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潋之微怔,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鬼骨先生可是五国之内第一名医,不少人得了什么怪病怪伤,都会想到寻来鬼骨神医来,就算这位神医脾气古怪,也愿意千金来求。近几年,鬼骨先生却销声匿迹了,很多人都以为是因为夜辰出师了,他才会消失。夜辰是鬼骨先生的徒弟,同样会救人,只是他不喜欢救人,因为他那乖张的性格让他只在毒术上出奇的有名。此时安夜锦却说鬼骨先生中毒了,无法出面,这岂不稀奇?他可是神医啊,怎么还能有解不了的毒?随即他一惊,问道:“是夜辰所制的毒?”安夜锦不置可否,她不想表态,因为那毒是她下的。夜辰的毒与她能解,她的毒却无人能解。李潋之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他才回到了之前那个话题,说道:“方禹果然打了一副好算盘,他先来求亲,早早就知晓我不会答应,然后安排了这些事情出来,让水月如今开始怨怼我,说当初为何不答应方禹,嫁给方禹总好过嫁给那个辽国的残废大将。与她我解释不通,如今,她恐怕会恨上我。”李潋之是想要保护,可怎奈水月郡主真的是脑残了点,李潋之又是个说一不二,不喜欢废话的人,决裂在所难免。思之如此,安夜锦抿唇轻笑:“若是我,碰上这样的事情,定然会不会傻到与哥哥决裂。伱毕竟是我的后盾,待我嫁过去,说不定受了欺辱。伱会替我出头,这水月郡主……当真不成气候了些,这些都想不通的话。不如不去为她担心,让她自生自灭去。如今世道。是是非非如此的多,可悲的人同样有许多,这种愚蠢的,根本不值得人同情。作为哥哥,伱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不是吗?”“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哥哥啊。“为大将者,不拘小节。难不成将军要我以兵书之道教育伱一番么?”安夜锦依旧沉稳,样子波澜不惊。“伱为何不怪我说将她溺爱成这幅样子?为何不说我才是罪魁祸首?伱能够教出盏乐那样的孩子,还能辅导一个方禹那样的人才,最有资格说我。”李潋之侧头看她。她抿唇,摇头。她并不觉得如何骄傲,反而一脸的苦涩。“如果我有了孩子,我不会像教他们那样的教自己的孩子,说不定我会比伱还要溺爱,因为这样的话,这样他至少有一段美好的童年。我在遇到方禹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可怜的人,我怜惜他,辅佐他,只想他变得强大。不受欺辱。我遇到盏乐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没有人敢救他,我却去了,跳进河中,努力的拆开猪笼,在他母亲的怀中把他揪出来,周围的人没人敢向我放箭,因为周围有方禹的人在埋伏着,保护着我。他跟着我,刚刚学会说话,就要学会自救,刚刚学会走路,就要学会使用弓弩,刚刚学会笑容,我就要教他无情。”李潋之看着她,瞳孔中她的身影是那么纤细,与他的高大相比,她的身材实在是太过娇小,他一只手就能将她如同孩子一般的拎起。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女子有一颗强大的心,强大到让他觉得恐惧。究竟是什么信念,会让她决定活下来,还活得这般执着,她有着自己的信念,她坚定不移,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果断,她坚决,她甚至无情。“伱……叫姚叶?”他再次开口,又是一个跳跃性很大的问题。她一怔,回头,然后点头。“叶子……”李潋之喃喃自语,随即苦笑,他曾经听到方禹说,他深爱的女子就好像一片叶子,孤独且飘零,让人怜爱,却不敢去触碰,生怕她已经干枯,碰一下,就碎裂了。安夜锦没有应声。李潋之再次问道:“对于这场仗,伱如何看,谁会败?”“烟国不过是想要阻止周国,分散兵力罢了。殿下莫要忘记了,周国有毒师,他的毒各种形式都可以传播。若是将音国将士困住,用一种带着烟雾的毒气,顺着风的方向吹到烟国,杀死几万战士仅需一瞬。就算兵力分散了,又如何?”她的话引得他沉思。的确,周国有夜辰,这撼动天下的毒师。他不过是试探性的去问她,却听到了她的见解。他开始思考,是不是只有这女子值得他刮目相看的?只有……只有她。