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以为居主会在鉴园过些时日再回来呢!”知道白初宜回来,乐琬有些惊讶,匆匆赶到清槐斋,参礼之后,便半试探半感叹地问道。白初宜正在更衣,隔着屏风,一边让侍女为自己穿上外袍,一边淡然地道:“素王妃休养之地岂是外人可以打扰的?”乐琬笑了笑,也不再多说,看着红裳示意从人放下轻纱幄帘,撤走屏风。换了一身素净丝袍,白初宜闭目倚在铺了绫罗软缛的榻上,很疲惫的模样。 隔着轻纱,虽然白初宜未戴面纱,乐琬仍然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是隐隐感觉,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妾还是不打扰居主休息了……”乐琬立刻就想告退。“不必……”白初宜睁开眼,看着乐琬出神。“居主……”乐琬何等**,自然感觉得到她目光中的审视,暗暗皱眉,却不好阻止。“我看夫人也是贵族出身,家教极好……”白初宜玩味地开口,乐琬却瑟缩着苦笑了一下:“居主说笑了。 ”往事如烟,以往便是金堂玉马又如何?“不是说笑,只是好奇!”白初宜轻抚榻边的流苏,“我说过夫人的骨骼不算上佳,却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她看着乐琬,眼中满是兴味。“夫人亦非心志坚忍之人。 ”白初宜将流苏缠在指间把玩,看着那些顺滑的丝缕缓缓散落。 平淡地语气却让旁边的人都听出了残酷的意味。乐琬低头,死死咬着嘴唇。“……倒不知夫人是如何在那段日子中仍不致绝望的?”白初宜问得残忍,几乎让乐琬晕倒。白初宜没有看乐琬,径自说下去:“我也见过安陆的神侍。 世人总是以为艰难困苦容易激发人的潜力,也更易产生高贵的品行,那是文人墨客不知道什么是‘艰难困苦’,在我看来。 那种处境下,能活下来已是意志坚韧了。 不要谈保持教养。 能不遗忘过往所学便是达观乐天之辈了!夫人以为然否?”乐琬说不出反驳地话,只能沉默。“或者是永寒殿下庇护了你?”白初宜语气平淡地说了一个猜测,却让乐琬不屑地低头冷笑。“不过,素来都只听说永寒殿下崇敬神巫,似乎不是一个会庇护不洁者的人……”白初宜淡淡地否定了自己地猜测,“那么,就是掌握神侍生死大权的神殿之中。 有人庇护于你了……”“居主到底想说什么?”乐琬再无忍耐,抬头直言,眼中闪烁着压抑的怒火。“放肆!”不等白初宜开口,红裳首先沉声斥责——她的主子岂是一个婢侍能质问的?乐琬苦笑,却紧紧地盯着白初宜,再不肯退让半步。——她的确不是心志坚忍之人,她怕死,她怯懦。 她……置身孤绝无依的环境中,她要如何才能坚强?“我想说……”白初宜轻笑,“曾经有人告诉我,他地亲妹沦为神侍,本名必不会再用,唯一的特征是左腕内侧的三颗朱砂痣……”乐琬惊呼一声。 腿一软,跪在地上,全身直抖。“为何如此紧张?”白初宜敛容坐起,神色严肃,“夫人是否做了有愧先人的事情?”乐琬再忍不住,一下子昏过去,让红裳等人目瞪口呆。“少姬……”红裳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乐琬,转头看向白初宜,却只见白初宜一脸深思之色,便立刻住口。“……把她抬到旁边的榻上。 ”白初宜沉吟良久。 才出言吩咐。 红裳立刻让从人照做,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试探:“少姬。 您知道她是谁?”“本来只是猜测,只想试探一下,没想到……”白初宜摇头轻叹——她果然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啊,居然这样就昏过去了!