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卡梅尔会议室。就在10天前,卡梅尔在这里召集了地球上大部分的军事国家,开了一次会议,在那次会议上,各国约定不使用超出约定范围内的武器,现在这个约定,已经随着纽约郊外一带数百万人的尸体,成为一纸空文。10天时间转瞬即逝,当初开展那次会议的时候,谁也没有预料到在10天之内,事情的发展竟然会如此迅速,在那次会议开始之前,全人类刚刚获得一场空前的大胜,然而紧接着,就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纽约大屠杀,还每过几天,又是短短两天的纽约包围战……虽然面对的仅仅是一群只有中世纪科技水平的军队,但因为魔法的存在以及庞大的人口基数,对方的战争动员能力以及战争能力,让所有国家都下意识感觉到畏惧,就拿刚刚发生的这场纽约包围战来说,如果发生的地点位于任何一个三流军事国家,那失败几乎可以说是唯一的结果。“在封建时代,发动一场几十万人的大规模战争需要数百万,乃至数千万人节衣缩食数年之久,战争的节奏缓慢,光是围困一座城市可能就得花上几年,到了现代,这个时间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只要条件允许,一两年就可以组织起可观的武力,几个月时间就能打下一个国家,而魔法的出现,把战争的效率加强到了更高的程度,往往几天时间,甚至几个小时,就能影响一个世界的命运,这一点,相信你们已经有所感受。”在会议开始之前,李立天对所有与会人员说了这样一段话,算是为整个会议的讨论做一个铺垫。他说完之后,伊凡站起身来,上一次这里开会的时候,他并不在会议现场,今天他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这次会议一定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我首先得代表卡梅尔祝贺你,总统先生,”伊凡对着美国总统的位置笑了笑,“你们的胜利,是这场漫长战争中,人类翻出的第一张技术底牌,不得不说,取得的效果不错,当然,你们应该也能想到,如果贵国能再支撑几天时间,取得的战果会远远大于现在的数字。”按照当时皇帝军队的增兵速度,恐怕用不了3天时间,那一千五百多万人就会全部出现在那片区域,如果……现实是没有如果的,当时谁也不知道美国守军还能支撑多久,谁也不敢保证,下一秒敌人会不会就像纽约屠杀完一样,大摇大摆的离开。美国总统抿了嘴唇,似乎是想说话,然而被伊凡打断了:“刚才的那些话并没有指责的意思,我只是表示一下我个人的遗憾,这一切已经发生了,虽然我们都知道它有可能更好,但也只是可能而已,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不让未来发生的事情太坏。”和上次会议许多国家代表纷纷提出质疑不同,这一次,所有的与会代表都一声不吭,“乖乖”的听伊凡一个人在说,因为到现在位置,卡梅尔大部分关于战争,关于魔法的判断都是正确的,在这些问题上,他们知道自己没有一点发言权。这种情况很好,这意味着大家在思想上,已经渐渐产生了一点共识,这一点共识会让各国在接下来的合作中,表现的更聪明,理智一些。“相信大家一定很关心一个问题,接下来敌人会怎么办?我们会怎么办?是的,这个问题正是在这次会议上,我们必须统一,并且尽快做出决定,你们应该很清楚,敌人的速度很快,这次的打击造成的威慑会让他们的脚步暂时停下,这威慑能就能能维持多长时间,我们谁也说不准,这点伤亡对于我们来说,可能已经足够沉重,但对皇帝来说,仅仅是九牛一毛,”伊凡说完,扫视了一下与会的所有人,“在场的各位如果有什么建议想说,可以简单谈一谈。”没有一个人说话,即使是和对手交战了三次,损失惨重,对对手造成惨重损失的美国也无话可说——到目前为止,所有国家对皇帝军队的了解还是睁眼瞎,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是仿照美国那样被动防御?可如果对方又有了新战术怎么办?要知道,在这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里,皇帝的军队在战略上就换了三种方式,他们对战争的学习和适应速度让所有的军事专家都为之恐惧。“如果各位没有什么想说的,”伊凡平静的说,“那么就先听听我方的意见。”说完这句话之后,伊凡就坐了下去,接下来站起来的,不是经常发言的李立天,也不是负责卡梅尔军队的安娜,而是汪铭。“我知道各位都在顾虑什么,”汪铭一边走上会议室的正式发言位置,一边指着幕布上,上次为大家演示的那张星形图,“在这场战争中,敌人完全掌握主动,战略缓冲带和人口基数庞大,拥有庞大的魔法资源,如果把这场战争比作两个人赌博,那对方就是一位拥有几乎无限筹码的豪客,他不在乎一次两次的输赢,只是一次又一次往牌桌上砸下巨量筹码,也许我们可以靠着一时的幸运赢得一两次赌局,但……但只要我们输上一两次,就会永远失去翻盘的机会。”