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风刀”杨冲的刀法就叫“披风刀法,狂乱如风,风卷残云;司徒静看起来虽然很粗俗,但他的刀法却沉稳、刚猛,一点也不含糊。洪不讳在鹰爪功夫上浸**了几十年,曾经一招就抓破过敌人的大好头颅。这一生中,他经历大小战役不止千百次,深深明白“先发制人”的道理。高手相斗,只差毫厘。如果占得先机,往往就成为胜负的关键。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做了一件事——攻击。他飞身扑出,双爪疾抓两人握刀的手腕。他外号“鹰爪鬼手”,一双手不仅坚硬如铁,还有鬼魅般的速度,爪未至,风已荡起。两道刀光淡淡一闪,平空掠起,切入无形的爪风之中。风倏然而止,刀光突然消失。洪不讳一击不中,手腕翻飞,抓向刀背。杨冲和司徒静手臂骤沉,刀光再现,冰冷而锐利的刀刃向上卷起。刹那间,两把刀布成一片刀网,把洪不讳网入其中,刀光飞舞,劲风激荡。洪不讳立即缩手,抽身飞退,但只退了两步,刀光已封住了他的退路。他瘦小的身子一缩,整个人变成一团肉球,忽然就不见了。刀光随即消失。“哗啦”一声,一张完整的桌子忽然变成三片,倒了下去。洪不讳立即从桌子下面飞身而起。刀光再起,一如平静的大海忽然狂风大作,巨浪滔天。浪花高高卷起,本是一种美丽的景象。只可惜这景象纵然美丽,也只不过是海市蜃楼。浪花可以吞噬人的生命,这刀光,却可以将人碎尸万段。洪不讳突然冲天而起,双爪同时击出,凌厉的劲风穿破了刀光,他的人也跟着破网而出,本来水泼不进、密不透风的刀网立即变得支离破碎。刀光消失的时候,空中飘起了十数片破碎的衣袂和几绺凌乱的头发。洪不讳虽然破了刀光,身上的衣服却几乎被刀光绞碎,衣不蔽体,狼狈不堪。这个时候,正是风飞花制住海如飞的那一刻……风犹未止,飞雪连绵。苗烈站在大街上,仗刀而立,冷冷地望着护镖的趟子手。“大家小心,有人劫镖。”趟子手中有人大声叫喊。苗烈冷冷道:“把东西交出来,你们走。”“什么东西?”一个短小精悍的镖师道。“我说过,把东西交出来,你们走。”苗烈目光赤红如他手中的刀。“你是什么人?可知道我们是哪个镖局……”苗烈抚刀一笑,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看来今日我要血洗长街了。”那镖师脸色变了,什么话也没有再说,他只做了一件事。他忽然拔刀冲了过去,长刀斩出,刀风卷起一大片雪花。他一出手,立即又有几个人冲了过来,刀剑并施,一齐攻到。其他趟子手将十辆镖车推在一堆,团团围住,用刀的拔刀,使剑的拔剑,凝神戒备,如临大敌。两名趟子手急掠而出,一人飞起如鹰隼,长剑直刺苗烈面门,另一人长刀斩他的左腰。但他们只使出了半招。使剑的人突然从半空中跌落,他的咽喉中了一刀。用刀的人却狠狠中了一脚,立即被踢得倒飞回去,脑袋恰巧撞中使剑的人的头颅。“叭嗒”一声,脑浆飞溅,鲜红的血,染红了地上的雪。倏然之间,空中绽放出数十朵白色的杜鹃花,但那绝不是杜鹃花——是暗器。数十朵“花”骤然射向苗烈的脸,苗烈若向后退,本来可以很轻松地避开,但他没有退,不退反进,俯身前冲三尺,刀光变成了一张网。这张网消失之后,那些“花”都已被他的刀拔落雪地。几乎是在同时,四片刀光着地卷来——雪白的刀光,浓浓的杀气。“别逼我杀人。”苗烈忽然冲了过去。刀光交融,倏然而止,长街上的雪,立即又被洒上了鲜红的血。四个趟子手捂住致命的伤口,倒在雪地上。不过是刹那间而已,苗烈就已经杀了六个人,他横刀胸前,刀锋冰冷,殷红的鲜血犹自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溶入雪里。“我说过,别逼我杀人。”苗烈仰天长叹。没有人再冲过来,也没有人逃走。“雪是白的,多么纯洁,何必非要染上红的血不可?”苗烈拖着赤红的长刀,一步一步走向镖车,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稳,所经之处,立时出现一只宽大的脚印,刀尖划在雪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雪痕。