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下午两钟多钟,一辆挂着金水牌照的路虎车出现在鸿运镇中心大街上。这辆车一出现,就引来无数艳羡目光,在这样一个偏远穷困小镇,能看到售价二十万以上的轿车都很难,何况是一台售价百万的轿车,虽然这些乡野汉子和村妇没几个人懂车,但是好东西是个正常人都能看得出来。路虎车行驶缓慢,因为后面还跟着两辆十米长的大货车,每一辆都货物满载,行驶在这样劣质的乡镇公路上,他们必须小心谨慎。鸿运镇中心大街十字路口,王跃穿着一身蓝白黑三色相拼的羽绒袄,跟几个同村的哥们立在路边,一边抽烟一边闲侃,眼睛时不时的往街上望几眼。当他看到那辆路虎轿车的时候,并不知道那会是他弟弟王笑的座驾,但是他很快就看到了跟在路虎后面的那辆大货车,那是海叔的车,他很熟悉,一眼就认出来的。“海叔——”王跃兴奋地跟几个哥们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就兴冲冲地跑向路虎后面的大货车。王笑开着车,忽然看到二哥从人堆里冲出来,也赶紧停车打开车门,兴奋地冲王跃喊道:“二哥!”王跃喊到王笑喊他,扭头一看,顿时惊呆了,半晌才开心地笑着跑到路虎车跟前,兴奋地道:“行啊!这么牛掰的车都开上了?”跟王跃同来的几个哥们也都迅速围上来,陆美姬坐在副驾驶座上及时地给王笑拆开了一条好烟,递给王笑。王笑接过来。给二哥和同村的这几个哥们一人散了一盒好烟。然后又跟他们客套地相互寒暄了几句。便招呼二哥上车。王跃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坐进了路虎车里,赶紧给同行的几个哥们打招呼,让他们骑摩托车先回村,晚上请他们喝酒。王笑重新关好车门,这才正儿八经地跟王跃介绍陆美姬。王跃这才注意到,坐在副驾驶座的那个穿雪白狐裘袄的女孩儿,不是中秋节时过来一次的那个吕妙莎,而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比吕妙莎还要美艳几倍的俏美女孩儿。陆美姬性格倒是比吕妙莎要外向活泼一些,主动跟王跃打招呼,还很自然地叫了一声二哥,把一米七八的汉子王跃搞得倒像个姑娘似的,脸红心跳,有些局促。王笑开着车,行至鸿运村路段的时候,鸿运小学前面堵着很多人,密不透风,无法通行。只能被迫停下。“二哥,前面出啥事儿了?咋那么从堵在路上?”王笑皱眉问道。“鸿运村的村支书鸿海龙做得太过分了。把村委大院和自家房子建得跟城里的高级别墅似的,可是村小学却还是九十年代建的破败砖瓦房,漏风漏雨的,早就成了危房。最近,有人风传鸿海龙把上面下拨建鸿运小学的款项,挪用到建设村委大院和他自家房子上了。这事儿,已经引得鸿运村的外姓村民很有怨言了,这家伙竟然还不知足,竟然想要趁着村民从城里返家过年的时候,想搞集资建村小学,强行摊派到每个村民头上三百块钱的集资额,而且是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婴儿,一视同仁,都得交三百块钱。这一下,那些外姓村民彻底怒了,中午我过来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在鸿海龙家门口堵上了,声称要等鸿海龙从县里回来时向他讨说法。”王跃把自己听到的一些事情,全都给王笑说了一遍。“鸿姓村民没有站出来反对和质问鸿海龙?”王笑问道。“目前还没有,如果鸿姓村民也站出来搞鸿海龙,那他就真的要栽了。不过,我估摸着,鸿姓村民不可能会跟外姓村民一起搞鸿海龙,就算满腹怨言也得忍着,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村长这个职务落到外姓人头上。这跟咱王家村的王姓虽然对金安哥破有微词,但是在去年的选举上仍然力挺王金安干倒了赵姓候选人是一个道里。他鸿海龙再怎么过分,再怎么不是人,可至少还是鸿姓血脉,只能保他。如果让外姓人当村支书,情况也不一定能好到哪里去,说不定比鸿海龙还要贪,咱农村人最爱干的事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我看这事儿,到最后还是以外姓村民妥协告终,顶多是把摊派集资额降低一些。”王跃分析道。陆美姬听得直皱眉,插话道:“那些鸿姓村民也太傻了吧?难道鸿海龙贪的就没有他们的钱?”“有,肯定有,但是在一些事情上,肯定也会偏向鸿姓村民,比如说前几年修这条路,除了中间这条大路,村子里的几条主巷弄,也都修了水泥路,可是你下车找几条巷子看一看,这些小道基本上都修在了鸿姓村民聚集的巷子。