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麻杆的宿命

柴易一进方舱，就大喊开始，仿佛全然不把即将到来的危险当一回事。方舱厚重的大门咯吱吱关闭，上千人屏住了呼吸，不错眼珠地盯着大屏。黑色的大屏缓缓显出亮光，人们终于辨认出了柴易遇到的幻境。那是无边的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树木遮天蔽日，抬头看，望不到天。耳边是各种稀奇鸟兽的鸣叫，脚下是湿滑的落叶，还有蜘蛛网一般湍急的水网河流。铮！明明什么都没有，柴易居然已经拔出了他那把三棱放血刀，然后用力往身后一捅！噗嗤！嗷嗷嗷！！！！在他身后，三棱刀的四周一道绿色的轮廓渐渐显现出来：一头有狼狗大的爬行兽类被三棱刀牢牢钉死在树干上，脑核中的电子元件发出咝咝的电弧声已经烧毁，它爪子上的利刃不受控制地弹进弹出，绿色的血液从翻开的刀口处喷涌而出，这头凶兽挣扎了几下就此毙命。人们这才喘过这口气来，想不到在环境中，竟然有隐形的杀手存在。看来柴易随机到的这个幻境要比刚才大块头随机到的神庙难度大很多啊！人们更多的是暗暗佩服柴易的本事：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他是怎么知道后面藏着个隐形杀手的呢？看来超级天才的说法不是浪得虚名。尤其是柴易的这把三棱放血刀，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三个利刃转过一定的弧度，就像枪膛里的来复线，又带有致命的血槽，看起来十分狰狞邪恶。当然，这把刀的来历，就只有柴易自己知道而已。这把刀叫做“透心”，两岁就跟了自己不离左右，打败的对手不计其数，直到现在。人们普遍对柴易抱有期望感，都知道他是兵器师，修炼的那把刀本身已经非常厉害，再加上他自己是一名实力不俗的强攻战士，这两强相加，便造就出一个无人能及的强者来。柴易举手投足，丝毫不显笨拙。即便处在高温高压高阻力的不利环境中，他依然轻松自在，就好像在自家庭院里散步一般。侧耳听了片刻，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只见他身子轻轻一纵，便跳上一棵古树，手脚极为利索地攀住一条长藤，往西北方荡去。不过几分钟，他便松了藤子，落在一处较为开阔的地面上。刚刚落地，便有两只四级异体破土而出，咬向他的双足。噗！噗！两声闷响后，柴易把三棱刀从它们的脑袋里拔出来，甩去上面的脑浆，顺手将衣服收拾得紧称利落。然后……好戏开始了！大家就看见，如潮水一般的异体从四面八方向柴易涌过来！有在地上爬的，有用四只腿跑的，还有在天上飞的，它们似乎嗅到了血腥的味道，开始了疯狂的进攻！而柴易的表现就更惊人！他的表情始终是那么镇定自若，那把三棱刀在他手里就仿佛变成了一条活蛇，无孔不入，无缝不钻，总是能从古怪刁钻的角度将敌人一击毙命。异体的惨叫声连绵不绝，脚下的尸体也码了厚厚的一层。但是，没有一只异体能够伤害到他。这完全成了柴易自己的个人表演。在他面前，那些原本动作敏捷残暴凶狠的异体，仿佛都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绵羊。直到半个小时过去，比赛结束的时候众人的眼睛还在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屏。柴易的一招一式就像艺术的教科书一般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里。广场上鸦雀无声，无数人忘记了呼吸，连眨眼都不会了。咯吱……方舱的大门一开，紫衣柴易背负双手，从里面悠然而出，在死一般的沉静中飘然离去。过了好长时间，赛事主持人才喊道：“看呐，是1356只！！在半个小时里，柴易同学杀死了1356只！！！我相信这会是个新的记录！！这个记录在五年内没人能打破！！不，这记录在十年内，都不可能被打破！！！”整个广场沸腾了，人们激动地喊着柴易的名字。无数学弟流下了崇拜的泪水，能为自己亲眼看到心中偶像的现场赛事而激动不已。就连老院长汪博，也微微颌首，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剩下的两场比赛就乏味多了。这并不是说参赛者的表现太差，实际上他们都发挥了超出自己极限的水平，但是有个柴易在前面挡着，他们无论怎么表现，都立刻黯然失色。最终两人以12和23的成绩勉强过关。杜阳也对刚才柴易的表现感到赞叹，并发现这个柴易虽然很牛，但确实有牛的资本，一招一式，一动一静中都有独到之处，分寸火候拿捏得刚刚好，既保存了体力，又能杀敌制胜。不过，让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兄弟古云飞了。