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千凝坐回了冷硬的铁板凳上,她感到了羞耻,她想掐死田泽,但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眼神柔和,表情镇定,坐姿也恢复了之前的优雅坐姿,从她的身上看不出半点异常,仿佛她刚才一直就这么做着,什么都没做过一样。“我们开始吧。”田泽说道:“刺杀凌青、钱欣雨和我,这三件案子我们暂且放在一边,我也不要你坦白什么了。我要问的是,你二叔朱永贵逃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有,你家的金库里面的钱和黄金是什么时候转移的,又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二叔?钱和黄金?”朱千凝忽然笑了,“你不是很能干吗?你应该去追查。我被关在这里,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让你主动交代显然是不可能了,是吧?”朱千凝闭上了嘴巴,轻蔑地看着田泽。“你不说,那就由来说吧。”田泽淡淡地说道:“自从我将你们朱家的秘密账本偷走之后,你们就已经萌生了转移金库财产的想法了,对吧?我在网上放了视频,你们就更加坚定了那个想法,也开始了相关的行动。你们需要找一个不会被查封的地方,又要确保安全性,这需要时间,所以你们用了一天的时间,并在昨晚实施转移的,对吧?”朱千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仍然没有说话。“朱永贵是京城警察厅厅长,他负责调用警力拖延我们,而负责转移金库财产的人是你,对吗?朱永贵现在畏罪潜逃,多半是向藏匿财产的地方潜逃。他需要钱,而且是现钱。所以,只要找到他的行踪,也就等于找到你藏钱的地方了,对吗?”“你很聪明,钱是我藏的,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但我二叔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地方,你就算抓到了他也无济于事。”“呵呵,我知道你的想法。朱家经历这次打击,不说你们的刑事犯罪,就算是经济犯罪也足以让你们的银宇集团破产。你留着那笔财产,是给你的宝贝弟弟朱东炬留下的吧?你认为他犯的罪并不重,有可能坐一两年牢就出去了,然后他就会用那笔钱重建你们朱家,是吗?”“难道不是吗?”朱千凝不屑地道:“绝大多数的证据都指向我的父亲,我所参与的事情并不多,我弟弟几乎没有参与,法官要判,最多也就一两年而已。我呢,我估计也就十年左右吧。这种情况下,我会告诉你那笔钱在什么地方吗?你别妄想了。如果你认为用刑对我有用,那你就来吧。我虽然没有受过专门的痛苦训练,但我的意志非常坚定,不信的话,你大可以来试试。”田泽站了起来,走到了朱千凝的身边,突然拔枪指着了她的头,厉声说道:“你信不信我一枪打爆你的头,然后在自己的胳膊上开一枪,说你抢枪袭警,我被迫击毙你?”“你开吧。”朱千凝闭上了眼睛,非常平静的样子,就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田泽却将枪收了回去,回到了座位上。“你不敢开枪?”朱千凝睁开了眼睛,轻蔑的眼神。田泽笑道:“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那么认真干什么?你以前是朱家的掌门人,性命金贵,但现在你不过是一个囚犯,你的命还没我的前途金贵呢,我犯得着拿我的前途开这种玩笑呢?”“哼!”朱千凝冷哼了一声。“不过你也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我有一个想法,我告诉你,然后你再决定交代不交代那笔财产的下落吧。”“幼稚!”田泽一点也不理会朱千凝的嘲讽,继续说道:“你说所有的证据几乎都指向你父亲,我知道你父亲是想牺牲他自己,保全你们姐妹俩。你说朱东炬几乎没有参与那些犯罪,指向他的证据几乎没有。那好吧,在乌克兰基辅的似乎,我亲自抓捕了尤先琴科,他身上的一些东西也被转移到了六扇门证物室。我如果取朱东炬一枚指纹,或者头发之内的放到那些证物里面去,你还能如此淡定地说,这些事情和他没有关系吗?”“你……”朱千凝脸色骤然变冷,愤怒之下,人也猛地站了起来。“还有,我亲自干掉了东瀛赤军的一支战队。也有很多证物带回六扇门证物室,比如枪械、通讯器材和一些随身的物品等等,我将朱东炬的指纹复制到这些东西上……你还能如此淡定地说,你的宝贝弟弟只需要坐一两年牢就出狱了吗?你还指望他用你藏起来的那笔财产重建你们朱家,并再次做一个风流潇洒的高富帅吗?”“你卑鄙!你无耻!你是魔鬼!”朱千凝再也淡定不了了,失控之下破口骂道。“哈哈!你害怕了?怕就对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样的话,朱东炬永远没有出狱的可能,他甚至会被判死刑。”“你是六扇门的探员,你怎么可以那样做?你不能那样做!”“你们三番五次地报复我,想置我于死地。我和你们朱家有仇啊,我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你们数次要我的命,我陷害一下你的宝贝弟弟,那有什么不能的呢?”“我要检举你,我要揭发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呵呵,随你的便吧。