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没有在六角珍珠号久留,严可守开始工作之后不久他就选择了离开,就连联军参谋部主动邀请他去“视察工作”他都婉拒了,虽然已经当了这么久的国王,但伊凡始终表现都不像一名政治人物,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总是尽量以自己的喜好去做事——尽管受了地球文化不少的影响,但是就自私、清高这几点上,伊凡还是固执的维持着他近千年的习惯,不是因为积重难返,而是他觉得这种态度本就没有错——当然,这些“毛病”也注定他在公众人物的眼中形象总是模糊不定。伊凡的下一站是乍得,卡梅尔在地球最重要的区域,受空间站规模限制,卡梅尔超过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口都被安排在这块北非高原的地下,近四年来,卡梅尔人通过魔法,就像老鼠挖洞一样将广袤的撒哈拉区域挖的千疮百孔,据说挖出来卖给日本的填海石料已经让现在东京的面积扩大了一小半——尽管在伊凡看来,不管这些地下城市建设的如何好,都只是临时居所,他的目标始终是建立一个纯粹的位面国家,但不可否认,地下城市是这条路上不可或缺的一环。在乍得和尼日尔昔日的国境交界位置,卡梅尔新开辟了数十个大型城市,用于安置大批来自尼日尔的难民——这个刚刚加入意识网联盟没几天的落后国家就如四年前的乍得一样,绝大部分人都住在泥巴和树皮垒成的茅草房内,过着缺电少水,几乎原始的生活状态,经济上严重依赖国际援助,工业基础薄弱……如果不是上任总统因为企图躲避这场灭顶之灾,以加入意识网联盟为代价换取在卡梅尔避难的权力,恐怕这样的生活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对于这些落后国家的处理卡梅尔已经很熟悉了,卡梅尔政府先是通过行政手段普及通讯器,再认命一些本地人作为官员,接收监察部的监管,形成最基本的管理体系之后,紧接着就对全体国民下达了几份通知——第一就是所有登记人口都可以在乍得的地下城市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然后政府会以管吃住和支付少量薪酬的形式,动员他们前往他们的新“家”大兴土木,第二就是如果有符合征兵条件的,可以本着自愿原则前来参军,待遇吗,当然要比干活强的多,而且卡梅尔政府承诺,所有有服役记录的士兵,都可以在战后获得卡梅尔的永久居留权——当然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就谁也不知道了。“新尼日尔区”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刚刚建立的城市带,当然,说“城市”可能是言过其实,事实上这里有的只是大片的空白洞穴,以及无数劳作的老头女人——健壮青年几乎都毫无疑问选择了参军这条路,以卡梅尔现在制定的军人薪酬标准,在经历三个到六个月训练成为最基础的列兵之后,可以轻易让一家人过上最起码的现代化生活(这个标准在其他国家看来也许不高,但对于尼日尔人来说,已经相当理想),而儿童则被统一、强制安排至那些设施完好,已经基本建成的地下城市去接受义务教育,家长可以自由去探望(但路费自理),这种做法虽然有悖亲情,也引起许多人的抵触,但有过乍得经验的李立天知道,要让这一个国家,一千五百多万人口在最快时间内脱胎换骨,这种对下一代未来大规模的隔离教育是必不可少的,而有乍得这个榜样珠玉在前,再加上生活质量切实得到的改善(光免费用电,每户家庭发一只手机这两项,对尼日尔人来说就已经是不可想象了),这几项措施遭到的反对程度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在这些劳作的人当中,不时还可以看到穿着卡梅尔军服的士兵,以及带着黄色安全帽,手持图纸的工程师——大部分普通工人的帽子都是蓝色的,虽然大家名义上都是意识联盟的公民,但隐形的等级线还是在那里的,在尼日尔人负责的工地上,大部分工作还是用人力来完成,而且这些人体力有限,干起活来自然显得慢里斯条,还有不少人偷空抽烟聊天磨洋工,而在另一边工程师们面对的建筑前,所有劳动的工人就像一群勤劳的工蜂,干起活来手脚飞快——伊凡自然清楚产生区别的原因,因为这些建筑大部分都是作为军事用途,而这些工人大部分都是军人在干活。