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刮起风,流云低空飞行。封悦下了车,快走两步,阿宽紧跟上去。 酒店大堂里,已经站着两三个田凤宇的保全,迎过来带他进了电梯。 封悦沉默不语地盯着闪亮的门,竟然把自己在镜子里的影子认成别人,他摇头苦笑,对无法抑制的恍惚状态感到无奈。电梯门一打开,金如川正等在那儿,见到他,欣然一笑:“二少好准时,老板刚就让我赶紧走,说你肯定准点儿来。 ”“干嘛赶你走?有时间就一起呗。 ”“我是想啊,不过老板交代了任务,我得去他家里照看着迟艾,所以不能奉陪啦。 ”封悦也听说迟艾最近状况不太好,但因为田凤宇对自己稍有疏离,也没有详细问过,今天主动约出来,封悦心里纠缠一股莫名其妙的不安,很怕他隐隐约约的担忧,被今日的约会证实。 包间里开着窗户,空气中残留着若有若无的烟味儿。 金如川和田凤宇都是烟瘾很大的人,刚刚肯定在抽烟,又顾忌封悦,才抓紧时间开窗散味儿。“吃过没有?”见过走进来,田凤宇脸色稍微一变,封悦闭门修养这短时间,他们一直没怎么见面,细心打扮过的封悦,脸色难掩大病初愈的憔悴:“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没吃呢,不是你请客吗?”封悦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没什么大不了。 老毛病而已,不碍事。 ”“你很善于用‘老毛病’三个字推拖,你才多大?”封悦笑笑,没搭茬,问他:“怎么不留金如川一起?”“我让他回家帮我看看迟艾,他现在脾气糟糕,小夏都应付不来。 ”封悦无法把迟艾和坏脾气联系在一起。 他向来那么乖巧安静,并不是个存在感很强地人物。“带他出来散散心也许好呢。 下回我约他。 ”田凤宇不能说太多迟艾现在的状况,若不是这人最近脾气变得任性,并且对金如川不知怎的印象突然好转似的,他也不会让金如川这么经常地接触迟艾。 在他心里,其实已经开始潜滋暗长着局面失控的恐慌。“嗯,看情况吧!”田凤宇从一旁的保温包裹里拿出两个饭盒:“最近请了中医给迟艾调理身体,顺路把你的情况跟他们说了。 这是煎给你吃地两副补品,试看看。 ”封悦不免动容,田凤宇对他生活上的关怀,总是来得真挚细心。“谢谢。 ”“前段时间你生病,我自己家里也是后院起火,都没时间过去看你……”其实心里一直挂念,可这句话,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真没什么大碍。 休息不够而已,外面都是乱传地。 ”田凤宇低头喝茶,沉默了片刻,才问他:“康庆一直在家陪你吗?”“公司没事的时候是会的,这段乱事也多,人人都是分身乏术。 ”“嗯。 ”他点了点头,引出新的话题,“他和张文卓最近在较劲,你该多少知道吧?”张文卓的名气一被提起,封悦心头发紧,他平静抬头,看着田凤宇:“你怎么看这事儿?”“他俩好像向来也没有怎么和睦过,不过这事儿可大可小,康庆刚搞定一笔中东的订单,很了不得。 张文卓为了巩固自己在董事局的地位。 肯定不想给人吃白食地印象,他想去伊斯坦布尔参加的那个会。 其实对公司是很好的机会。 万事之初,巩固为上,市场打开了,再明争暗斗也不迟,否则,一个空架子,有什么好争的?”“康庆也没有反对他去吧?”“那是没有,康庆是不放心,怕他动手脚,想找人跟着他,”田凤宇朝后一坐,气定神闲,“张文卓自然不想身边多个碍事的耳目。 ”“那你觉得应该怎办?”“放他去一次,暗中跟着就行了,面子还是得给他,毕竟他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小萝卜头儿啊!”说到这里,田凤宇又加了句:“不过他似乎想要你跟着他去,就没有必要,他那些花花肠子,谁都不傻,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我会仔细想想,”封悦没有给他肯定的答复,本来当初让田凤宇加盟,就是为了能多个人盯着张文卓,但如今他这么明着建议自己,封悦又感到不安,不晓得怎么回事,他总觉得今天田凤宇的姿态,有些怪怪地,“反正这事儿也不是 一时半会儿就能定的。 ”“尽快定吧,拖着反倒夜长梦多。 康庆……”他犹豫着,还是问出来:“他会听你的吗?”封悦耸耸肩:“当然不会,你见他听过谁的?倔得跟头牛一样。 ”“有本钱的倔强,那叫能耐,在这么混乱的局面下,他能这么快搞定中东地那笔订单,让人刮目相看。 ”田凤宇向来对康庆印象一般,这在封悦心里是有数的,即使平时不少往来,也无非礼貌敷衍而已,今天突然说出遮掩的话,让他不禁惊诧。 但封悦没有和田凤宇承认,其实中东这笔订单的事,他并不知情,康庆压根儿就没和他提过。但是,最让封悦担心的,是田凤宇对张文卓的首肯,这是他来之前一直的忧虑,就像他以前和康庆讨论过的,田凤宇这个人,背景过于神秘,不管他对自己多亲近,也让封悦不得不树立防范之心。 联想起前几天张文卓跟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这俩人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儿吧?他暗自琢磨着,田凤宇城府深沉,实难攻破,倒是张文卓那里,其实可以试上一试。康庆对这个主意,肯定反对到底,但封悦也没打算跟他报备。 他这两天又开始跟六叔他们打通宵麻将,玩得不亦乐乎,封悦真不明白,中东那笔买卖,他是怎么搞定的。 家里这两天似乎格外冷清一些,阿宽帮自己查田凤宇地身份,阿战现在成天都在波兰街,偶尔见面,也是脸色阴晴不定,好像很不爽地样子。 封悦猜想,说不定那个乔伊开始“兴风作浪”,惹得阿战进退维谷了。没过两天,张文卓收到封悦的电话,不禁赞叹田凤宇这招儿棋是真够神地啊,随便说上两句,效果立竿见影,他难掩内心欣喜:“二少找我有何贵干?”封悦的声音带一股说不出的轻盈:“有空出来谈谈去伊斯坦布尔开会的事儿 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