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萧澜的飞剑传书。”东北镇国亲王府邸内,雄阔海的心腹幕僚墨犹站在雄阔海的书房门外,手里挥着一封信,轻声喊道。雄阔海身上有很重的名士习惯,不喜俗事,甚至于连兵马钱粮这些事情,也不大喜欢过问细节,一并都交给自己的幕僚团。而这里面最受重用的,有四个人,分别是分管军事的莜磐,分管民政的岢岚,分管情报的墨犹,以及出谋划策,规划大局的碧连天。“拿上来,拿上来。”当听到是萧澜的信件的时候,雄阔海马上放下自己手上的书,对墨犹招手道。待到墨犹把书信交在雄阔海手上,雄阔海展开一看,片刻之后,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好小子,我实在是太小看他了。这么短时间里,竟然有如此进展。墨犹,快去把碧连天几个都我来,本宫有要事要与你们相商。”“是,殿下。”墨犹拱了拱手,退了下去。等到墨犹走出门去,雄阔海才有些后怕地用信件拍着自己的手掌,然后说道:“好小子,我还以为你只是个追名逐利的小子,想不到你竟然如此之不简单,就连昆仑派都被你这么轻松说服。假以时日,岂非我雄某人心腹大患?”不多时,雄阔海的首席谋士碧连天带着三人,再次进入雄阔海的书房。雄阔海把书信住桌上一扔,“诸位且先看过萧澜这封信吧。”碧连天将书信从桌上拾了起来,看过之后,略皱了皱眉头。便将这封信再转给其他人看。不一会儿,四人便都将萧澜的信给看完了。“诸位有何高见?”雄阔海环视四人一眼,问道。“此人年纪轻轻,但看他行事,不拘常理,别具一格,布局宏伟,又深不可测之志向,宜早除之。”首先开口的,是墨犹。雄阔海点了点头。说道:“杀是肯定要杀,只是该如何杀,杀了之后。又该如何善后?”雄阔海刚问完,就听到莜磐马上说道:“杨柳清已于三日前被杀,杭州刺杀案已经死无对质,不如我们伪称杨柳清一案为冤案,以清君侧之名义,起大军进军王城。殿下辖地与王城直辖区毗邻,我军屯兵重镇辽阳距离王城,不过百里之遥。倘若择五千精锐骑兵,朝装夕至。以王城瘦弱之守军,在突然受制之下,根本不堪一击,一天之内必可夺下王城。届时,殿下控制王城,麾下又增一省之地不说,还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到那时,殿下亲任宰相,挟四省之兵威执事朝政,试问天下又有谁敢有挑战之心?至于洪三。何保之辈,生杀予夺,不过是殿下闪念之间的事而已。”“殿下,对于莜大人地高见,臣下难以苟同。王军虽弱,然仍有兵马数万,尤以奋武将军胡垲所率之三千奋武军,更是不可小觑。此人当年长戎北庭,抵抗北寇。百战百胜,北寇闻风丧胆,称其为天将军。有此人在,数个时辰便夺下王城,岂非天大的笑话?更何况王城历经千年修建。城防固若金汤。”当听到岢岚说到这里,莜磐便气得两只眼睛鼓起未,对岢岚大声道:“胡垲军略虽强,但如今朝中何保当权,他已经被解除军权,王城防务并非他所负青,岢太人何故以胡垲为辞?难不成苛大人闻胡垲之名便以丧胆了么?”岢岚也马上针锋相对道:“胡垲虽不负责防务,但他精心训练的三千奋武军尚在。何保虽然心胸狭窄,任人唯亲,但是大难当头的时候,有名将在手,你当他会蠢到竟然不用么?莜太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此不为勇,是为鲁莽……我军虽然距离王城只有一日之遥,但是西北大将军所辖之军事重镇安国,离王城不也只有百余里吗?西北大将军的为人我们都知道,一旦我们发兵攻王城,他必定出兵相救。如果我们不能如莜太人所言,一天之内攻下王城,那我们就必须面对腹背受敌的局面。到那时,我们就有可能要面对天下将军们的群起而攻之,虽然经营多年,但以我辽东区区三省之地,如何对抗全天下?”莜磐正待要再行争辩的时候,雄阔海轻轻拍了拍手掌,莜磐于是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气呼呼地坐了下来。这时候,雄阔海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碧连天,“汉德在想些什么呢?怎么一个字也不说?”一直沉思不语的碧连天这时候才缓缓舒了口气,然后看着雄阔海,说道:“兵凶战危,在如今这样地局势下,任何一个首先发动战争的人,都很可能遭到战争的反噬。但是,事情到今天这一步,殿下必须把王城置于控制之内,绝对不能再容它被别地野心家利用。