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雪怔住了,是啊,有什么权利去要求别人怎么做呢?女人在这个社会本来就没什么地位,何况是她们这种还被家庭亲情抛弃了的女子,这个世界上都没有一个叫“家”的落脚处,她们是供人消遣、作乐的商品,如果不把握自己的命运,那就一切都被预定好了。老死在青楼,人前调笑,夜深人静是自己躲在被子里的哭泣声。周胜雪默默地抱住了顾子瑜,能指责她什么呢?在这里,往往都是身不由己,能够找到相互拥抱取暖的人都实属不易,“子瑜,我也是担心你,处处都要用心,防着人的日子哪里是好过的啊……”拍着顾子瑜的背,周胜雪轻声地安慰着,喃喃却又是向对自言自语,她也一直尝试着逃离这里,怎么能像个卫道者去指责同样也需要生存的顾子瑜。“我要的并不多,只是一个温暖的家,能够让我安身立命避身之所,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哪有能让我不去争不去抢就可以生存的地方,我也想像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那样不问世事,待字闺中,等双亲为我觅得可以托付终身的如意郎君,就算没有富贵命,只在寻常家里,爹娘能够爱我,而不是将我卖掉,即使守着清贫的日子,我也会开开心心地认命的,可是,老天爷不让我认命!”顾子瑜的眼泪好像止不住了,不停地流着,“我也在拿我的一切在赌,我赌将军能够得到将军的垂青……”她摸着依旧还是红肿的脸颊,眼里透出的都是幽怨。“好了,子瑜你不要再说了,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周胜雪能够说些什么呢?“不,你不懂!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女孩,你也觉得我这样做不妥不是吗?我不在乎别人说我虚伪,但是…我希望你不要那样对我,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都知道……”周胜雪走了出来,顾子瑜的话还在耳边,都是可怜的人,却没有自救的能力,难保这样做以后的日子就是灿烂的,明天的事有谁说得准呢?风起了,天气也开始渐渐变凉了,树上的枝叶也没有依恋地离开了,盘旋地坠落,在未落地之时就被充斥而来的另一股气流推走,终是无根之矢,风停的地就是葬身之处。推开沉重的门,周胜雪无力地踏入了房间,却看见小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我有事跟你商量。”小轩开口说道,看来那事对他的冲击还是很大,小轩都不再轻易地笑了,男孩的叛逆期都是这样倔强吗?“嗯。”算是回应了吧,周胜雪走过去,给两人都倒了杯茶,推到小轩面前,自己则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并没有过多的话语。“我们今天晚上就实行我们的计划吧!”这话一出,吓得周胜雪喝都差点呛住了。“你没开玩笑吧?怎么突然就决定了?我们的银子都还没准备好呢。”“没跟你开玩笑,听凤姨说我爹会在明天来接我走,但是我不想跟他走,银子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就不用担心了,等一下收拾好了包袱,辰时见吧。”“哎——话还没说完咧,搞什么啊,真是没事干嘛装深沉!”周胜雪气呼呼地冲着小轩的背影大叫,但是小轩却不再回头了,“还好心跟你倒茶喝,这么不给面子,哼,不喝我自己喝!”周胜雪为了压住心底的火,把小轩还没碰的那杯茶一口气喝光了。不过再为难也得做,谁让她还必须靠小轩的帮忙才能逃出去呢?周胜雪心想,早点出去也是好的,免得夜长梦多,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搞不好出去以后就可以摆脱这么无聊的生活了。东西一直都整齐地摆放在那,看来在这里倒是学会了一个好习惯呀。…………夜深了,快到约定的时刻了,周胜雪抱着包袱守在门前,只等小轩过来了,正到了要出去的时候,心里比上次还要紧张不安,不会出什么乱子吧,倒霉了那么多次,好风水也应该要转到这边了啊。“咚咚咚”是小轩,周胜雪急速跳动的心情终于有个人来分享了,“来了”周胜雪小声地回道,把门打开让小轩进来。“都弄好了吧,等李大叔巡夜完毕后我们就从上次那个地方溜出去!”“都好了,就等你呢。”“你们好大的胆子!!!——”怎么会是凤姨?周胜雪几乎是惊恐地望着凤姨盛怒的脸,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吓得不得动弹,凤姨怎么回来,接下来会是怎样的一番狂风暴雨?