在卡梅尔的军队体系中,对这场战争的宣传从来没有终止过,所有的宣传内容口调都相当一致——这将是一场亡国灭种的战争,这将是一场无比艰巨的战争,这也是一场没有退路的战争,这种在大多数人看来“略显过火”的宣传一开始并不能让人信服,然而自从战争进入相持,到逐步退却以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了这种观点,而今天上午那几颗爆炸的核弹,更是给所有人狠狠的一记警钟——在条件适当的时候,恐惧其实也是一种正面积极情绪。最艰苦的时候很快就要到了,伊凡在预言上的造诣虽然不深,但他多少也能嗅到一些危险的气息,这也是为什么他今天想出来转转的原因——是的,伊凡同样在害怕,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生命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逃亡中度过,如果没有这种害怕,他恐怕早就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和那些死去的法师一样消失了,只是和大部分人不同的是,作为一名法师,他始终都没让这种情绪将自己吞噬。作为卡梅尔最高统治者,他当然清楚卡梅尔现在最薄弱的环节就在他现在站着的这块地方,这就跟联军最大的弱点就在地面是一个道理——不管人类在这之外造了多少城市,轨道城市也好,火星城市也罢,甚至是像卡梅尔这样的异位面国家,但依照当前的科技水平,这些城市就像是放飞的风筝,不管飞的离地多高多远,始终需要有一根绳子和地面相连,而这种联系一旦彻底断绝,风筝立刻就会被刮的无影无踪。不过和其他国家比起来,卡梅尔这块短板还是相对长了很多——主要是因为地形,在卡梅尔地下城市最密集的这一带区域,在地表恰恰是环境最为恶劣的撒哈拉沙漠,缺乏水源、寸草不生不说,时不时还有沙尘暴,这都是大自然给予的天然掩护,而且这一带地势平坦,毫无遮掩,在这片土地上,地球人可以毫无顾忌的使用任何武器——即使是当前最大当量的核弹,也无法击穿数千米深的底层威胁到地下城市安全,也就是说,只要地下城市能够像轨道空间站那样,用反魔法监控以及魔法部队保证内部的安全,是不太必要担心外在威胁的——当然,这一点恰恰也是最难保证的。伊凡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尼日尔人,所以一时间也没有人认出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走到城市中央卡梅尔人稍多的商业地带,在竖立着尼日尔和卡梅尔两面国旗的旗杆前驻足时,忽然有卡梅尔人朝他敬礼才得以打破——因为他不得不回礼,很快负责这座城市,新上任没几天的尼日尔市长就开着辆电动汽车赶了过来,并热情的邀请他去“临时市政府”视察,这次伊凡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留下来只能招来更多的麻烦。“市长”所谓的市政府其实就是一座临时军用帐篷,附近不远就是军队驻地——这些军队大多数都是刚刚成立,也许只是刚刚申请了个建制,把人拉了过来,软硬件都还未就绪,但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成规模的清脆枪声——作为一支军队,学会使用手中的武器肯定是第一位的,其实不仅仅是军队,过段时间卡梅尔迟早要让这里的每一位居民都学会开枪——不指望他们能杀多少人,只是希望他们不要手无寸铁,从目前帝国军队的战斗表现来看,枪械对他们大多数人还是存在威胁的,也许在正规作战的时候可以靠空间盒子躲避,但只要他们想要真正占领、控制这些区域,迟早得从盒子里出来,届时这些民间枪支的存在将让敌人如芒在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帝国军人最可能采取的措施就是展开无差别屠杀,而这样一来,伊凡一直最担心的,也就是地球人可能成批投降的问题——虽然皇帝的统治办法和地球文化水火不容,但在绝对的暴力下,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伊凡已经见过太多的位面像这样沦陷了,也许在卡梅尔人看来,伊凡这种做法是“藏兵于民”,只有伊凡自己知道,他这种做法的动机是极其自私的——仅仅是为了给敌人制造麻烦。伊凡最终还是没在这里多呆,不过时间本身已经不早了,对于乍得本地人来说上午才刚刚开始不久,但在伊凡的时间看来已经是后半夜,回到卡梅尔之后,原本打算睡觉的伊凡却罕见的睡意全无,于是他索性就不睡,靠处理一些琐碎文件来打发时间,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刚刚惊醒的安娜在意识网中对他说:“你猜的没错,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