有鉴于此,所以臣刚才一直在想,究竟有没有兵不血刃,不战而胜的方法。”“喔?”雄阔海很感兴趣地看着碧连天,“汉德可想到了什么好计?”碧连天没有直接回答雄阔海的话,而是反问道:“不知殿下是否曾经想过,倘若殿下当初同时笼络杨柳清与何保,而不是对何保保持一种鄙视疏远的态度,杭州之后,殿下是否有可能已经登基大宝?”听到碧连天这么一反问,雄阔海略略感到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点头道:“不错,当初疏远何保,确实是本宫的失策。不然,也不至于将他推到坚决与本宫为敌的对立面去了。”碧连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然,何保乃是阉人,这个身份注定他只能依附强者,而不是可能独立成事。当今天下,实力最强者,莫非殿下与西北大将军。然而西北大将军虽然神勇。但年纪已经老迈,两个儿子全都不成材。在天下人的心中,王城里的宝座,皆瞩意殿下。因此;无论从各方面讲,只要殿下愿意放下姿态,拉拢何保,那么兵不血刃,就拿下王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雄阔海问道:“照汉德的意思。我只要修书一封,王城便可抵定了么?”“原本应该是如此地,但是现在出了一个洪三。恐怕就要多费些周章了。按照萧澜信中所说,洪三似乎同时与王贵妃,以及何保都有勾结。而且,何保还在他的压力之下,释放了许多杨柳清的旧部。以何保睚眦必报的个性来说,倘若洪三是他的下属,那么像这样两件事情都是不可能发生的。那么,这也就证明,何保跟洪三的关系。并不是何保控制着洪三,而是刚好反过来,是洪三控制了何保。而我们现在必须明了一件事,那就洪三究竟凭什么控制何保,只要搞清楚这件事,并且解决他,那么使何保投入我们麾下,便是水到渠成的事了。”“再看洪三,根据萧澜这些日子的四处打探,尤其是跟宋子玉以及喋玉妮两人的闲聊中。我们可以知道,洪三此人可谓天姿俊秀,非比常人。然而,此人强则强矣,奈何基础太弱,全凭个人天才,并无扎实之后盾支撑,因此便难免有进展过快,根基不稳地毛病。按照萧澜所说。洪三大本营中,唯一与洪三有长期相处的,惟有一人,此人名叫黄河山。至于其他人,认识洪三时间最长的。是武夷山弟子宋子玉,也不足一年。另外,林宛如与洪三的关系似于也非常密切,但是他们两人认识也不过半年而已,至于峨眉弃徒谈笑,与洪三的交往时间也很短,凤花山喋玉妮也是如此。总而言之,所有这些人,都各有长处,且多为一时之选,然而洪三忙于开拓,四处奔走,与他们并没有真正深入的交住,倘若再给他一两年时间,让他从容融合内部,那么未来天下第一大患,恐怕便不再是西北大将军,而是此人了。”“但是,本宫是不会给他这一两年时间的。”碧连天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们当然要给他一两年时间,不止是一两年,我们还要给他更长时间,让他好好发展。”这一下,雄阔海便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汉德的意思是?”“与其将这么一股在萌芽中的势力彻底消灭,倒不如去芜存精,将它化为己用。”“如果能如此,自然只最好,但我与洪三曾经见过一面,观他面相,貌似忠厚,内藏桀骜,似乎不像是甘愿屈居人下之人。”碧连天淡淡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大人麾下不是有汉方么?”汉方是雄阔海手下地一个顶级炼器师,专门帮他炼制法宝的,当然了,身为顶级炼器师,自然也就有易容之能。雄阔海一听到这里,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本宫明白汉德的意思了,不过容貌好办,但是一个人地习性,谈吐却是难以模仿的,万一露出破绽该怎么办?”碧连天答道:“首先,除了洪三本人之外,黄河山也必须被除掉,因为此人与洪三相识太久,最容易看出破绽,两人均以汉方先生制造出来地替身替代。还有,林宛如也不能留,她与洪三曾经共处数月,又以智闻天下,也很难防范。不过此姝身为林家支柱,又曾联络殿下,有投靠之意,由此可知,是个懂得趋时顺势的人,杀之可惜。不如想方法让林凤翔得知其所在,林凤翔必定上门寻访,届时林宛如必定回归。