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后半夜,竟然一直平静无事。 但是,清晨拔营时,驮马匹匹都烦躁不安。 大伙儿在营地附近一查看,发现了许多狼爪印。爪印四面八方都有,显然狼群曾经在一个近距离上对营地形成了包围。 不知为什么,没有发动袭击。凯尔与布鲁诺商量了几句,决定拨出十来个好手循着脚印找过去看看情况。 尤里难得地主动要求参与,康拉德点头答应了。结果,他们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找到了那些狼。清晨对它们而言,就相当于傍晚对人类而言。 这会儿,它们填饱了肚子,正在消食。 年轻点的追逐打闹,成年了的,大多慵懒地趴在地上。 见到有人来,混不在乎地呲呲牙。数量差异太大,康拉德不敢动手,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带着消息折回营地。他把情况与凯尔、布鲁诺、路易斯,以及保罗和雷蒙德一说,这几个人顿时都沉默了。狼群尾随一行人,很可能是它们的捕猎习惯使然——为了寻求更好的机会。 因为担心会让大家更紧张,凯尔等人决定对这件事保密。然而,他们启程后没多久,后方的森林响起一声声悠长的狼嚎。 一会儿远,一会儿近;有时略停一会儿,又很快响起;此起彼伏,一直缀着队伍不放。空气更闷热了,大雨缓缓压了下来。 时不时响起的狼嚎令拉车地驮马嘶鸣不安。 叫人心烦气燥。赶路本来就不轻松,这一切更令赶路的辛苦变本加厉。 几个小时的路程,漫长得仿佛好几十年。保罗与雷蒙德说了几句话,找了个借口走到凯尔身边,用力抹了一把额头的油汗,忿然抓下头顶的帽子,低声问:“这帮畜生到底想干什么?!”又跟凯尔商量:“我们赶得快些吧?看这天色。 又要下雨了!”康拉德嚼着一根草茎,面无表情地回答:“它们在驱赶猎物。 ”“驱赶……”保罗大为皱眉。 “猎、物?!”康拉德看了行商一眼,解释道:“狼群就是这么打猎的。 鹿啊羊啊什么的胆子小,被叫声吓坏了,会往前跑。 到时候,那些老地小的跑不动地,就会变成它们嘴里的晚餐。 ”凯尔等康拉德解释完了,才摇摇头接口:“所以我们不能慌。 ”他看看队伍前后。 对保罗道:“再走半个小时就扎营吧。 车上还有昨晚用剩的柴是吧?记得再多捡些。 ”“那可要明天晚上才能到镇子上了……”保罗抱怨了一句,但是他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应下来,叹口气去安排伙计人手。--扎营到一半的时候,明明天上的云还没压拢到一块儿,倾盆大雨却突然泄了下来。 连天气都和人作对,营地里一片咒骂与抱怨。尤里的情绪不高。 查理无意间从行囊底里翻出了琳达送地那包油煎小咸鱼,嗅嗅没有坏。 赶紧拿来哄他开心。“我们养活了它。 ”尤里掰开面包、夹了一撮油炸腌鱼干,破天荒地没有急着咬上一口,“结果它咬死了那四个人。 ”查理不解地看看尤里。 在他的印象里,尤里不是会为了这种事自责的人。 好吧,或许他了解的还不够多。 “这不是你的错。 没有它,也会有别只。 ”“我明白。 只是……”尤里小心打量着查理。 看起来有点儿苦恼,“你后悔吗?”“后悔又没用。 ”查理无奈地笑了笑,“从来都没用。 所以我不后悔。 ”旋即他明白过来,认真对尤里道:“其实,它小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什么挺可爱?”光头奥狄斯咬着烙饼来找水喝,随口cha了句嘴,吓了两个年轻人一跳。 不过光头身为幸运红石砥柱之一,这会儿还不得空闲,没等到回答。 就被人喊走了。查理瞧着光头奥狄斯走远。 扮了个鬼脸,幸灾乐祸;后者板起脸。 握拳恫吓他。尤里很快把目光从光头的背影上收了回来。 他望着查理,好一会儿没有言语。 而后他眉间一舒,倾身握住了查理的手。“是地,挺可爱。 ”--这天下午,狼群安静了半天。 可是等到入夜之后大雨一停,它们又开始嚎叫了。路易斯身为军官,思考问题总带着军旅烙印。 他担忧“士气”,坚持要组织一次反击、好好教训一下这些畜生。可惜,森林是狼的地盘,而不是人类的。 只要它们愿意,它们完全可以躲得远远的。 所以,路易斯的努力除了让哈利、盖文等人空忙一趟之外,没能有什么建树。就这样,第六天晚上,凄厉的嚎叫声扰了他们整整一夜,以至于整个营地里,没人能睡个安稳觉。好不容易挨到天亮,那群狼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袭击他们。 只是人们出发后,它们依旧跟在两边、缀在后面;并不真地发起攻击,就这么不远不近尾随着,有事没事嚎几声,搅得一行人不得安宁。不过这天天气不错,也没有再下雨地意思。 待到下午,甚至狼嚎声也消失了。 大家纷纷猜测那些畜生应该是找不到机会,不得不放弃。 振奋之下,不约而同地抓紧赶路。在夜幕降临时,他们爬上一道缓缓的山肩,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远远地望到了夜色镇钟楼的灯光。队伍里不由响起一阵欢呼。暮色森林内,除去中间黎明森林是一个下凹的盆地,总体而言,地势都较为平缓;有丘陵,但没什么山峰。 因为森林里的雨季时节,一条小溪没准会涨成一道大江,在此长住的人们,总是把家建在高处。 夜色镇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望到镇子上的灯光容易,然而望山跑死马,从他们所在的地方赶到镇子上,还得下坡上坡,少说也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凯尔与布鲁诺都是常年出门的,知道临到末了,最容易大意坏事,当下不敢懈怠,招呼大家继续赶路。可是两个行商手下地伙计们从来没有赶过这么折磨人地路,一时间却是有点收不住。 好不容易收拢队伍,慢慢走下坡,一干人等的兴奋劲这才渐渐过去了。抬头望望,因为地势地关系,钟楼的灯光又被树木遮住了。 于是这几天积压的疲惫紧张,缓缓地涌了上来。狼群就挑了这个时候袭击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