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孤独的前行前行

冗长的旅行，迷糊和清醒交织着，程斯滔有种头痛欲裂的感知。冥冥中，他听到头顶小小的扬声器里正在提醒乘客：火车到站了，请各位乘客准备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他从暗处打开双眼，用力地伸了个懒腰，之后从货架上取下行李，仓促的下了火车。在涌动的人群当中，他一下子感到极度的不适应，空茫覆盖住了他的头顶，只因着那些焦灼不安的人群中，没有他的她，他想当初到大理去的时候，有他的小恋人相伴是那么的甜蜜，可是现在只孤身一人，看着行李包未免有点物是人非的凄凉。来到北京西站的广场上，程寺滔一直站立着，看电子屏幕里正在播放着S??H??E的《十面埋伏》，有人凑到他的跟前，说，先生，住宾馆吗？我们有车，可以直接把你送过去……程寺滔斜视着他，等他说完冗长一段话之后，他只简洁地回答了一个字，不——！程寺滔要一直这样站着，看着天一丝一毫的亮起来，看着东方缓慢发白，但此时他有些许的困倦，他想找个歇脚的椅子，于是他转身走到椅子跟前，坐下后，他用手环住行李包，看着电子屏幕上播放的节目。看着看着，他瞬间感到心里一下子空旷了起来，就像自己是身处庞大的墓地那么空旷和死寂。他脑海里无数次的浮现出她的身影，他知道自己无法把她忘得那么干净和彻底，更可能的是，他发现现在她的形象在脑海里越来越明朗，所以他有点自悔。他想此刻就在她的怀抱里永远不出来，但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往事是不会像电影一样，可以无数次的播放，可以无数次的重来。心碎了就无法再缝补。程寺滔是知道这个的，所以他一再地忏悔。忏悔当初把整颗心都交付了出去，现在碎裂得无法复原了。这段时间，他时常做到这样的一个梦，在梦里。他捧着自己的心去各个地方找人修补，但那些人都没有那样的能耐，一次，他梦见自己上了天，找到了冥冥中的活佛，活佛接过他递交上去的碎裂的心，不住的摇头，芬芳过后总是空呀！最后他长叹了一声，把心归还给程寺滔，一句话也没说，就架着云霄转身消失在天边。至今为止，程寺滔不明白话里所隐含的意思，他始终在思念着她，想那些甜蜜的岁月，直到想得泪水涟涟。今天他到了异地，在广场的椅子上，他从行李包里翻找出笔记本，在上面这样书写：五点钟，我到了北京。广场上的人不多也不少，电子屏幕上在放歌曲，我拖着沉重的行李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我知道下一刻太阳就会出来，炎热就会让这个城市的人焦躁不安，人流会大量大量的涌动，他们会在石头森林里穿梭自如，而我呢，会不会像以前一样，被往事给左右？现在我的汗衫已经是汗涔涔的，身上一点都不舒服，黏糊糊的，白色的细小颗粒黏粘在衣服上，头脑也在涨痛。我很想睡觉，但我要坚持清醒，我不敢睡着，我害怕做梦，害怕她在我的梦里出现，害怕重新陷入到往事的沼泽里。此刻我真的很矛盾，也很盲目，我不知道这么庞大的城市，我的爱情会躲避在哪个角落？甚至不知道爱情会不会在别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又在猜想此时此刻她在做什么，会不会妖媚的躺在别人的怀抱里。想着想着，我就伤感起来，要是你说我是个软弱的人，我是会坦诚的告诉，我一直都是个软弱的孩子，我才刚刚十九岁，真的，我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写字给了我巨大的勇气，有什么不快乐，我会在文字里抒发出来。临出门前，姥姥告诉我，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你都要自己去面对，不要老靠着家人，外面的世界很大，你做任何事情都要考虑成熟再去做……回想起姥姥这番说，我真的很难过。但更让我难过的是，我发现姥姥已经越发的苍老了。在那一刻，我甚至不忍心丢下姥姥，一个人离开，但我相信如果我不离开，我是会被往事那把锋利的剑刃给残杀掉的。当然，在临走之前，我已经把姥姥托付给了隔壁的王大妈，叫他帮助我照顾姥姥，我会每个月按时汇钱回去的。要不是这样，我才不放心把姥姥一个人丢在家里，小的时候，姥姥是那么的疼爱我，现在该我报答他的时候了，我要赚足钱，让姥姥过安逸的生活。但此刻，我没有了目标。只是零散的给杂志社写些稿子，靠稿费来糊口。当然，有的杂志社的稿酬还是挺高的，够我和姥姥一个月的花费还有节余的，所以我在乐此不疲地编织别人的故事，但往往没有料想到的是，现在却被自己的故事给弄伤了。以前把别人的故事写得那么悲惨，而此时轮到自己的时候，我已经无力了，连提笔的勇气都没有了，不过今天，在北京西站，在空旷的广场上，我还是提起了原子笔，鼓足勇气写起字来，我知道我是不能离开笔的，那样的话，我会被饿死的，我惟一谋生的本领就只有笔杆子了。我想过，等到哪一天，我不写字，还有什么能力把自己和姥姥给养活，思前想后，我发现我在其他领域是一无是处。所以我无数次的提起笔，写了密密麻麻的无数个字。记得在读书的时候，每当生活拮据的时候，我就会写一篇文章，投寄到杂志社，选用过后，就会得到丰足的稿费，于是我会带上姥姥到饭馆子里吃一顿，一般这种时候，姥姥都会抱怨我乱花费。我说，姥姥，生的时候，一定要懂得善待自己，像你，一生都没有享福，接下来的日子，我要用我的稿费让你过得无比滋润，然后姥姥会说，你要懂得细水长流，有钱的时候要考虑到没钱的时候，日子总是要往后过，不要把眼光停留在一点上，要不然，以后你是会吃苦的。这句话已经给了我一个警告，很多事情都要往后看，不要停留在一点上，所以说我和她分手是必然的，因为我只看到当初我们是多么的甜蜜，可做梦也没料想到的是，我们的距离已经在潜移默化中逐渐拉大。清楚地记得2004年的平安夜，那天我们坐在德克士里的深蓝色靠椅上大口大口地吃汉堡，一句话都没有说，窗玻璃外面有无数的人在攒动，烟火时不时的照亮天空，爆发出巨大的炸裂声响，中间掺杂着一片片尖叫的喜悦声，而谁又知道我竟然和我的小恋人在那里默默的吃汉堡喝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