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虑再三,还是把那本怀疑为爹的手札的东西给二哥看了,他看后也是一副震惊的表情,也同样说出了他的几点怀疑。最后我们商议决定,由他请江湖上的朋友帮忙继续寻找,同时我又请求风云二使出手相助,这样比我自己出去寻找应该会更有希望,毕竟我从小就不怎么出门,兴许连方向都不一定找的到。十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八戒同志在我的监督下终于非常艰难地背完了那几篇文章,虽然不可能一字不误,至少也能说出个大概。当然我不可能让他只死记住这几篇文章,圣贤之书还是要看的,只是他的脑容量的确有限,能装进去多少我就真的不能保证了。其实,原先为了讨玉婵欢心,他已经非常努力的去念书了,不然要是凭着他以前的基础,我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本想扮作二哥的书童混进文华殿的,却被告知那里不许携带书童,连进去的人都要先搜身,我只好放弃了,于是便借着探望太后为由先进宫再说。“雪儿今天似乎有心事啊?”太后轻吹着手中的茶盏笑望着我。“对不起,太后,雪儿失态了。”自从上次事件后,我对这个面上慈善,心里却异常精明的太后多了份警惕。太后把茶盏往边上一递,立刻有宫女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安放于桌上。“是在担心文华殿的事吗?”我点了点头,“今天二哥参加殿试,也不知是否顺利。”“哦?只是担心他吗?”“恩,雪儿心无鸿鹄大志,无力关心家国人才的选拔,只是担心自己的哥哥而已。”太后瞧了瞧我,轻揉了下太阳穴,身边的连公公随即上来服侍,她脸上现出一副非常舒适的表情,“哦,这样啊,哀家本还想让你跟着小连子去文华殿瞧瞧呢,既然你担心的只他一人,那依哀家看就算了,你们宁家个个是国之栋梁,想必这二公子也必非常人,定能才压群芳。”“我去!”拖口而出的话叫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太后轻笑出声,看了眼身边的连公公,他随即会意,我向太后道了声谢正欲跟着连公公走去,却听见太后又唤住了我,我回过身,准备聆听她老人家的吩咐,却见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孩子。”只这一句,没有更多的话,连公公虽也有不解,却不表现出来,只当未闻。“太后言重了,雪儿知道,您不只是一个母亲,一个祖母,更是大兴的支柱,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兴的未来,雪儿不敢有丝毫埋怨。”堂堂一国之母竟然开口向我道歉,我还有何理由耿耿于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这声对不起里融合了太多的东西,我甚至有种预感,这句话并不是为了上回祭天大典的事而说。我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几不可闻,“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能明白哀家的苦心。”也许我之前只一味地把太后的所行看做是他对瑞王的偏爱是错的,因为从她看皇后的眼神中我忽然明白了她心中的恐惧。自古以来,皇家最怕的就是外戚专权,如果他日太子登基,那殷家的势力怕是再无人能够克制了。可是私心里,我是不希望禹翔去踏进那场充满阴谋的斗争的,因为我知道任何善良的人都会被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利所改变,可是,我却无法抹平他为母兄报仇的信念。文华殿与慈宁宫隔着两座宫殿,因为心里着急,总觉得这路显得特别漫长。远远的,只瞧见大殿紧闭着宫门,我忙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守门的太监把我给拦在了门外:“您不能进去,请回吧。”“我,我不进去,我就,就只在外面看看。”我边说还边喘着粗气。“那也不行,圣上有令,任何闲杂人等不得kao近!”说到这,他回头示意身后的侍卫欲把我带走。连公公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郡,郡主,你,你别跑这么快呀!”“连公公!”身边的宫人一齐向他行礼。哎,关键时候,我这郡主头衔还不如一个太监来的实用。连公公整了整衣冠,挥手道:“不,不用多礼了,咱家和郡主是奉太后之命来看看这殿试的进展情况的,里面怎么样了?”“奴才们只知道安候在门口,其余的并不知晓。”连公公向着众人身后紧闭着门的大殿探了探头,然后转向我,小声说道:“郡主,要不咱们只在外面瞧瞧吧?”我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那一众的太监侍卫都退避开来,我贴着大门的缝隙朝里张望。里面黑压压的一群人,皇上穿着明皇的缎袍端坐了高处,他的贴身太监何公公手里捧着一叠稿纸,微低着头立于一旁,底下的文武大臣分双侧站立,中间站的大概就是今年入选的学子了吧。大概有五十来号人,凭着八戒同志那与众不同的身材,并不难找到他的身影。可是,大概是由于大殿异常宽敞的,也可能是人声太过嘈杂,我只知道殿里的人似乎都在讨论着某个问题,却始终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二哥的脸上依旧是自信满满的样子,边上有几个公子正在与他争论着什么,最后都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皇上从何公公手中抽出一张稿纸,宣读起来,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虽然只能听到零星的几句,但也足以让我确定这就是我叫八戒背下来的文章,这小子偷工减料,删减了不少内容。只见皇上握着手中的稿子赞道:“此文中言及仕官者应‘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是何等宽阔的胸襟!众爱卿中又有几人能够匹及?”底下已有人开始感叹,亦有人发出不屑的轻哼。皇上继续说道:“能写此文章者必是胸有沟壑之人,仅得了个末位举人,未免屈才了。”殿上不时有人附和着,我看到八戒同志高昂着头,虽然他背对着我,看不到表情,我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只见皇上已从龙椅上走下来,朝着八戒所在的方向走去,他离八戒越近也就离门口越近,渐渐的,他说的话我差不多都能听的清了,“今天朕也要叫大家好好受教受教,这位朱举人,你来给大伙讲讲你这文中的深意。”