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烈日炎炎。 尤里与查理带着行李离开大桥南边的军营,往湖畔镇旅馆去时,正好碰上开赴石堡高塔的军队出发。 两个年轻人让路在旁。 尤里拉着查理爬上宽敞的大桥石护栏,目送卫兵们列队前行。查理一向认为暴风城军队的蓝白盔甲骚包得很。 这一次,他却发现,原来这幅打扮,也会有令人觉得一片肃杀的时候。紧随在卫兵们后面的,是整理成编制的冒险者们。 这些人虽然出于命令,不敢大声喧闹,但是散漫的习性不是一日两日里能改尽的。 比起前方的队伍来,他们的队伍,简直像一条蚯蚓。尤里只穿了胸甲,这一点,加上他的年龄,让他看起来像个菜鸟。 查理更是不起眼,一身平平常常的衣物,瞧着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居民。 加上的确有几个居民听说了动静,特地跑来看热闹,所以走过的卫兵也好冒险者也好,大多把他们俩当作看热闹的湖畔人,没有留心。只有疤脸比尔,夹着头盔、大声呵斥他领着的那班年轻卫兵的同时,竟然还有闲暇四下打量。 看到一旁护栏上坐着看热闹的两个年轻人,他略为一愣,随即并起食指中指碰碰自己的前额、点点头,远远打了个招呼。查理对疤脸比尔笑笑,学着疤脸比尔的手势回了一个招呼。 白鸽这时刚刚背着行囊出来。 暗夜女猎手灵巧地跳上护栏,见状奇道:“他怎么忽然和你们有说有笑起来了?”尤里也有样学样地回礼:“因为查理又卖给他不少……”他顾虑到不远处有人。 咽下了后面半句,朝白鸽瞟过去“你明白吧?”的一眼。白鸽恍然,耸耸肩瞅瞅查理,嘿嘿地笑了起来。“闹出这么大动静……”查理不满地嘀咕了一声,目送疤脸比尔转身和他地小队走远,皱紧了眉头,“就不怕被黑石兽人发觉。 叫他们有了准备吗?”“这你不用担心。 ”尤里随意换了个姿势,“我敢打赌。 玛瑞斯早就派了精锐人马,把天天在镇子门口张望的那些黑石兽人扫荡了一遍。 ”“是啊。 大部队的行动,总是瞒不过的。 ”白鸽乐呵呵地给格朗姆顺着鬃毛,“与其在这上头下功夫,不如另外想想办法。 ”“原来如此。 ”查理点头受教,然后他有点诧异地瞧了瞧白鸽,“有什么喜事吗?我是说……你好像很高兴?不是一般的高兴。 ”“噢。 我今天早上刚刚卖掉了两个丝囊。 ”白鸽乐滋滋地笑了,笑得脸上的刺青仿佛雨后野藤一样,看上去滋润无比,“价钱挺不错。 ”“丝囊?”“记得那天午睡完蹿出来的那只蜘蛛吗?那儿不止一只。 ”“它们全被干掉了?”“嗯。 我分到两个,最好地。 一开始打算卖给你的。 法师们总是挺有钱。 ”白鸽瞥瞥查理地腰包,“有了一双蛛丝手套,不会介意再来一对蛛丝软靴,甚至一件蛛丝长袍……可你居然例外!接着又听你们说了皮子的事。 我就把它们给忘一边儿了。 ”“然后呢?”“今天早上去后勤那儿换箭头,发现他们在愁这事。 贾斯汀他们的装备集体损坏了一批。 真奇怪,据说是被火烧坏的……三角路口那边把能找到的蜘蛛都翻出来宰了,丝囊全送来了,可是还是缺了几个。 我想起我那两个,就把它们‘便便宜宜’地处理掉啦。 ”“被火烧坏?大概是豺狼人突袭镇子的那天晚上吧。 当时他们成功施放了烈焰风暴。 可是有点太勉强了。 ”查理若有所思。 这推测八九不离十。 看来勉力而为,不仅对法师本身有害,还会损毁装备。“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两个金币一个丝囊,这价格是你的功劳。 ”查理有点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那天我在裁缝店里碰上地军需官,不是前天晚上给我们安排屋子的那个。 你瞧,那会儿他用特权收走了丝绸,害得我得花大价钱才能买到一点点,还趾高气昂,对店里的老板呼来喝去,让他们把约定的生意往后推。 先腾出时间来做他的订单……总之我看那家伙特别不顺眼。 所以……你赚到了四个金币?”白鸽摊摊手:“三个金币六十银币。 年纪很轻、红头发的那个?他是个下士。 不是军需官。 他和史丹佛一样,家里有点地位。 那种人怎么会有好脾气。 也就只能用来吓吓普通平民。 军需这一块,有时候其实挺麻烦的,算是物尽其用吧。 不过负责这里的军需官是泰勒,就是给我们安排屋子地那个。 你知道的,我这两天总是去麻烦他……”查理点头受教,听到后来特地瞅瞅暗夜女猎手的箭壶,然后摆出了一副了然的模样。两个蜘蛛丝囊贩卖者说完了,相视贼笑。尤里在一旁听得清楚,除了无奈摇头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别的反应。 查理整日里一副老成样已然成了习惯。 偏偏这家伙气质沉静、见识不浅,再怎么装,看上去也显得很自然。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觉得,这个犯起了小心眼的家伙,年纪其实还不大。大块石铺砌地桥面没有多余的装饰,原本在阳光下显得非常精神,这会儿忽然开始缓缓黯淡了下来。 查理和白鸽忙着嘿嘿偷笑,没有注意。 尤里无意间发现,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天,正好瞧见一大片乌云,从北边赤脊山谷的方向,缓缓压过来。铅灰色的云层低沉沉的,重重朵朵之间,隐隐有银色的电光一闪而没。“要下雷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