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城一直往东北方向走,便是北夜的京城永安。与其他国家不同,北夜的领土大而广阔,平原较多,人民也多以放牧经商为生,居住得较为松散。远远看去,只见碧草连天,偶尔能见到牧民赶着牛羊经过,见到陌生的马车经过,也只是好奇的打量几眼,便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草原广袤,无边无际,如海一般。其时秋高气爽,长草的青气夹杂着新鲜的泥土味儿,叫人闻了倒觉畅快。在这无边的碧草中,却见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车轮辘辘,沿着前人压出的路,一路缓驰而来。近了,才见车前坐着一人,素白衣衫,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扬起,凌乱的发丝拂到了脸上,他也只是偶尔伸手拨开,一张姿容芳华的漂亮面孔,风情万种,却还看得出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他赶车的姿势甚是古怪,身子随意地kao坐着,只有右手偶尔动动,漫不经心地,甚至可以说是懒洋洋的挥一鞭,却疾如闪电,让人只觉眼前一花,鞭梢就已经又回到他手中。除了这赶车的人看起来颇为怪异之外,这辆马车却是普通的很,就是寻常所见的马车,没有丝毫异样,也没有丝毫能看出来处的标记。楚羽正专心地赶着马车,突然听见背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xian起了车帘,他于是微微回头,笑道:“怎么?累了?”“那倒不是。”车内坐着凤九与元钧两人,都是寻常民间装束,听见问,凤九回答。楚羽闻言笑了笑,手中鞭子甩出,“啪”地一声,马车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元钧趴在车窗边看了许久。他还是第一次踏上草原,见到这无边无际大海一样的草地,还有不时出现的,赶着牛羊的牧民,什么都觉得新鲜,小小的脸上写满好奇,不时“哇”地一声,对一切不曾见过的事物表示好奇。马车又往前行了十余里,元钧突然问道:“楚先生,我们现在是去哪里?”“麻城。”楚羽一边驱车往前,一面回答。“麻城?可我们不是要去北夜国都永安吗?”元钧眨眨眼,不解地问道。楚羽笑了笑,还没开口,凤九已经接过了话题,耐心地对元钧解释:“青泓如今和北夜还是敌对关系,贸贸然直接去永安,只怕会被人瞧出端倪,况且也会打草惊蛇,所以,绕道麻城,再转去永安,虽然路上多花几天时间,却对我们比较有利。”“哦……”元钧听了,也不知他到底明白没,只是一直习惯了服从,当下也只是点点头,就没再多说什么。见他如此懂事,凤九倒是觉得,也许这趟北夜之行,带上他是个不错的主意。当初和父亲说明这个计划的时候,凤长轩听了,觉得虽然冒险,却也不失为一个能解青泓困境的法子,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更要当心北夜魔女塔合儿。准备妥当,三人便踏上了去北夜的路途。她自是不必说,楚羽多年来周游列国,在北夜也曾待过一段时间,对那里的情况比较了解,自然随行,只有元钧,她犹豫了一下。元钧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这次北夜之行,吉凶未卜,有必要让他涉险吗?后来还是楚羽的话让她下定了决心。原来元钧年纪虽小,却拜了隐鹤老人为师,学习医术,隐鹤老人以神乎其技的医术闻名天下,元钧身为他唯一的弟子,虽然现在还说不上什么起死回生,但是医术已经比那些所谓的“名医”好了不知多少,当初凤九身受重伤,也是全依赖元钧竭力医治,才从阎王爷手里将小命抢了回来,带在身边,也有好处,更何况元钧现在身为青泓太子,也该见见世面,多多磨砺磨砺。考虑到这几个因素,凤九终于点了头。三人一路往麻城行来,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麻城这边,因为距离北疆较远,战火并未波及,人们生活得还算平和安定,再加上麻城也算是位于商道,平时来往的客商众多,所以就算看到凤九等人三张陌生面孔,也不会觉得异样。只要过了麻城这道关卡,就能直接转道去永安,关键是,如何过麻城?