我现在给你十五分钟的时间考虑,我现在去取朱东炬的指纹,十五分钟回来的时候,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不的话,我就去证物室做我想做的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吗?”说完,田泽起身向门口走去。“田泽!你是一个混蛋!混蛋!”田泽苦笑着摇了摇头,打开门,走了出去。朱千凝还在声嘶力竭地骂人,但房门一关上的时候,她的声音顿时消失了,整个世界都仿佛清净了下来。他并没有去关押朱东炬的地方复制朱东炬的指纹,而是站在门边看着天眼表,等待十五分钟过去。他不知道朱千凝会不会就范,但他却不会真的去陷害朱东炬。他要对付朱东炬,根本不需要什么阴谋手段。在他的眼里,朱东炬那样的富家公子哥甚至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虽然是对手,他其实对朱千凝并不恶感。他甚至有些佩服朱千凝这样一个女人,从许多方面。事实上,如果不是朱东炬依仗朱家的权势和财富,太过嚣张跋扈欺负到他的头上,也不要去动凌青的话,朱家又何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呢?现在不乏坑爹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但向朱东炬这样坑倒整个家族的,却还是第一个。静静地站了五分钟,余静燃就从隔壁开门出来,看见田泽,她走了过来。“你站在外面干什么?审完了?什么结果?”余静燃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我这是战术审问,等下告诉你结果。对了,你那边呢?”田泽说道。“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审问,顺利得无法形容。打一开始,朱永权就包揽所有的罪行及指控,我说的那些罪行他都往身上揽,完了还问我有没有其它罪行。就是这种情况,我也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做,他要为朱家牺牲他自己。”“金库的钱和黄金的下落呢?他有说出来吗?”“没有,这个问题他一问三不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他那种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身体,我也没办法使用一些审问手段。”余静燃显得很无奈。“那就是没有结果了,我这边是这样计划的……”田泽将他的想法告诉了余静燃。听了之后,余静燃愣了一下,忽然笑道:“你这家伙够黑的,那你就在这里等她做出决定吧,我先去审问朱东炬。”“好吧,完了我就过来。”田泽说。又叮嘱了几句,余静燃才离开。十五分钟的时间转眼过去了,田泽打开门走了进去。朱千凝仍然静静地坐在冷硬的铁凳子上,低垂着头。昏黄的白炽灯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的影子投照在地上,无论人,还是影子,都显得那么孤独无助。田泽看见了她脸上的泪痕,心中悄然浮起一丝不忍来。静静地坐了一分钟左右,他才打破沉默,说道:“你想好了吗?”朱千凝抬起了头来,泪眼迷蒙地看着田泽,哽咽地道:“为什么这么对我?”田泽苦笑道:“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当初那么对付我呢。你不觉得你们朱家落到今天这般田地,都是你那宝贝弟弟惹出来的祸事吗?你们太宠溺他了,他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法律这种东西存在了。其实,你们对付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牵连我的女朋友呢?最后,你们甚至胆大到了刺杀钱教授的程度,真的是丧心病狂。你们做了事情,有了今天这种结果,难道还不应该吗?”朱千凝垂下了螓首,没有了声音。田泽站了起来,冷声说道:“看来你已经做出了决定,这次审问就此结束吧。”“等等……”就在田泽走过身边的时候,朱千凝忽然跪在地上,抱住了田泽的一只大腿,“我……我说。”顿了一下,她又哽咽地道:“求求你了,不要那样做,好吗?”田泽叹了一口气,“不要觉得你受了委屈,你交代了金库财产的下落,你的父亲承担了绝大多数的罪行,你们兄妹都能活命,没准几年就出来了。以你的聪明才智,重新来过不是没有可能。最后,我奉劝你一句吧,你对朱东炬的溺爱是错误的,你不是他的母亲,你只是他的姐姐。”呆呆地仰望着田泽,朱千凝的心情极其复杂,半响之后她才说道:“钱和黄金都被我转移到了东山的一个废弃防空洞之中。”“金库里死了二十多个保镖,都是你们朱家的保镖,是谁干的?”“死了二十多个保镖?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着急,朱千凝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田泽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相信你。另外,刚才……谢谢你给我看了你的内裤。你很漂亮,真的。”朱千凝一下子就呆了。“你坐牢的话,我会去看你的。好了,就这样吧。”田泽向门口走去。“田泽,你……”房门关上,朱千凝的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却满带悲伤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