脚步踏在雪地上的声音并不刺耳,但每个趟子手的脸色都变得惨白,他们仿佛看见了死神,但还是没有人逃跑。不是他们不怕死,只是他们都明白,如果这个煞神真要赶尽杀绝,谁也难逃死劫。苗烈却并没有杀人的意思,本来狰狞、可怖的面孔居然露出了笑容。但这笑,并不让人觉得很舒服。“说,东西藏在什么地方?”没有人回答。苗烈没有再说什么,手中的刀再一次扬起。刀光一闪,没有流血。他这一刀,砍的本来就不是人。“哗啦啦”一阵声响,一辆镖车已被他一刀劈开,白花花的镖银散落雪地。他的刀扬起,又劈落。这辆本来已散了架的镖车很快就变成了一堆破碎的朽木。他手起刀落,劈柴般劈碎了第二辆镖车,第三辆,第四辆……没有人再出手阻止。他们虽然不怕死,却也不想就这样白白送死。苗烈一口气粉碎了十辆镖车,但他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五万两白银白花花散落一地,苗烈却连看都不看上一眼,突然回身就走。“东西既然不在车上,自然在人的身上。”洪不讳和司马如龙都已经住手,因为他们别无选择,风飞花给了他们一个警告:“如果你们再不合作,我立刻杀了海如飞。”投鼠忌器,他们只有放弃抵抗。海如飞是“金狮镖局”少主,是海东来唯一的血脉,绝不可以发生任何闪失。洪不讳苦笑一声,长叹着再也不敢出手。就在这时,刀光闪起,血飞溅!他已然吃了一刀,伤口又深又长,从右肩一直划到腰际。偷袭的人似乎并不想真的要了他的命,一刀得手,立即收刀,抱刀而立。洪不讳脸色惨白,豆粒般的汗珠从额头上滴落,回身瞧着偷袭之人,咬牙怒道:“你好狠,好卑鄙!”“火焰刀”苗烈咧开嘴巴,露出两排如犬牙交错的黄板牙,冷笑道:“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如果早一点把东西交出来,也不必吃这么多苦头。”洪不讳冷哼一声,怒目而视,似乎恨不能一爪抓烂苗烈的面门。“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把东西双手奉上。”苗烈悠悠道,“连命都已经保不住了,还保什么镖呢?”“没有东西,只有五万两白银。”那一道刀伤,让洪不讳痛的连整张脸都已经扭曲。苗烈目光一转,瞧了他一眼,冷笑道:“真的是这样吗?”“你为什么不去搜一搜?”“怎么搜?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们自然不会随便放在镖车里,肯定是藏在一个很隐密的地方。”“我们连那东西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在我们身上,只怕是另有目的。”苗烈目光落在海如飞脸上,缓缓道:“洪大侠,看见了吗?海少镖头的命就在你的手里,难道你忍心让他就这样英年早逝?”“没有就是没有,就算你们杀了我,也还是没有。”海如飞双目圆睁,钢牙紧咬。风飞花娇笑着嗔道:“海公子,你最好不要乱说话,万一我不小心失了手,你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士可杀不可辱。你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我?”海如飞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我可舍不得下手,不过……”风飞花抛了个媚眼,柔声道,“如果苗老大非要我这么做,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司马如龙瞪眼怒道:“妖妇,我师弟要是有个闪失,我上天入地都不会放过你。”“普天之下,肯放过我的男人只怕还没有几个。”风飞花浪笑道。苗烈哈哈一笑,沉声道:“风姑娘,你就不用客气,帮海少镖头放放血吧!”风飞花手中剑一紧,鲜血立即就从海如飞的肌肉里渗了出来——殷红的血滴,冰冷的刀锋。“海公子,你做鬼之后可千万别来找我。虽然你长得很好看,可是我并不喜欢死人,尤其是死了的男人。”