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长轩告辞离开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宫女们挑着宫灯送凤长轩出去,见那几点摇曳的灯笼光芒逐渐消失在宫墙深处,凤九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也许是错觉吧?她怎么总觉得……父亲像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呢?父亲生性磊落,为人向来光明正大,也许是待在兵营太久的关系,从来都是大开大阖的性子,率直诚恳,尽管久在官场,却一点也不像那些当官当久的人那样,心机深沉。 尤其是在自己女儿面前,嬉笑怒骂,皆出自本性,从不掩饰,如今……只怕是有什么心事,才会神色异常,让女儿也发现了端倪。但凤九也并不能确定。她只是感觉到父亲像有事瞒着自己,但具体是什么,却不得而知,而心中,也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就像是……就像是还会出事的感觉……凤九困惑的摇摇头,想甩开这种不愉快的感觉,可是眼角不经意地扫过庭院,却不禁一怔。院子里花木扶疏,沿着走道两边,设着一色的青石灯台,里面燃着灯火,在地面上投下昏暗的影子,夜风吹过,枝叶就发出沙沙的响声。虽然是太后寝宫,可凤九自持艺高人胆大,再加上不喜欢看见到处都是侍卫,搞得戒备森严,所以在她的寝宫附近,原本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大内侍卫。 也被全数撤走,一个都没留下来,只有宫殿内伺候地宫女偶尔来往。如今,空荡荡的庭院内,只有青石灯台发出光芒,将院子里的一切都照得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枝叶摇曳间。 不远处的大树上,隐约有个人影一晃。 就消失在树影里。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凤九目光何等锐利,还是被她发现了踪影,心下大惊。是什么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潜入自己寝宫?而自己居然连对方是什么时候潜入的都不知道!更别说有所防备了!“……”凤九表情如常,若无其事地转身,缓步离开窗前,心里却还是惊疑不定。到底是谁?自己一回宫。 就如此迫不及待地监视自己?脑中闪过几个人的相貌,可都完全对不上号,凤九微微皱起眉来,想了想,就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口,又慢慢地走到窗前,就像是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地一般。然后。 抬起头,若无其事地扫了眼窗外。不远处的树枝上,一点青色地衣角在夜色里若隐若现,若非凤九早就留心,也根本不会发现,当下不动声色。 将茶杯缓缓放下,然后突地破窗而出,直奔那树上的人影而去。她速度奇快,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掠到了树上,一掌挥去,掌风呼啸。那人显然没料到凤九会突然袭击,不禁大吃一惊,但反应也是及其迅速,见凤九攻到眼前。 将身子向后一仰。 避开了那一掌,同时整个人就如蝴蝶翻飞一般。 轻飘飘地落到地面上。凤九足尖在树干上一点,紧随其后,又接着攻击了下来。在灯台的光芒下,那人一身青色的衣衫,姿势优美,动作迅速,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见凤九攻来,只是灵活的闪开,并没有和凤九交手。“什么人?竟敢擅自潜入后宫?”凤九一声喝问,一拳挥出,那人轻松的避过,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一丈开外。“怎么还是这不问青红皂白,说打就打的脾气?”声音低沉悦耳,还带着隐隐地笑意。凤九一听,顿时怔住了,看着那人僵立了半晌,不敢置信地开口。“镜……镜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只见不远处,那人青衣飘飘,面容俊秀,不是安镜云还有谁?凤九震惊的半晌没吭声,许久,才茫然的眨眨眼,问道:“你……你没有回去岳安谷?”安镜云笑了笑,回答:“没有。 ”“可是……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的?”凤九又傻傻的问了一句。安镜云脸上的笑意更加浓烈:“我担心你,就暗地里跟着。 ”虽然他语气淡淡的,就像说的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地事情似的,可凤九闻言还是一惊:“一直跟着?从隐鹤谷一直到青泓?”她仰起脸惊讶地看着她,却见他一脸关切的神情,许久,才低下头去,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啊,你看,我不是平安无事吗?”她说完,还摊开双手,转了个圈儿。安镜云只是静静的看着,并未多说什么。而凤九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安镜云。许久,她才幽幽地叹一声。那一声叹息,像是一把剑似的,直直地就刻进了安镜云地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阿九……”他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低声唤道。可凤九一听之下,却浑身一震,接着往后直退了两步,才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惶恐。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咬住了嘴唇,神色复杂。见她这个样子,安镜云越加担心起来,又上前一步问道:“阿九,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难道不可以告诉我吗?”可凤九只是缓缓的摇头。安镜云也无法,只得叹一声,也不言语了。夜色下,两人都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