这跟咱王家村是一样,如果不是金安哥做村支书,你当真以为村里的那条水泥路会放着村东头的主道不走,偏偏把这条水泥路修到咱家门口?还不是因为咱王姓人走这条路比较多?不光是鸿运村和王家村,其他村也都一样。所以,就算鸿运村的鸿姓村民对鸿龙海再有怨言,也不会跟外姓村民穿一条裤子反鸿海龙,相反,真要闹得严重喽,看我这些鸿姓村民还会站出来帮鸿海龙跟外姓村民干仗。”王跃解释道。陆美姬哑然,原本她以为,农村人会像一些小说或者文字宣传中讲的那些,纯朴善良,想不到也会有这样勾心斗角的黑暗和无趣。“我们农村人,相比较起来还是纯朴善良的,只是农村人祖祖辈辈都守在同一块土地上,人口流动性很小,于是经过长期的积淀,便形成了以血脉为版图的各种圈子,在拉关系走后门这方面,比城里人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有时候都能扯上七大姑八大姨九大爷十大舅。而且,一旦是自己的族人跟外姓人有矛盾,往往都是帮亲不帮理,这是农村最坏的弊端。除此之外,各方面来说,还都是很好的,如果没有事端和矛盾,各姓邻里也都相处得非常好,甚至是远亲不如近邻。所以,农村人打架,往往一打就是群架,我上小学那年,还见过两个村子打群架的,那叫一个惨烈和震撼。”王笑也跟着说道。“你再说,我都有些不敢在这儿呆下去了。”陆美姬听得有些毛骨悚然,尴尬地笑着调侃道。“呵呵,放心,这样的事情都是极端例子,极少发生的,比你在城里走在路上捡到一百块钱的几率都要小。”王笑调侃道。“咱们王姓在王家村那可是大姓,没人敢惹咱的。”王跃也跟着打趣道。“那,你这两车物资,是不是也只打算发给王姓族人?”陆美姬好奇地问道。“不会,我会一视同仁,不管是王姓还是外姓,都一样。我这么做,并不只是想要炫耀,也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而是为了堵人嘴啊!我是农村人,骨子里流淌着农村血液,所以我深知农村人抱团的能力有多么可怕。我这是要用这两大车的物资,堵住村民的嘴,免得我不允许他们走后门进我的公司时,指责我王笑发达了就忘了乡亲父老。一个公司,一个村,一个乡,一个市,一个省,甚至是一个国,在管理和治理方面,其实都有很多相通之处。如果我允许王家村的人走后门进入我的公司,你可以想象一下,等我的公司发展状大,里面会有几十甚至上百王村家人,这会是一个油盐不浸的团体,会跟其他同事格格不入,会仗着跟我的同乡关系而有恃无恐,会排挤和挤兑其他同事,如果他们这个小团体里有人犯了错,也会像今天这个鸿运村的鸿姓村民对待鸿海龙那样,无条件的包庇。如果真等到那个时候,我再痛下决心处理这些人,不但给自己造成了很多无可挽回的损失,还会让这些人更加忌恨我。所谓的升米恩斗米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宁哥现在多花些钱给他们一些好处,也不想弄到最后两败俱伤。”王笑听到陆美姬说起这个问题,也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想法我用意全都说了出来。陆美姬听了,心下坦然,王笑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远非她所能揣度的,如果不是王笑这番解释,她还以为王笑只是想在老乡面前长长面子而已,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这背面还会有这么深远的用意。王跃听得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开口向王笑问道:“你是说……这两大车的东西,都是打算发给咱村里人的?”王笑点点头,说:“没错,理由我刚才也都说过了。另外,我还打算给你和大哥每人五十万。”“五……五十万?”王跃听到心脏狂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笑看到前面堵着的人没有给他让路的意思,扭头对陆美姬说道:“再给我拿条烟,我下去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先给我让条道过去。”陆美姬又拆了一条,交给王笑。(未完待续。。)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