至于其他的喋玉妮,宋子玉,两人皆为方外之人,不通世事,再有假冒的黄河山以及萧澜帮腔,他们断不至于怀疑洪三的真实性。王可儿,莫云和王禹,跟洪三相识日浅,看不出什么破绽。惟有一个谈笑,他是个顶级炼器师,专门负责炼器,恐怕会有许多地方跟洪三探讨关于炼器的事。照萧澜情报所说,洪三也是个顶级炼器师,倘若到时洪三一问三不知,谈笑必然起疑。因此,为保险起见。最好还是以汉方大人亲自化身成洪三最为妥当。”“如此一来,到时候全天下的矿山就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这样,我们不但可以让和为贵成为我们地财源,还可以运用那些矿藏炼制大量法宝。这不仅可以帮助我们军资充备,而且还可以帮助我们可以拥有大量贿赂修真界地本钱。”听到这里,墨犹忍不住抚掌大笑道:“如此一来,殿下的大事垂手可成。”而岢岚和莜磐也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悦诚服地齐声道:“碧大人着实高见,我等实在不如。”雄阔海看到自己的四大谋士意见得到统一,心中顿时宽慰。笑着点头道:“本宫也觉得汉德的计谋甚好,不过就是苦了汉方了。他身高不过八尺,只能用粘骨术硬生生扯高一尺。其中痛苦实在是常人难以理解。不过,我等竟然肩负扭转乾坤之伟大使命,就算有天大的苦处,也只能一肩挑起,毫无后退的余地。”说到这里,雄阔海便缓缓地站了起来,“本宫明日便秘密启程前往王城,余下各项事宜,全都交给汉方统筹。还望诸位一体,协助他尽快把准备工作做好。”“臣等遵命。”碧连天四人齐齐跪在地上,高声道。等到四人刚刚退了出去,碧连天的影子里,有一个满脸虬须的老人浮现了出来。而雄阔海对这一幕仿佛也司空见惯了,带着些不耐烦地看了看这个老人,“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没有必要,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吗?”“殿下,小人也不愿来。只是我女儿和我族中弟子飞宏,按照殿下所言前往西藏绑架龙象禅师,遭遇到无量天劫……”“够了,这件事你已经说了第三遍了,你现在是在怪罪本王吗?”雄阔海不耐烦地望向这个老人,“你自己也说过,你女儿曾经给你发出过行动成功的讯号,这就说明我的情报是绝对正确地。接下来,你们搞出无量天劫这种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小人,小人绝不敢怪责大王。”老人脸色尴尬地低下头,然后说道,“只是我女儿今日上午又给我发出过信号,只是信号极为微弱。小人难以确定她的方位。想来是因为身受重伤,又无资源自炼,所以法力减弱的关系。不知道大王是否可以出动人手,帮助小人寻找小女?”“你简直是在开玩笑,与你们这些海外修真者打交道,乃是中土修真界绝不可容忍之事。你现在让我出动人手,帮你寻找女儿,万一消息外泻,我岂不是要遭中土修真者群起而攻之?”雄阔海言及于此,又觉得似乎有些过分,他于是叹了口气,稍微放松些口气,说道:“并非我不想帮你,而是我现在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一步也不敢乱来。你想想看,假如我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暴露出行迹,被中土修真者毁灭,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这老人原本想说,我地亲生女儿危在旦夕,这可不是小事。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不得不忍着改口道:“海兰是我唯一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情我也很难过,不过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女儿并非是手无搏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既然你已经确定她尚在人间,我相信她一定有办法自己恢复法力,回到你身边的。”