风夹带着几片雪花,飘飘扬扬地落在任我杀头发上,他的手里有酒,酒是冷的,流到胃里面就变成了热的。他身体内流动的血液仿佛也变得灼热,涌起一种没来由的**。他抬眼望着对面的米珏,眼神中露出一种疑惑。米珏立即读懂了他的眼神,微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既然没有人敢在‘天涯海阁’惹是生非,为什么有人还敢在这里杀人?”任我杀笑了笑,并没有否认。“绝没有人敢在这里杀人,否则他很快就会后悔了。”任我杀浅浅啜了一口酒,缓缓道:“我倒想知道,是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居然可以阻止别人杀人。”米珏笑道:“这个人已经来了。”“没有人可以在这里杀人。”语声温柔而甜美,在这个充斥着杀气和血腥的时刻,却让每一个人都感到很吃惊、很意外。余音袅袅,似乎绕梁迂回,一个美得令人眩目的紫衣少女似乘风踏雪,翩翩而来。她站在风飞花的身边,笑意盈盈,缓缓道:“‘天涯海阁’是让客人歇脚、打尖的地方,如果用来杀人,各位不觉得太无聊了吗?”风飞花这一剑并没有真的刺下去,转首妩媚一笑,道:“你说什么?”“我说这里不可以杀人,绝对不可以杀人。”风飞花娥眉轻蹙,缓缓道:“为什么不可以杀人?”“这是规矩。”“谁的规矩?”“就是‘天涯海阁’定下的规矩。就算皇帝到了这里,也绝不可以杀人。”“这里没有皇帝。”“这里的确没有皇帝,还有御赐的尚方宝剑。”“尚方宝剑?”风飞花怔怔道。“你在怀疑,是吗?”风飞花没有否认,这件事本来就让人难以置信。“‘天涯海阁’这个名字,本来就是当今皇上亲口御赐,所以,无论什么人,只要敢在这里惹是生非,无疑就是触犯了王法,存心和朝廷过不去。”这少女眼波流转,轻笑道,“各位都是江湖人,本来生活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突然成了通缉犯,以后的日子只怕就不好过了。一个活得好好的人,谁愿意天涯海角、天天逃亡呢,你说是不是?”风飞花咬着贝齿,没有说话,目光闪烁,也不知是应该相信还是怀疑。苗烈怪目上翻,大声道:“这里是朝廷的地方?吓唬吓唬三岁小孩倒还可以,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你?”“金陵城的人都知道,‘天涯海阁’一向都由官府庇护,如果阁下不知道此事,那也只能怪自己孤陋寡闻。”这少女依然一脸从容。苗烈脸色变了变,吹胡子瞪眼地正要发作,柳月媚忽然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竟似又已变了。柳月媚对这少女微微一笑,道:“请问姑娘是哪一位?”这少女也笑了笑:“小妹安柔,是这里的二当家。”“安姑娘,我们一时情急,忘了这是什么地方,破坏了这里的规定……”安柔立即打断了她的话:“你也听说过这里的规定?”“不许在‘天涯海阁’惹是生非;不许在‘天涯海阁’打架杀人。一切有违法纪的事情都不准在这里发生,否则必遭官府严惩查办。”柳月媚叹了口气,陪笑道,“事已至此,的确是我们的错,我们愿意赔偿这里的所有损失……”“损坏这里的东西倒是小事,只是你们惊吓到了这里的客人,严重损害了‘天涯海阁’一向安全、平静的名声,这可是你们没有办法弥补的,更何况……”安柔妙目滴溜溜一砖,盯着苗烈道,“更何况你们还杀了人。”柳月媚讪讪笑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误会。”“杀人本来就是一件犯法的事,谁杀人,谁就要偿命。”苗烈猛然一声大吼,怒喝道:“我管你什么皇帝老子,王法不王法,我杀了人又怎么样?”“你杀了人,自然有官府来缉捕你,只是你们破坏了这里的规矩,那就不仅仅是官府的事了。”“我就是一把火烧了这鸟地方,你又能拿我怎样?”安柔冷然道:“我自然没有办法阻止你,但一定有人会不让你这么做。”“很好,我现在就先杀了你这个小妮子。”苗烈的手轻轻一抖,刀光掠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