这古云飞铁了心要参加这场比赛，洗去自己的麻杆之名。但是无论怎么说，这对一个体重不到一百斤，肌肉也没几两的人来说，还是太过勉强了。终于，轮到古云飞出场了。他慢慢地站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杜阳和何泽的脸上：“我要是有命回来，你们就给我庆功！要是我没命回来，我们就下辈子再做兄弟！”“你太勉强自己了！”杜阳忽然怒道。“这样你会把自己逼上绝路的。”何泽也一脸痛苦道。古云飞听了，反而淡然一笑，用手在他们双肩上拍了一记：“这就是老天给我的宿命！有的关，只能自己过，有的路，只能自己走。我已经被野狗啃过一回，也不在乎再来一回。如果今天这关，我不能面对自己咬牙挺过，那么以后，遇到的挑战只会更严酷，我也照样活不过去！祝福我吧！”说完，他拿起那把钢刀，向血战系统方舱走去。杜阳忽然觉得，古云飞那执拗萧索的单薄背影，有了种说不清的悲壮味道。广场上再次寂静下来，众人看见一个“竹竿”拎着好像比他自己还重的钢刀，一步三晃地走向血战方舱，都惊呆了。“这人，太自不量力！！”“他是活腻了吗？”“自杀也不用特意给我们看吧？”“刚哥一个能装下他仨，他没看见刚哥什么样了吗？”“他以为他是谁？能赶上柴易的万分之一吗？”……众人纷纷议论，但是没有一个人，认为他能活着出来。比赛主持人拦住了古云飞，严肃道：“这位同学，极限血战比赛危险得很，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你真的决定要参加吗？现在退出是可以的。”然后他又好心地补了一句：“退出这种极限类的比赛不丢人，事实上，全场没有多少人有胆量来参加这种比赛。您有胆量报名，我已经很佩服您了。”古云飞决然一笑：“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意已决，无论什么后果，我都欣然接受。我们这就开始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径直走进血战方舱。黑色的屏幕渐渐变亮，紧盯着屏幕的杜阳看清屏幕上的状况后，就感到一阵揪心！漫天黄沙中，一座古城废墟呈现在眼前。古云飞出现了，但是，他并不是站着，而是一条腿半跪在那里！只见他半跪在一扇倒塌的矮墙之后，手里用力拄着那柄钢刀，不让自己倒下去。脸上已经是冷汗直流，五官痛苦得几乎变形，正在费力地大口喘气。这里的高温高压和巨大的阻力能够把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直接压成肉饼。那个健硕的大块头尚且吃不消，更别说这个身上瘦得如竹竿一样的古云飞了。他的全身骨骼在巨大的重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手臂一直在不停地颤抖，甚至脸上、皮肤上的毛细血管破裂，已经渗出血来。何泽看得心里难受：“古云飞，你这又是何苦呢？”终于，古云飞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他闭上眼睛，十分艰难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然后一鼓作气，以一个僵硬古怪的姿势站了起来！杜阳在心里喊了一声加油，他能看得出，古云飞虽然倔强，但也不是那种看不出成活厉害的蠢人。对于今天的比赛，他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虽然他的肌肉力量衰弱，无法和巨大的压力对抗，但是他的星魂阵却修炼得比其他学员高出一筹，现在他正在努力适应环境，然后舍弃了肌肉力量，直接用星魂阵之力催发自己的四肢来进行活动，所以看上去他的动作才会僵直古怪，有点像僵尸，又像是提线木偶。这座黄沙中的废墟不知存在了多长时间，在残垣断壁中，还依稀可见一些两层以上的建筑。那柄钢刀在沉重的压力下显得有千斤重，为了节省体能，古云飞只能在地面上拖着那柄钢刀行进，摇摇晃晃地往最高的那座废墟走去。每走四五步，古云飞就要停下来喘上几口。即便这样，他也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老天爷很照顾他，直到他走到那倒塌的半座楼房之前，并没有什么异体来袭击他。然后……当他费力地往二楼上手脚并用的攀爬时，远方的地平线处，第一只异体出现了！那是一头沙漠巨牙熊，四只巨大的獠牙足有一米多长，它的速度如同闪电，宽大的脚掌在沙子上如履平地。不过几分钟，它就发现了古云飞这道可口的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