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为上德,故立坛必近水。但由于建筑中的种种不利因素,神殿很少真正建水边,多是在神坛之下掘井,以接水汽。京都周围只有一座神殿是kao着河流的——供奉水神清缨的明沧神殿。水神并不是一个有求必应的神明,而且过于喜怒无常,一般人很少会崇拜这样的神明,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想起供奉神明——无论多么虔诚,信徒也始终是人。明沧神殿却是一个很古老的神殿,因为流经京都的沧水一直是条温柔的母亲河,哺育着两岸生灵,却很少发怒,因此,明沧神殿自建成就未遭受过覆灭之灾,可谓是最古老的神殿之一。水神的神殿只有祈丰节与庆年祭时,才会人满为患,信徒会跋山涉水而来,虔诚地奉上最珍贵的祭品,感谢水神给予的庇佑,并祈求来年风条雨顺、平安和乐。十月十五,在其它神殿热闹非凡时,过于偏僻的明沧神殿却没有太多的人,尽管这里同样尽可能将一切装饰到最华美,不过,神殿中的神官却绝对不会有任何待客的准备。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永寒在安陆的影响力了,原漓烟仅仅是提前通知神殿“永寒殿下的贵客希望在kao近的河流的神殿度过圣母诞”,明沧神殿主事的神官便立刻应承,当白初宜一行到达明沧神殿时,两名典客早已等候多时了。看到原漓烟步下马车。 其中一条年长的典客立刻上前:“贵客驾临是吾殿上下之荣幸!”原漓烟闻言微哂,好笑地低头,转身扶白初宜下车。看到白初宜一身素净衣裳,两名典客同时微微皱眉,却终是没有说什么——看得出,这位才是正主。白初宜再度戴上了幂离,在神殿那道高大而狭窄地正门前站了一会儿。 便缓缓地步入神殿。典客再度惊讶于来客的气定神闲的傲慢举止——虽然严格说来,她并没有任何失礼的举动。 但是,那份旁若无人的镇定却不是进入神殿应有的态度。所有神殿的形制都是相仿地,从正门入,便是一条漫长的通道,不见天,不见地,不见光。 只有零落地几枚江浦珠散发出柔和而昏暗的一点光亮,指引着前行的方向。——历经黑暗方知光明的珍贵。神殿崇尚一切光明、美好的东西,也不介意用黑暗的恐怖来唤醒人们对光明的渴望。白初宜对此并不陌生,却忍不住想笑。“姑娘,神殿不得持刃而入!”一个沉静地声音忽然响起,跟着是红裳讥诮的声音:“这又不是刃!”白初宜停步转身,看向门口。 两名典客很坚持地阻持红裳带剑入内。“居主……”原漓烟想劝,但是。 却见白初宜根本没有听的意思,转身就走,红裳见白初宜走远,毫无顾忌地推开两人,直接闯进神殿,匆匆跟上自己的主子。黑暗的走道似乎没有尽头。 却会在普通绝望之前,给出光明的希望,即使知道走道的机巧所在,原漓烟仍然忍不住咬紧嘴唇,拼命压抑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不让自己地颤栗显lou出来——因为曾经的神侍经历,她始终害怕这种看不到希望的黑暗。眼前忽然出的白光让原漓烟加快步伐,几乎要直冲过去,直到白初宜伸手阻挡了一下,她才回过神。 放缓步伐。 恭谨地跟在白初宜身后。——这条长廊似的走道看似笔直,实际却始终有一定的弧度。 因此给人错觉地同时借由那份黑暗给人巨大的压迫感。步出走廊,便是宽阔的庭院,这里一般是举行祭典的场所,明沧神殿虽然不是大神殿,但是,这个中庭仍可容纳二千余人。 站在庭中,可以轻易地看到远处的河面波光鳞鳞。白初宜没有在空旷的中庭停留,而是继续前行,直奔前方那座架设在水面之下的神坛而去。原漓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红裳却知道。 她立刻紧赶几步,紧跟在白初宜身后,双手始终稳稳地捧着那柄剑。白初宜没有登神坛,而是绕过神坛,站在神殿的边缘,往前一步即是沧河。典客紧张地盯着她,不知道她意欲何为,两人商量后,其中一人迅速转身离开,显然是报讯去了。噌——嗯——仿若龙吟的声音划破神殿固有的寂静。典客看到着忽然开始舞剑地素衣女子,不由目瞪口呆。那剑光并不耀眼,但是女子轻盈地姿态,飘逸若风,仿佛与剑合为一体,在这天地间翩翩起舞。尽管不是第一次看白初宜如此舞剑,红裳仍然不得不为眼前的情景而心醉神往。云白居中所有人都见识过那样地初宜——踩着“风舞九天”的步法,手中凌云剑以最飘忽的姿态舞动着,扬起的是漫天血滴,所过之处,绝无生命。道远说:“轻霖剑法飘逸灵动,但是,最美的还是血色满天的时候。 不过,欣赏即可,我可不想身处其中!”“那样美的剑法造出如此恐怖的修罗场!果然越美丽的事物越有杀伤力!——这样,我还有什么本事去骗人啊?”枫舞一脸哀怨。凌云剑出,不亡不归。只是眼前临水舞剑的女子,不为杀戮,只是祭奠逝去的血亲——她的母与父!十月十五,圣母诞,她的母亲在这一天生下了她,然后就撒手西去,她降临人世的哭喊也是痛失生母的哀鸣。十月十五,圣母诞,她在这一天,站在奈水边,将父亲的最后一份骨灰撒入水中,看着奈水吞没最后一丝灰白,却连哭泣都做不到!十月十五,她失去母亲,也永远触摸不到父亲!那一天,站在奈水边,羽桓站在她的身后,侍卫从人环绕,她却知道,天地间她再无亲人!——血缘最近的那一个亲人是她的君王,何况其他人?她的父亲说:“总有一天,你会回到东岚的。 ”如今,每一次想到父亲,白初宜都会想起这句话。——仿佛预言,又仿佛咒语……长剑舞动中,白初宜清晰地看见已到中庭的几个人,心中忽然一乱,剑式陡然一滞,引来那几人的惊呼。剑式愈发凌乱,白初宜只觉得心中有一口郁郁之气,挥之不去,堵得她难受。——她真的就要与东岚纠缠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