虽说麻城并未被战火波及,可影响毕竟还是有,戒备比平时严了很多,出入人员都被盘查的很严。远远的看着麻城城门处守着的兵士,凤九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办?”她低声问楚羽。楚羽摸着下巴盘算了一会儿,笑起来:“没问题。”见楚羽笑得一副自信满满,凤九不解地和元钧面面相觑,同时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有时候,凤九真的很后悔!非常后悔!后悔自己怎么会带着楚羽这个包子馅料同行!只怕自己还没等到达永安见到北夜魔女塔合儿,就要先被这死包子给气死了!或者说,被笑死了!看着马车内换装完毕的两人,凤九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楚羽再度不负众望的……扮成了女人!好吧,她就知道这死包子绝对有异装癖,不然一个大男人干嘛那么喜欢扮女人啊?扮了一次扮两次,简直就像是以此为乐!这也算了,毕竟还可以说他思想扭曲脑筋里的思考回路有异于常人,但为什么又逼着元钧也扮成女装?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了!上次他就巧言令色地哄元钧装过丫头了,如今居然故技重施,又骗了纯真乖巧的小孩子和他一起疯!对凤九恨不得能在他身上戳十七八个洞出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楚羽轻巧地跳下车来,扭扭腰,掠掠鬓角,对着凤九抛了个媚眼:“怎么样?毫无破绽。”“……是毫无破绽。”凤九早就被楚羽气得没了脾气,无奈的白眼一翻,看向一旁正扭捏不安的元钧。他被装扮成小女孩模样,梳着双髻,穿着身淡粉的衫子,下身是嫩绿撒脚长裤,一双淡红色的绣花鞋,倒显得乖巧可爱,再加上他年岁尚幼,性别差异不是很明显,活拖拖一个文静清秀的民间小女孩。和凤九早被楚羽气得没了脾气不同,元钧显然还不是很习惯楚羽那层出不穷的古怪念头,神色尴尬,一双小手在自己衣角处摸来摸去,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手足无措。“……”凤九将元钧的局促不安都尽收眼底,沉默了片刻,便眯起一只眼,责怪地看向楚羽这个罪魁祸首。偏偏那个罪魁祸首一副感觉良好的模样,搔首弄姿良久,才将元钧又抱回车上。“走吧。”他说。凤九坐到他身边,终于还是忍不住翻翻白眼,嘀咕道:“我还是觉得纯属多此一举。”“哎呀,这样不会引人注目嘛。”楚羽还是一边赶车,一边笑嘻嘻地回答。“得了,就你那张脸,想不引人注目都难。”“我已经把自己画丑了。”“少来!你就是把眉毛描浓了一点嘴唇血红了一点脸上的白粉擦得厚了点,哪里画丑了?”“这还不丑啊?想我的远山眉啊,甘心地牺牲画成了一字眉不说,樱桃小口也抹成了血盆大口!我告诉你阿九!你包子啊……不,楚羽哥哥我这次牺牲大发了!”楚羽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大有为自己“牺牲”容貌一事忿忿不平之状。“……谁强逼着你做这个来着?”凤九受不了地转过头去,懒得再看这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家伙,以免自己当真实在忍耐不住,还没过麻城就先起了内讧!马车很快到了麻城城前,于是——“这位官爷好威武的相貌啊哦呵呵呵呵……什么你说战争期间要严查进城的人预防jian细?这位官爷一定是说笑吧你看人家浑身上下哪里像jian细了?你见过这么貌美如花温柔贤淑的jian细吗?你见过这么身段玲珑凹凸有致的jian细吗?你见过拖家带口还有个未成年少女的jian细吗?难道说你是怀疑我家翠花儿是jian细?这可没天理了你看我家翠花儿文静乖巧才几岁大,天底下哪有这样小的jian细啊?而且你怀疑人家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怀疑我家小翠花儿!我家小翠花儿这么小年纪就背上了jian细的罪名你可叫她今后怎么做人呐?翠花儿还没找婆家啊你害她今后都嫁不出去啦我的老天爷诶!你你你你你你欺人太甚你还我家翠花儿的清白啊啊啊啊啊我今天跟你拼了……诶?怎么不检查了?官爷你确定你不检查放我们进城了你确定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