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依然像往事一样

在广袤的北京南站，他费力地背着行囊行走在人群中。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他感到局促不安，因为他有太长时间没有同这么多人一起走在路面上。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都在那个阴暗狭小的地下室里写作。偶尔浮出地面，会独自站在高架桥上眺望远方。城市的夜色。清晨的曙光。这些是他这么多时日里遗留下的最华美的记忆。而其余的，就是封闭自己在昏暗的台灯下度过的。地下室里即使是在白天，也要点亮白炽灯。依然像往常一样，在南站旁边的超市买了烟和零食。他知道，接下来又要孤独的在车厢里度过13个钟头。而那些和他乘坐同一列车的乘客们，他们是开心的，有伴侣在一起的。他害怕孤独，甚至害怕旅行。旅行的时候，一定是要有两个人，那样旅行才不会显得单调；而且旅行疲累的时候，还可以有个肩膀可以依靠。然而一个人，只有搂抱着背包，独自入梦。程斯滔老觉得这无疑是颓废而沮丧的。但叶碚，她不可能再回到自己怀抱了。金钱所闪耀的光芒是她所喜欢的，每次带她出去逛商场的时候，她都会拼命地刷他卡里的钱，毫不留情，刷完之后还要买很多的化妆品。花费金钱在女朋友身上，程斯滔是从来没有怨言，但她过于世俗，没有钱的时候，她就会找其他朋友玩，而把自己抛弃在家，程斯滔想要的爱，是超越金钱，超越肉体之上的。但那是理想中的，可能这是写作人的一种弊病，总觉得精神上的满足要大过物质的。但谁又知道？这个物欲横流的世间，凌驾于爱情之上的，会是金钱呢？感情是要在金钱的基础上才能建立的，虽然这些话过于偏激，可谁又能说，爱情是建立在完全真空之中的呢！！爱情是奢侈品，就像娇嫩的花朵要在温室里才能栽培出来的。而程斯滔，他无法给这朵花苞（叶碚）一个温暖的空间停留，因而他无法穿过那层隔阂。无法真正地让他完全归顺于自己。更或者说，不是归顺，而是喜欢。独自一人的旅行是单调而乏味的。在拥挤而热闹的车厢里，程斯滔找不到座位，只有蜷缩在走廊里。听着周围喧嚣而嘈杂的声音，他狠不能把他们全部驱赶下去。他厌烦那些人，他抬头查看他们的表情，身上穿时髦的衣服，但内心空洞，谈论的话题没有丝毫的价值。因为人过量的繁多，从车厢头顶喷射出来的冷气好象没有用处，几分钟的时间，程斯滔浑身都汗湿了。久久地坐在走廊里，身体僵硬而不自在。几个钟头下来，他一直耷拉着脑袋，眯缝着眼睛，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每当到一站，就会有列车员来检票，而他，就必须按照规定，从口袋里拿出车票。查看完毕，他又合上眼睛。一直到秦皇岛这一站，程斯滔才算安稳地占据到一个座位。在位子上，他终于可以展开肚子，狠命的吃。那些堆积的零食是他所喜欢的，他把所有的食物摊开，像是个狗熊一样，大口大口的暴食。他想通过食物来填满内心那个巨大的空洞，安逸地把头靠在窗户上，边吃边观看窗外的景色。吃着美食，他悄然入睡。随着夜的临近，周围的浮躁也逐渐沉淀下来。再也听不到乘客们的叫嚣，好象他们都已然疲累了，各个都坐在位子上，脑袋靠在靠背上，大人们睁开眼睛看杂志；小孩子们彼此在打着灯谜。还有部分人就像程斯滔这样，靠睡觉打发时间。“终于到了。哈尔滨。”很多人从坐位上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叫嚣。而睡梦中的程寺滔轻轻地睁开眼睛，站起身，从货品架上翻下自己的行李，疲累的下了火车。随着茫茫的人群，程寺滔不由的心生孤独，他想世界上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够始终陪伴着他。深刻的孤独感无数次的侵袭着他，像是海啸一样，无可猜度，让他觉得胸口有种沉闷的痛。于是他放下行李包，从裤兜里拿出香烟，大口大口地抽着香烟。好像香烟入喉后，就可以短暂地疗治那种痛感。因而每次那种感觉亲临的时候，他都会习惯性的抽烟，而且会成滥。会接连不断。尾随着人群走出车站，因着手里面提的行囊很沉重，他要短暂的休息，要用心地呼吸一下哈尔滨这个北方城市的空气。程寺滔来到一张长条椅子的跟前，坐在上面，从包里翻找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还有原子笔，在上面写了这些段落：在北京逗留了一些时日，但没有找到自己的爱情，我感到异样的难过，所以我又一次离开。我有想过，在路途上，是不是要养一条宠物。这样的话，在我孤独的时候，就可以弯下身来同它交谈，给它呵护，但思前想后，我惧怕我没有持续的耐心，更惧怕连自己都照料不好自己，还拖累一只宠物。迟迟不敢做出决定，但我想总有一天，我是需要那只宠物的。刚刚下火车，就想写文字，记得当初在北京西站的时候，也是坐在椅子上写字，那个时候，地面还在发烫，身上不断的沁出汗珠，就连握原子笔的手都是汗津津的。但现在又到了一个地方，又是在椅子上写字，只是方位不同了。坐在哈尔滨的长条椅上，温度没当初想象的那么适宜，身上照旧在不断的出汗，短袖汗衫是在森马买的，七分裤同样是森马的，我喜欢穿休闲装，而不喜欢穿成人的衣服，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异常的苍老。现在，我只是留住我年轻的容颜，只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我年轻的朝气。但我的身上始终残留着一股孩子气，这表现在，我会把很多东西都想得很单纯，爱情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从一开始，我原以为我们的爱情会持续到很久很久，等到我们都老了，还会走在一起，但不到两年的时间，爱情就变得淡薄。哦！此刻，我或许不应该谈及爱情，因为我已经没有了爱情。我现在是个彻头彻尾的单身汉，我相信这样的单身生活会持续很长时间。我畏惧那样的时刻，畏惧自己会在老去之后，脸上布满黑斑，如果真的会那样，我情愿现在就死去，不再去面对生活的种种痛楚，但我想到了我的姥姥，他是我的牵挂，我不能丢下她，不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生活中的风暴。我要为他抵挡住所有的风雪，因为他是我世间残留下的“最后”一个亲人。她把我一点一点拉扯大，我必须报答，让他能够安度晚年。只是现在我不能够在他身边，因为我要为生活去打拼，要让姥姥有好的生活。我相信姥姥是会理解我的，如果哪一天，我能够忘掉以前的事情，能够有稳定的收入，我是会带着姥姥去乡村的，过隐居起来的生活，然后养一只宠物，和奶奶，小宠物一起过活。但我现在没有那样的能力，我必须拥有足够的金钱才能够让姥姥过得舒适。姥姥，记住。我会让你过得幸福，爷爷老早就离开你，我知道你一定感到很孤独，我深知一个老人是要有更多的人围绕在身边的，但外孙不争气，没有考上大学，只能靠着自己的文字去生活，这样的流浪，是为了找到自己幸福的生活，如果等到我也苍老了，老得像你一样，没有了大牙，吃起饭都很困难的年岁，而始终是单身，我相信等到那个时候，我会很凄凉的。所以说，姥姥，你在家等着我，等我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会回去看望你，永远不再流浪。陪伴着你。真的，姥姥。我是永远爱着你的孙子。请记住。你的孙子只是迫于生计。并非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