红裳不屑地撇嘴:“少姬,她真的有用吗?性子太软弱了吧!”她这位主子何尝是良善之人,若不是有用,怎么可能与一个神侍说这么多话?“怎么会没用?”白初宜失笑,“恐怕我们也找不到比她更了解安陆神殿,又能为我所用的人了!”云间国主所托地事情必有神殿有关,而安陆神殿自成体系,她便是有千般妙想,接触不到神殿也是枉然。而且,现在看来,她的收获恐怕不仅如此……想到这儿,白初宜失笑——那与她何干呢?她现在只是云白居主人而已!“少姬……”红裳自然明白白初宜的意思,也因此更加惊讶,“她到底是谁?”“她……”白初宜正要说,忽然又笑了,“不若请夫人亲自为你释惑,如何?”红裳一惊,手一抬,长鞭立刻就要扬起。“别吓着夫人!”白初宜的手更快,在她甩鞭前便按住了她的手,“她不会武功!”乐琬睁开眼,看着白初宜,眼神闪烁,惊惧、怀疑……各种情绪交织不定。“……夫人说的是召,还是容?”好一会儿,乐琬才开口,声音干涩嘶哑。白初宜微微扬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夫人不知令长兄已是东岚直秘少监,阶在从三位上吗?”乐琬大吃一惊,双眼直瞪着白初宜,显然完全不知情。“京都地消息闭塞至斯吗?”红裳十分怀疑。“恐怕是夫人的消息被闭塞了!”白初宜摇头,“三年前,他便是职方少卿。 职方司虽隐秘,但是,于各国来说,却不是什么秘密。 ”“呜……”乐琬忽然哭起来,双手抱膝,头埋在怀中,压抑的哭声让屋内所有人都觉得心酸,连红裳的神色都软了下来,但是,乐琬接下来就吓了所有人一跳。“你做什么?”红裳长鞭一扬,缠住乐琬的腰,手腕一振,将她重新甩到榻上——方才乐琬忽然跳起,弓着腰直奔墙而去,一看就是要自杀的样子。白初宜也吓了一跳,脸立时沉了下来,眼神更是闪烁不定。“大哥会杀了我的!”乐琬趴在榻上,捶着拳,哭泣不止。白初宜眉角一跳,尚未开口,红裳已经冷言:“他干嘛要杀你!你一个孤绝无依,便是做了什么违心事,也是无可奈何,他尽是兄长,怎么会不体谅你的难处?”‘你不明白……“乐琬语气惊恐,大声斥喝。“住嘴!”白初宜冷冷地斥喝一声,眉头紧锁,“这是永寒的别苑,你想死也别拖上我们!”乐琬被她一吓,泣声一滞,抬眼看了她一眼,哽咽着坐起,心中百转千回,忽然问道:“居主与家兄有过接触?他怎么会到东岚的?”面上虽有泪渍,神色却已渐渐平静下来。白初宜看了一会儿,眉头舒展,颌首言道:“这才像‘神术之资,无人可及’原氏漓烟。 ”却始终没有回答她地试探:“至于卿地问题,等见到令兄,卿可向他亲自求证。 ”乐琬,或者说原漓烟,盯着白初宜,神色复杂,显然是拿不定主意,是否能够相信她。转念一想,自己的一切对方都已知晓,她实在没有回旋地余地,信与不信都是一个结果,倒不如相信一把,至少,原召的情况,她想来很快就能确认下来。想通一切,原漓烟起身向白初宜参礼:“多谢居主告知家兄的近况,妾感激不尽!”随即抬头,“居主若有吩咐,妾当尽力达成!”六年下来,她自然明白,这世上不会有谁平白地对谁表示善意。白初宜在她方才躺着的榻上坐下,示意红裳等人退下,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她伸手取了榻旁的玉如意,轻轻抬起原漓烟的头:“原氏漓烟是神术天才,想来对‘血珠’这个词不会陌生吧!”PS:《权握天下》有一篇番外更新,看过那篇文的朋友可以去看看!另外,支持点月票吧!好歹上架第一个月,别让我的成绩太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