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弼再次挥了挥手,身后的西炎兵端着弓箭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凤九心里暗叫不妙。此处地形狭小,易守难攻,是处埋伏的绝佳地势,可问题是,现在埋伏的是西炎,踩进埋伏圈的却是自己啊!自然是不妙不妙大大不妙!见西炎开始群拥而上,楚羽也收敛了嬉笑的神情,紧张地防备着。若西炎攻来,今天就是一场恶战,全身而退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正在这紧要关头,空中突然传来一种古怪的尖啸声,旋即,有东西重重落到他们和西炎兵之间的地面上。“砰砰砰”几声,一阵浓白色的烟雾马上弥漫开来,将这片平地和小树林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浓烟之中,一尺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同时还有呛鼻的火硝味。何弼猝不及防,大惊之下,又闻到那股火硝味,暗叫不妙。只怕此处有人埋了硝石火药,一旦引发,这里地势狭小,己方人数众多,躲闪不及,定会遭受重创!而且这突如其来的烟雾,让手下人来不及防备,正惊慌失措,浓雾中完全摸不清方向。这股浓烟同样也让凤九自顾不暇。那呛鼻的火药硝石味道熏得凤九连声咳嗽,同时使劲睁大了双眼往四周看去,却只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浓烟,什么都看不见,依稀传来人声和咳嗽声。她不敢喊人,如今大家都被笼在烟雾之中,己方也好,地方也罢,不知道对方所在,若是自己冒冒失一喊,反而会让何弼得知自己的正确位置。而且……这就正是个逃拖的绝妙良机!凤九拔腿想逃,可茫茫烟雾中,根本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连楚羽、元钧和慧心,如今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身后隐隐传来一声咳嗽,声线稚嫩,似乎是元钧的声音。凤九大喜,连忙往那个方向摸去。瞎子摸象般走了几步,元钧的咳嗽声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凤九连忙循声过去,同时小声问道:“元钧?”也许因为四周太嘈杂了,元钧并没有回答她。眼前的白雾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身影,凤九睁大双眼认真辨认,正在犹豫不决,对方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人手掌宽大有力,难道……是楚羽?凤九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那人已经拉着她迅速地离开了。浓烟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得那人的手紧紧抓住自己,忽而往左,忽而往右,动作迅速无比。等到她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远远地离开了那处小树林了。之前的浓烟呛到了凤九的嗓子,她咳嗽几声,转头看向那个带自己离开的人,却狐疑地皱起了眉。只见那人约莫二十多岁年纪,手里缓缓摇着把象牙扇骨素白折扇,一身玄色衣衫,样式普通却做工细致考究,英俊的面孔,剑眉入鬓眉眼浓黑,一双眸子精光湛亮,气宇轩昂,举手投足间隐隐一股迫人的气势。……当然,和楚羽那包子原料相比,相貌也许没有楚羽俊美风流,却多出一股阳刚的男子气概,也是个难得的美男子了。那人见凤九看着自己,脸上lou出笑容来,上前一步:“太后——”可他的脚步并未跨拢,就硬生生停下。凤九不知何时已经将匕首对准了他的咽喉。她动作奇快,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连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做出了最好的回答。“你是谁?”乍见陌生人,凤九并未放松警惕,而是将锋利的匕首牢牢对准了对方咽喉要害,喝问道。“……在下姓卫,人称卫七。”那人倒也不慌不忙,见匕首对着自己要害,双拳一抱行了个礼,就像没看到凤九的全神戒备似的,微笑道:“太后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在下也给忘记了。”“卫七?”凤九把这个名字在嘴里默默念了两遍,皱了皱眉。此人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但名字很陌生,脑海里没什么印象。可是见他顾盼间眉眼含威,神态镇定自若,又不像怀有恶意……凤九想了想,略后退一步,可手里的匕首还是指着卫七,盘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卫七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把手里的折扇一收,回答:“在下乃青泓皇宫侍卫总管。”