八戒同志结结巴巴地回道:“这,我,那个......”吱唔了大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时候,只听康郡王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奏道:“皇上,此文章不遵循先人规则,粗鄙不堪,臣以为......”“康郡王,朕知道你是个注重才学礼教之人,不过朕倒是认为不是什么时候都一定要遵循圣人礼教的,我们三年一考,不仅是为了替国家选拔人才,更是要为百姓选取能为民请命的好官,还是让我们先听听这位朱举人之言吧!”“是!”康郡王极不情愿地退了回去。我看到八戒同志的身子已经开始颤抖了。我已经尽量写的很通俗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解释不了,这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啊?真是急死人了!康郡王喝道:“朱大贵!皇上问话竟敢不答?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啊?”八戒“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我......我......其实不是......”我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把实话给说了出来,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了文华殿的大门。可是,这扇看着庄严无比的大门竟然轻轻一碰就开了!亏的我还卯足了劲推呢,最大的问题是,由于我用力过大的缘故,整个人竟也跟着一头栽了下去。顿时我成了整个大殿上的焦点,所有目光都开始在我身上交汇,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手划脚。有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大胆!何人胆敢私闯文华殿?”本来想推门进去来个假传太后懿旨的,没想到竟然摔了个狗吃屎,连想说的话都给忘了,最后只呆呆地冒出一句:“原来文华殿的地板真的挺硬的。”殿上众人开始哄笑起来,我知道自己脸上的温度大概可以烤鸡蛋了,真想就这么钻到地下去得了。不知是谁的一声大喝阻止了众人的喧哗,当我的头再次抬起来的时候,发现上头正伸着好几只手,子扬的,禹翔的,太子的......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人儿,原本守在门口的太监侍卫慌忙跑进来对着皇上又是自责又的请罪的,连公公也跟着跪在地上,头顶众人各自看了看身边的人,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手。“你是......文敏?”皇上他老人家低头望了望我,带点怀疑性地问道,说真的,就算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有点狼狈。人群中有人不可置信地问道:“就是那个在皇后华诞之日才压众国使臣的文敏郡主?”我干笑几声,发现禹翔的身子正往我这方向倾斜,浑身一激灵,忙从地上给爬了起来,要是被人家看到堂堂王爷之尊竟然屈身来扶我这么一个小丫头,还不定被编成什么样的版本到处流传呢。身上被摔的挺疼,却不敢伸手去揉,更不敢拂去粘在衣服上的灰尘。禹翔似乎也是明白了我的用意,并未多说什么,直起了身子,问道:“郡主是替太后传话来的吗?”传话?传话!对,对!是传话!什么话来着?让我先想想......这时候,却听见太子问道:“怎么,皇祖母是否身体不适?”面对着他的刻意提醒,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皇上闻言忙关切地问道:“母后怎么了?是否腿疾又犯了?”“也,也不是很严重,”说谎个感觉真的很不好,特别是当着那么多在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的人精面前。“朕去瞧瞧。”“父皇(皇上)且慢!”一众人声阻止了皇上正欲开行的脚步。我理了理思绪,这才反应过来要行礼,“其实,其实太后的腿疾已经好很多了,只是皇上您也是大病初愈,太后怕您太劳累了,特派奴婢过来瞧瞧,没想到......让大家笑话了......”万一现在他跑慈宁宫去,我这谎可就不攻自破了。“哦,这样啊!多谢母后关心了,你回去禀报她老人家,殿试一结束,朕就前去探望。”我心里总算了舒了口气,还好咱皇上不仅人好,脾气也好。这时候,人群里一个非常讨厌的声音开始响起:“这就是宁丞相的千金?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皇上,此女无故擅闯文华殿,扰乱殿试,理当重罚!”禹翔反问道:“康郡王,郡主是替太后来问安的,怎会是无故?”康郡王面向我,极其不善地说道:“太后只让你过来瞧瞧,没叫你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吧?你自己看看,被你一闹这殿试成什么样子了?皇上,此事不严惩难以服众!”我心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二哥拨开人群,来到皇上身边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太子抢先一步禀道:“父皇,时候不早了,可别耽误了殿试。”然后转身对着康郡王说道:“舅舅执法如山,众所周知,可也不用在这些小事上计较的。”康郡王显然是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当众反驳他的建议,气的把袖子一甩,不再说话。二哥躬身道:“微臣许久未曾向太后问安了,不知娘娘近来凤体可好?”皇上轻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二哥欠身,“难得你还挂念着,也都是宿疾了。”二哥对着我不停地使眼色,我想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忙屈膝行礼道:“皇上,今日之事确是奴婢之错,恳请皇上重罚!可是这会,太后的腿疾只怕又犯了,奴婢斗胆请皇上容后再罚。”皇上点头道:“你说的在理,那赶紧回去瞧瞧吧,母后她就信你,若有什么不对,赶紧派人过来通知朕!”我终于得了个特赦令,道了谢后,忙一溜烟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