周胜雪转头看了小轩,他的惊讶也不亚于周胜雪,并没有过于惹人注目的大动作,怎么就被捉住了?“凤姨,看来他们真是打算逃走了,这包袱都准备好了!”张妈首当其冲,夺过周胜雪胳膊上挂住的包裹,“哼,还好及时发现,不然就真跑了!”“你们俩还有什么好说的?竟敢瞒着我,小轩,你就是这么对凤姨的吗?”凤姨的眼扫过周胜雪,停留在小轩身上,那感觉,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刃,划过脖颈的感觉,近在咫尺的逼视着你,寒冷凄切,令每个毛孔都不寒而栗。小轩沉默无言,低着头,凤姨也拿他没法,继而对张妈说,“把这个丫头关起来,按一品楼的规矩办!”声音冷而寒冽,没有一丝情感,也许对周胜雪这样无足轻重耳朵人来说,动怒都是多余的。“凤姨!你为何要惩罚周胜雪,这事与他无关,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一直沉默的小轩在听到周胜雪要受所谓的规矩的惩治,一时情急脱口而出。“把他带走!”听到凤姨的吩咐,一群小厮上前三下两下架住小轩,尽管他也有点伎俩傍生,但毕竟也只是个少年,难以抵挡一哄而上的几个小厮。小轩被推搡着出去了,只剩下惊慌失措的周胜雪,她不知道凤姨会对自己做什么,要严惩不贷吗?凤姨对她自然不会有半点怜惜之情,只不过是件货物罢了。看着小轩的离开,周胜雪更加的无助了,想要叫,却无法开口,这个地方令她恐惧,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感受。张妈将一张凳子用绢缎擦了擦,凤姨便弯身坐下去了,怒气稍微消了一点,抬起眼,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周胜雪,“你的胆子倒是不小啊,在我一品楼里还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看来我最近是疏于管理了,你说是不是?”凤姨一边弄摆着茶盏,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周胜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凤姨,我知道错了,但请凤姨念在我年幼无知,就饶了我这一次吧。”话一完,也不见她抬头,只能伏在地上,希望凤姨能网开一面。“我记得刚带你们来我这儿的时候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耍花招,可能是人老了吧,说得话都不管用了。张妈,这是你管教的丫头,你看怎么处理吧。”凤姨站起身来,旁边站立的一群人立刻也挪动脚步,准备随凤姨出去。“是,凤姨,张妈我教导无方,会好好管教的。”张妈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周胜雪吓得都快瘫在地上了,平生怕死又怕痛,典型地禁不起严刑逼供的人,张妈身材壮硕如牛,折磨起人来一定会让人生不如死。“天呐——,你当真要如此对我吗?”伴随着众人的离开,周胜雪绝望了,今天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张妈——”讨饶的话还没说出口,被张妈雷鸣般的吼声打断了,张妈冷笑着握着手腕粗的木棍朝周胜雪逼来。“啊——啊——啊——”…………房内传出惨不忍闻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声音在整个一品楼上空回响,不知会造成多少人的梦魇。还是回到了破旧的柴房里了,在一品楼挑出个这么个陋室还是要花一番功夫的,之前住的算不上雅间,但是也是个像样的地方啊,趴在硬木板上,周胜雪只能仰着脖子打量四周。唉,苦命的娃,上辈子一定没积多少德,要不然这一世的人品怎么这么不好呢?就没过一天清闲的日子。臭小轩,要不是你这小兔崽子没计划的逃跑,姐姐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饭也没得吃,水也没得喝,还又被关到这破地方来,周胜雪恨得牙痒痒,自言自语地说道,什么人嘛,自己人犯了错就不罚,本姑娘顶多只能算个帮凶吧,而且也没跑成啊,再加上认错态度又好,凭什么呀?周胜雪真是越想越气,无奈自己人单利薄。“胜雪!”声音很小,但是听得清楚,不会吧,这屋子还闹鬼?周胜雪头扭了一大圈却没发现半个人影,但声音确实传入了耳朵,“什么人?!”周胜雪试探性地回应了一句。“是我,子瑜,”竟然是子瑜,在周胜雪还分不清那声音到底是从哪个地方传进来的,身后那扇门就被悄悄地打开了,现在总算有点让人不再那么怕了,至少有个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