汪铭稍稍的停了一下,然后继续:“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玩过德州扑克,一种很风靡的赌博游戏,在这种游戏中,把玩家一般成两类,一种是手紧的,他们在赌桌上的行为十分谨慎,没有把握,绝不轻易出手,另一种则是手松的,他们的胆子非常大,经常会尝试通过冒险方式来获得收益,这两类玩家的博弈方式完全不同,但只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只要方法正确,都能赢到钱。每一个人的赌博方式都不同,一般来说,这些方式都受到个人性格的影响……不过这不是我这次要说的重点,我的重点是,我们知不知道,在这张赌桌上,我们到底是什么性格的赌徒?我们适合用什么样的博弈方式?我想这个问题在座的都没有想过,不过现在,我们是该想一想了,从现有的这几场战争中回顾。兵者,国之大事者也,死生之地,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也!这句话是中国著名的孙子兵法中,对战争的一段描述,应该说,这个观点直到现在,都是地球上所有人对战争的一种看法,因为战争的巨大风险,我们把战争看成是一个国家,一个文明最重要的行为,因此每一个细节都需要谨慎,需要考虑和衡量,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是牌桌上,毫无疑问的紧手型玩家。长期以来,在地球这个小赌场的内部博弈中,无数的战争不断验证了这种“赌博”方式的正确性,所以我们几乎形成了牢不可破的思维惯性,认为战争就应该是这样的,它是应该被规划,被分析,被衡量的,因为那些把战争视为玩乐,频繁发动战争的文明都已经被历史所淘汰,我们想当然的认为,所有能留存下来的文明都应该是像我们这样的。但现在我们遇到了反例——相信各位已经知道,皇帝派出这一千多万人来地球,仅仅是因为他个人的好奇,战争这种极端行为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因为魔法的存在,使得他根本不存在统治上的问题,再加上他统治疆域的特殊性,发动战争、以及战争失败的风险成本会很低,而获得的收益却很高,也正是因为这个不一样的规律,皇帝的战争模式明显具备松手型玩家的特质——轻率,高额筹码,不断加注,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张底牌翻开,胜负出现之前。在这场豪赌开始之前,卡梅尔曾经和各国一样,也因为我们的筹码劣势,经不起损失,再加上长期的战争理念,认为我们是理所当然的紧手型选手,我们会利用紧手型选手特有的理智和忍耐,抓住皇帝每一次疏漏,把握每一次具备优势的牌,逐步削弱对方的筹码优势,最终取得胜利。但从这两天,发生在美国的这次战争来看,我发觉我们都错了,其实我们一直都不了解我们自己,从头到尾,我们都不是一个足够理智的文明,一个适合紧手型打法的文明,当我们看到自己的那一丁点赌注被对手取走之后,我们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忍耐,而是迫不及待的加注,想要赢回来,是的,我们无法承受损失,对我们来说,超过数年的长期军事规划就等于是幻想,我们只相信眼前看到的胜负。我这么说,不是在指责各位什么,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人们不愿意面对损失,他们想看到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而他们的情绪会非常大的影响各位决策,也影响到这次战争的成败。也许诸位觉得,用赌博来形容战争有些儿戏,也许在你们看来,战争就像棋局,只要知己知彼,就能预判战争结果,以地球上的战争史来看,这种观点是没错的,但现在的问题正在于,我们面对的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战争规则,我们和敌人相互之间,是完全陌生的,就好像在这场战争之前,谁也没办法想象敌人会采用什么战争模式,而这一点对于敌人也同样如此,战争结果的胜负对于我们双方来说,就像是在空中翻滚的硬币。如果这场战争继续下去,那接下来的发展几乎是可以断定的:这次我们抓到了好牌,很舒服的大赢了一次,敌人会记住这个教训,那么下一次,当我们拿着一手好牌——也许是核武器,也许是其他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想吸引对方跟着加注的时候,对方就会迟疑,我们会赢,但不会赢太多,到第三次,我们用暴露底牌的代价会赢得更少,是的,敌人会开始适应这种赌博规则,当他们觉得筹码过高,让他们肉痛的时候,他们的手会变紧。这次他们出动军队的规模是百万级的,而且全都集中在一个区域,相信下一次他们绝对不会犯这个错误,他们会分散兵力,学习我们的方式来打击我们,那个时候即使我们动愿意动用原子弹,也绝对不会取得现在这样的战果,而一旦出现那样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则是灾难性的,未被了解的技术优势是我们在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倚仗,而这种优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对方对我们的逐步了解,开始变得越来越小,那也就意味着我们失败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所以在这张牌桌上,我们需要改变风格!