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醒了两天了,确切地说,是醒了又晕过去又醒了过来地躺了两天了。小宝此刻在她身边安睡着,却紧紧地抱着她的右手,害怕随时会失去她这个娘亲。看着小宝安详的睡颜,又看看木门土墙茅草顶的破旧房子,余青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宝立刻惊醒,眼睛都没睁开就条件反射地拉紧她的手:“娘、娘、娘,你不要不要小宝。”下意识地就往她怀里钻。余青心里一阵疼痛,是身体本身的,也是她自己的叹息。她伸手抱紧小宝,轻拍他的背,轻声安抚着:“睡吧,娘在这,娘不离开你。”小宝渐渐又睡过去了,只是手抱得更牢了。是的,她是穿越过来的,原本只是想学游泳,谁想会被淹死!可能上天也觉得这样的冤死实在太憋屈了,就把她换到了这个身体上,幸亏原主也叫余青,否则还麻烦。唉,这都叫什么事啊!原主的记忆还在,前世今生混混沌沌地纠结了两天,此刻余青终于真正清醒了。原主也叫余青,十四岁那年上山砍柴不小心滚下山来,被上山打猎的陆天所救,然因将她抱下山的时候被其他村民所见,于是就狗血地结婚。然而憋屈的是,陆天有个小青梅叫雪英,两人原本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谁想天上就掉下了个余青!所以陆家人并不待见原主,陆天更是除了新婚那晚喝闷酒喝醉了之外,从不和余青睡一个被窝。谁想也就这么一次,就有了小宝。原主也是个倔脾气的,家务活样样做得顺溜,不讨好也不自卑,只知道低头干活不说话。陆家对余青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小宝的到来而好转,前两天,余青因为来小日子身体虚弱,洗衣服时没力气,一口气栽到江里,虽被也正在洗衣服的石头娘救了上来,但人一直昏迷不醒,把正在江边玩的小宝吓坏了。只有余青自己心里清楚,原主不是昏迷,而是已经去了,此刻正是寒冬时节,江水冰得很,她本是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如何受得住这样的寒冷,回来发了烧就换成了现在的余青了。虚掩的木门“呀”地一声被推开,一个沧桑的妇人端着一碗姜汤进来立即把门关上,但还是有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吹得余青一阵激灵,更清醒了。“老大家的,家里已经没钱给你抓药了,但别说我们老陆家亏待你,喏,这最后一点姜汤都给你喝了。喝了好起来干活,躺了两天了该够了,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不带这样让别人伺候的哈。”语气不是很严厉,类似嘟哝的抱怨,估计也是猜到说了也白说吧,但还是把姜汤端到了她面前。余青撑着身子坐起来,小宝抓得太紧,她试了两次才能把他的手放在腰上而不至于惊醒他。“辛苦娘了,我已经差不多好了,但小宝也受了惊,一下子离不开我,我稍会儿就起来。”这妇人是陆天的娘赵氏,有了小宝之后她对余青相对好点。赵氏把姜汤递给余青:“家里活多,偷懒不得,你是长媳,就要有长媳的样。这次你病得凶狠,但天儿还在山上,家里没个章程也不行。”“我知道了娘。”余青趁热喝了口姜汤,味道很呛,但忍忍还是闭眼往喉咙里灌。她现在不想节外生枝再发生点什么事,原主记忆里,自己的娘家也是靠不住的,明明知道她这两天病得不清,却没个表示;这个婆家也一样,但现在她一个弱女子在这寒冬腊月,能干什么!后路,走一步看一步吧!想到这,眼角有些湿润,心里更是酸楚。赵氏看她喝完,心里松了一口气。再怎么说,这个儿媳妇还是很乖巧的,手脚麻利勤快,如果不是因为雪英,估计家里都会喜欢她吧!赵氏出去后,余青再躺了一会就起来了。迟早是要熟悉这里的,既来之则安之吧!房里空荡荡的,除了睡觉的炕就剩一张小矮桌和一个木柜子了。虽然陆家穷了点,但陆天毕竟是长子,他成亲时还是新打了一个好木柜的。房里的土已经浮起,显得灰尘很大,沾了尘,房间更显破旧。她裹紧身上看不出年月的旧棉衣,蹑手蹑脚地爬下炕,虽然还是在房里,但仍冷得她哆嗦。帮小宝把被子拢好,轻轻地开门出去。陆家的房子是个四合院,寻着记忆,余青很快就走到了厨房门口。“哟,嫂子,你终于醒了呀,怎么,不睡了,来找吃的拉?”老二陆石的妻子李氏正在烧火做晚饭,看到余青就阴阳怪气地说。三妹陆梅去年已经出嫁,正在择菜的是十岁的陆秋。随着李氏的声音,陆秋愤恨地瞪了一眼余青就站起来,一把湿漉漉的芥菜就塞到了她手里:“既然嫂子没事了,就洗菜吧!”原本她是不需要来厨房的,只是这两天余青躺着起不来,她只好被使唤了。看着陆秋气鼓鼓的小脸,余青反而觉得好笑,且真笑出声来,她连看都没看李氏就走过去洗菜:“嫂子洗就好了,你手嫩,烤烤火再回房里吧,冻到了就招罪了。”轻飘飘的一句话,把陆秋剩下的抱怨咽得不上不下,甚是别扭。小姑娘哼地一声,却也乖乖地往灶台边上站着烤火。李氏又哟了一声:“大嫂这是会关心人了?看来这一病还真值了呢!”余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回话。这时,赵氏提着木桶走了进来,看了余青一眼也不说话,就开始忙活着煮热汤。其实乡下的饭哪有什么讲究啊,就溜个馍和煮一大锅热汤罢了!余青一边暗暗打量一边在心里叹气:这个魏朝是中国历史上没有的,各方面倒像是古代的宋朝,然而在这乡下,当真落后。余青是南方人,大学时代却到处跑,大江南北都去过,甚至在北方的农村待过,加上原主的记忆,她对于这些农村生活并不会惊慌到不知所措。想想自己一个好好的白领丽人,居然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心仿佛在辣椒酱里滚过一样又辣又憋屈,压抑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吃了晚饭,陆老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对余青说:“老大媳妇,天儿估计晚上到家了,你给他留个饭。”本来这些不用他吩咐的,但他担心余青病了两天就忘了自己儿子。陆天出去四天了,按行程,也该今晚到家了。余青爽快地应了一声,就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烧水。小宝还在睡,余青没有叫他起来吃晚饭,只是提了热水轻手轻脚地给他擦脸。这张小脸圆圆的,既不像爹也不像娘,可是皮肤干燥得皲裂了,没有小孩子应有的红润。唉,这就是我的儿子啊!余青心底里涌出一股暖流,深深的疼惜让她动作更轻柔了。没办法洗澡,她也在房里洗脸泡脚就上炕了,身体还是很虚弱,就做了这么点事她就觉得很累了。可能白天睡多了,晚上睡得不是很好,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猎狗的低唔,踏实而故意放轻了的脚步声正朝着余青房里来。余青心里立刻咯噔地紧张起来,陆天回来了!她还没想到怎么面对他呢!往常的这个时候,余青都会起来给陆天热饭烧水泡脚,此刻她也在纠结要不要起来。虽然晚饭时她应得那么爽快,但她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