药,一般炼金师都是烘培或者晾干,然后研磨。 不管温度控制得多么稳定,不管研磨多细,这个过程中免不了要损失一些药性。 然而他可是超低温速冻干燥,效果能一样么?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标准的初级治疗药剂配方是十份银叶草、十份宁神花,到了他这里,却变成了十份银叶草、八份宁神花。——所以说,在藏宝海湾或者荆齿城开家药店地计划,很有盼头啊!安德鲁在旁边听得清楚,眼睛一亮。 他们当兵的,不会做药品那么复杂的事,可采点新鲜草药么,倒还是会的。 如今湖畔镇不安稳,这当头认识个炼金师,嘿,可不是什么坏事……疤脸比尔也想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用力咬咬嘴里的嚼烟,转过了身,克制着自己去容忍眼前这一幕。当然,傲慢的法师们还是很令人讨厌的,他们的自大总是给人带来麻烦。 不过这个叫查理的只是骄傲了点,所以可以稍微得到点儿例外对待。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