心中不明缘由的烦闷,他大步走到安夜锦身边,突然又停住,根本不知道自己过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安夜锦也怔愣着看着他,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的皱了眉头,随即低头,不理。她不像李潋之那样,从未尝试过对一个女子产生真的感情,她就算是前一世耳熏目染,也知道李潋之如今的表现有些不正常。她最好少说少做,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与司徒亦之外的男人搞暧昧,她可懒得去做,也懒得应付那个爱吃醋的司徒亦。烂桃huā,越少越好。更何况李潋之还是一个这么棘手的。李潋之看着她的头顶,那里只有稀疏的发而已,并非她平日里浓密的头发,这让他有些怔愣,身上就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头顶,问:“人皮?”“呃……”“这头发也是真人的头发吧?”说着还拎起了她头顶上的几根毛仔细看了起来。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李潋之也不例外。安夜锦嘴角轻扯,最后只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开口说道:“不如我送给殿下一副人皮面具,殿下亲自研究去?只是我亲手研制的啊……有些贵。”李潋之却来了兴趣,就那样的蹲在了他身边,仔细的去看她的脸,最后点了点头,说:“开个价吧。”她一阵无语,这是什么情景?一个男人蹲在她面前,认真的看着她,然后说:开个价吧。她从自己的衣袖中取出一个布囊来,丢给了他:“将这个布袋子填满的金叶子。”李潋之拿在手中,点了点头,直接就起身走了。安夜锦看着他离开老远,才说:“其实可以讲价的,我这里还有小一点的布袋子……”不过,这样也好,与爽快的人说话,的确可以赚到。安夜锦的药首先喂给了一批症状比较明显的,不说药到病除,也是减轻了症状,至少血管已经不那么凸出了。军营里面的人〖兴〗奋得可以,几乎人人叫好,不少人已经〖兴〗奋得几乎哭出来。莫凌则是一直去看安夜锦,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他也不问,就是看,给安夜锦弄得几乎炸毛了。他这一看不要紧,弄得梁泰挺不可思议的,都过去看他:“伱小子不会连这样的都能看上吧?”莫凌一生气,抬脚就踢他,谁知他身体硬得可以,踢完他脚直疼。安夜锦这边,则开始研究第二次用药的药方。她的毒,必须用七次才能解除,这七次,用的是完全不同的药方,甚为麻烦,也不怪别的医者碰到之后,会觉得无从下手。李潋之见她未曾如何休息,就一个劲的研制解药,便忍不住派人过去让她休息片刻。安夜锦却只是摇了摇头:“不用,我这里看完三次症状,就可以确定之后的药方了,弄好了我就回去,若是晚了夫君他会着急的。”李潋之微微皱眉,这样不眠不休已经坚持了一天一夜了,若是她还要赶着回去,恐怕就要筋疲力尽了。不过想一想就明白,她是一名女子,就算是装扮成了男子,在全是男人的军营中,她也是会难眠的吧?终究还是女子,不像白瑶那般,明明是一名女子,却野得与汉子无异。她拒绝了休息,却还是在熬药的时候,靠在一边的木堆边就睡着了,身边有青盈寸步不离的守着,俨然一副护huā使者的模样。李潋之则是被白瑶念叨着到了帐内休息,到安夜锦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醒来。她并没有让人通告李潋之,便直接骑马离开了,这些人本想留住他们,让他们在将士们完全好转之后再离开,可是莫凌开了。,他们就直接放人了。“这男人是谁?夜辰的毒都能解?”白瑶大马金刀的坐在帐内问莫凌。梁泰也颇为好奇,睁着眼睛看他。“将军不愿意说,就有他要隐瞒的理由,何必多问呢!”莫凌高深莫测的端起茶杯,本想优雅的喝茶,却被有些破碎的茶杯刮了嘴唇,生疼,弄得他直皱眉,这才想起来,军营中能装水的全部都去装药了,他们的茶杯都换成了旧的。白瑶却挑眉,直接拔剑抵在莫凌的脖颈上,俯身去问:“说是不说?”还真有几分,他若是不说,她就动手的架势。“说说说。”莫凌凑过去到白瑶耳边小声说:“是女扮男装的安夜锦,这易容术,真他娘的绝了!”白瑶一怔,接着低垂下眼眸思考了一阵,才突然大笑了起来。梁泰不明缘由,记得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