“总管?”凤九狐疑地看着他。卫七脸上突然lou出一种悲伤的表情来:“自城破之后,在下偷生至今,前日侥幸得知太后下落,才连忙找来。”他说完,抬眼看向凤九:“上苍保佑,可让在下找到太后了!”见卫七欣喜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凤九心里也不禁嘀咕,莫非当真是自己人?卫七一直留意着凤九的神情变化,一看略有松动,当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乌沉沉的扁平木匣子来,打开,取出一块铜质的牌子来。说是一块,其实更像半边,像是把一块完整的令牌从中间凿开,上面花纹繁复,雕刻出老虎的图样。正面,“青泓二字”只有一半,背面,用小篆铭上了“御前行走令”等几个小字。卫七将牌子递出,道:“这是可调动青泓御林军的虎符,另一块就在太后身上,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凤九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心里暗道,他怎么知道自己身上带着好几块令牌之类的东西的?之前也问过楚羽,但这些金牌银牌铜牌具体是做什么用的,楚羽也不是很清楚,只提醒她这些东西很重要,一定要贴身藏好。如今见卫七拿出那虎符来,顿时想起那堆叮叮当当的东西里,还真有这么一个差不多样子的。在衣囊里翻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摸出来和那块牌子一对,果然正好对上,丝丝入扣,连花纹都不差分毫,确实是真货,不是仿冒得来的。有此信物为证,凤九的疑惑打消了十之八九,把匕首缓缓收回,忽然想起一事来,慌忙叫道:“糟了!楚羽他们还没逃出来!”说完转身就想回去救人,却被卫七连忙拦住。“太后,回去不得!”卫七叫道。“为什么?”凤九怀疑地瞪他一眼,“那何弼心狠手辣,楚羽等人凶多吉少,难道你要我见死不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只怕救回来的,会是催命的阎罗,将我们陷入死地而不知。”卫七不慌不忙,开口道:“那楚羽来历不明,而且……”他欲言又止,满面为难之色。“而且什么?”凤九急忙问。她本就对楚羽起了疑心,如今听见卫七这样说,心中不免又猜疑了几分,连忙催促着快说。“而且,在下这段时间一直暗中跟随,同时观察楚羽行踪,发现他暗地里与西炎却也有往来。”卫七话音刚落,凤九就厉声喝道:“不可能!”话一出口,凤九自己也愣了愣。为什么会不假思索就认为不可能?楚羽的一言一行,确实疑窦之处太多,再加上和那何弼眉来眼去的,让人想不怀疑他也难啊!像是早就猜到凤九会这样说,卫七微微一笑,继续道:“太后若是不信,在下也无法。”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来:“楚羽与那西炎将军何弼私下往来过密,设好圈套哄骗太后,想要诓出太后身上一件要紧的东西,可恨他为人狡猾,做事滴水不漏,在下竟无法拿到他半点证据,不然太后何至于犹豫不决?”卫七退后一步,双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在下自知无法让太后信任,但恳请太后千万别中了楚羽的jian计,断送掉青泓最后的希望!”卫七神色严肃,那一脸的诚恳忠厚,让人无法不相信此人绝对是一副忠肝义胆满腔热血为国为民。凤九抓抓头,没吭声。她性子素来光明磊落,不是多疑的人,之前对楚羽处处防备,也是因为对方lou出疑窦破绽太多,怪不得惹人怀疑,如今见卫七拿出了货真价实的信物,先就信了七分,再见他态度诚恳,又信了两分,十成之中已经信了九成,当下笑道:“我当然信——”话刚说了一半,脑中突然闪过几个字,被凤九敏锐地捕捉到,急忙问:“等一下,什么要紧的东西?”楚羽和何弼到底是想诓出她身上一件什么要紧的东西?听凤九询问,卫七也脸色一变,惊讶地反问:“难道太后不知道?”卫七满脸惊讶万分的神色,让凤九看了心中不禁打起鼓来。什……什么东西那么要紧?“到底是什么?”凤九连忙又问了一次。卫七扇子搔搔头,显得忧心忡忡,半晌,才犹豫着开口:“此物关系着青泓存亡,乃皇室的象征,丢失不得,太后真的想不起来?”“……”凤九心虚地咧嘴一笑:“事情太多,记……记不清楚了……”她多了个心眼儿,没说自己失忆一节,只追问那要紧的事物到底是什么。卫七似乎也并没有起什么疑心,折扇唰地一声展开,然后皱着眉头,长长叹一声,似是惋惜无比:“玉玺有着莫大的关系,可千万丢失不得啊。”“哦……”凤九听着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正把匕首重新cha回靴筒里,猛地回过神来——“玉玺?”她大叫一声。卫七反倒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惊异地看向凤九。“玉玺?你刚才说玉玺?”凤九一脸表情扭曲。卫七憨厚老实地使劲点头。“没错,青泓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