“唉……”看到雄阔海坚决得不肯帮忙,老人知道再说也没有用,于是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我就不麻烦大王了。不过,不久之后,风宇岛上的人便要向我们开战。他们现在已经统一了差不多半个海外修真界,以我们的实力根本难以跟他们抗衡。不知道大王是否可以支援我们一些资源,使我们可以渡过难关呢?”雄阔海曾经用一年时间亲赴海外,专门研究海外修真势力的分布。可以说,当今大陆,对海外修真界最为了解的人,便是他了。所以,当他听到老人这番话的时候,并不放在心上。雄阔海知道,风宇岛及其周边岛链,因为数十年前发现了一连串地大矿,转眼之间跃升为海外矿藏第一丰富的大岛(当然了,这个丰富是针对其他岛屿而言的,跟大陆的矿山比起来就不值得一提了。),风宇岛上的海外修真者马上实力大增。数十年来,在海外修真界势力上升得极快,甚至于到了将当初海外第一强势的四海岛压迫到了只有招架之力的地步。但是,尽管如此,四海岛近千年的沉淀,不是短时间冒起的风宇岛所可以比拟的。四海岛法术上地精妙,虽然不足以完全抵御风宇岛在资源上的优势。但是风宇岛想要灭掉四海岛,却也不是一件易事。而雄阔海对海外修真者是抱着即利用,也防范的心理,这也就是他为什么选择跟四海岛合作,而不是风宇岛。因为他这样做,可以一石二鸟,一方面在未来必要的时候,利用这些海外修真者,和自己秘密训练的修真军队做为自己统一中土修真界的突击力量。另外一方面,也可以通过扶持四海岛,来制衡风宇岛,使海外修真派难以统一,不至于对他在中土的行动造成什么影响。这样一来,对四海岛的援助,就必须限定在一个恰当的程度,要让他们不至于被风宇岛灭掉,但是也不能让他们有反攻地能力。而这,也是雄阔海三年来一直遵循的援助原则。“十天前,不是刚让你们运走了五万斤么?”雄阔海不悦地说道。“是的,但是这恐怕不够这一次大战之用啊。”“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我东北境内矿山本就不多,大量还要供应修真各大派,我库房里也没有多少存货了。要是全给你,我要炼宝的时候用什么?”“刚才碧大人不是说,天下矿山就要都落入大人手中了么?届时大人要多少矿藏应有尽有,又何必吝啬这区区几十万斤呢?”“混帐,你居然敢监视我们的秘密会议?”雄阔海突然勃然大怒着喝道。“小人不敢,小人只是不小心听到。”老人说着,赶紧低下头,但是从他笔直地腰背看得出来,他这谦恭是强逼着自己做出来的。实际上,他的内心一点也不服气。而对于这一切,雄阔海也是心知肚明,他冷笑了一声,对这老人说道:“般若,话既然被你说到了这一步,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那我也不妨对你直说了吧,我纵使有再多的矿藏,也不可能全力援助你们四海岛的。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帮助我的帮手,而不是一条随时可能反咬我一口的野狼。所以,我对你们的帮助,在我完成我在中土的攻略之前,只能局限于使你们自保。只要你真心跟我合作,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那么我答应你,在我完成中土攻略之后,我一定会全力支援你们,帮助你们灭掉风宇岛。”雄阔海说到这里,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了看般若,然后继续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和我一起忍耐,一个是孤军奋战。”般若内心一阵苦涩,一种被人抓住痛处的无力感,让这个在海上横行数百年的内心一阵一阵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要忍受一个几十岁的年轻人的胁迫。但是眼下,他不得不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因此眼下,他对雄阔海的依赖,远大于雄阔海对他的依赖。所以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拱了拱手,说道:“我们四海岛跟大王合作的诚意,是永远不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