因为即使我们是一个合格的紧手型选手,也未必能取得很好的战果,更何况我们还不是,我们不是机器,在地球上生活的人不是机器,他们无法像皇帝那样,面对牺牲和损失无动于衷。既然我们不能在这残酷的赌场上,靠计算和等待那一点获胜概率赢得战争,那么我们就应该以一种更适合我们的心态参与到这场赌局中来,是的,我们必须满怀**和自信,敢于大胆压上我们全部的赌注,即使失败的下场是万劫不复,我们必须给敌人制造困惑,就像敌人给我们制造的一样,我们必须把现有的技术优势以最快时间内转化成战争筹码,以防止它们出现贬值,甚至为敌人所用。是的,从今天开始,我们放弃防守,因为事实已经证明防守的作用不大,我们必须转入反攻,哪怕这样做的效果微弱,最关键的是,我们必须给敌人造成压力,让他们意识到,这场战争的代价是昂贵的,昂贵到他们可能支付不起,让他们考虑失败的可能!即使最后我们失败,也不能让战场在地球上蔓延,地球太小,而我们的武器威力太大!在敌人掌握主动,具备魔法的情况下,这就等于是在慢性自杀。”汪铭的这段话很长,比上次为大家解释魔法还要长,但内容却很简单,总结起来就只有一句话——因为这段时间的战争,卡梅尔觉得之前制定的战略方向出现了错误,现在他们要调整这种错误,而且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调整。对于所有与会的国家来说,卡梅尔这种态度的转变是一个绝对的利好消息——一旦转入反攻,地球上所有国家面临的压力将会不复存在,战争发生在地球之外,那就意味着除了军队的伤亡和消耗,所有国家不会再面临附带损失,意味着战争可以以联军的方式联合进行,不会像在美国发生的战争一样,用一根手指头去对抗一只拳头。看到与会者脸上露出的笑容,汪铭再次站了起来,发出提醒:“虽然是卡梅尔提出的这个建议,不过我还是要奉劝各位,仔细考虑一下,我之前说过,这就是一场赌博,而这种方式就是把我们仅有不多的筹码推上赌桌,不要只看到赢的可能,而不考虑输的后果,如果我们继续延续之前的战略,也许会逐步损失,也许会难以忍受,但起码可以获得大量的时间,而时间对我们来说,同样意味着一种可能,但如果从现在开始,贸然出手,那诸位就得随时考虑,某一天我们可能会满盘皆输,而这种失败和卡梅尔的关系并不大,却更多的和诸位所代表的国家,以及生活在那里的人民息息相关。”“那我们能不能了解一下,如果我们进攻,将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我记得之前贵国就曾说过,对皇帝领土的进攻只能梯次进行?所以不容易取得大的战果?”有人提出疑问。“你说的的没错,”汪铭说,“这么做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们将会获得战场主动权,以及封锁对方信息侦查的渠道,还有,可以顺带消灭目前还在准备下一次进攻的这一千多万军队,在皇帝没有发现其他通往地球的通道前,可以获得宝贵的战略缓冲带……”就在汪铭说话的时候,会议室响起了敲门声,是美国总统的随行秘书,他脸色紧绷着走进会场,给总统先生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之后,给他递上了电话。几秒钟之后,总统先生站起身,直白的对在座的各位说:“刚刚接到国防*部消息,敌人发动了大规模反击,目标正是今天上午刚刚参与轰炸的机场、重炮部队、海上舰队……我们不知道敌人是怎么找到这些地方的,不过这些地方相比起城市驻军并不多,我方损失惨重,而且……”总统先生欲言又止,不少国家代表担心的站了起来,盯着美国总统一动不动,他们都从他的脸色中猜到了一些可能,就等着他亲口确认。“而且一部分导弹武器也已经失去控制,其中包括数枚战术性核武器,这些武器很可能用于攻击其他地方……现在美国军队正在增援这些地方……”没等总统先生把话说完,会议室里立刻变得一片混乱,不少与会的国家首领直接就打开面前的电脑,和国内军方人员取得联系,命令他们立刻提高警惕,严密监控来自美国方向的导弹以及战斗机,一旦发现可疑目标,立即予以拦截。虽然从目前来看,这些入侵者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并使用这些武器,每一枚核武器发射都需要授权,他们也不可能获得这种授权,但现在没有人敢冒这些险,天知道拥有魔法之后,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诸位,请安静!”眼看会议室一片纷乱,汪铭突然用英语,大声吼了一句,他的音量起到了一定效果,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在你们处理自己国内的事情之前,有一件事更重要,”汪铭说,“关于我方的提议,请大家表决,表决器……简单一点吧,同意的举起你们右手,如果提议通过,现在将是再好不过的反攻机会!”会场上,一片整齐的衣服摩擦声,几秒钟之后,汪铭满意的点头,报出投票结果:“全票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