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思想斗争

第一远征基地的一处星港。t字型的平台之上，嘉南.雷汀一身威武的戎装，他身后挺立着数十名远征军高层军官，数千制式战体组成仪仗队排列两侧。“嘉南阁下，你真的要亲自迎接那个妖兽之王？恕我多言，做为你的属下，我们实在很担心你的安全……”同样的话，这两天嘉南.雷汀听了不下数十次，他想也不想，照本宣科地回答了属下的疑问，道：“虽然妖兽十分强大，不过，终究比不上战神、战斗女神，更不用说星空骑士了，所以，完全不用担心，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星级外交，不要想无关紧要的事情，像往常那样就行，而且，这也是最高评议会的指令。不容置疑。”嘴上如此说，按照嘉南个人的真实想法，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这样强大的生物，就算比不上战神、战斗女神，也差不了多远，邀请对方进入第一远征基地，一旦生意外的状况，不单他自身的安全难以保障，造成巨大的破坏和伤亡也是完全可以预见的。“……至少让它们保持中立，在消灭虫族之前。”嘉南.雷汀回忆着最高评议会指令上的这么一句话，心头不知为何稍稍有些不安，但也只是那么一两秒的事情，随后，他收拾心情，振作精神，沉声问道：“所有人员都到位了吗？”“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目标到达。”得到肯定的答复，嘉南松了一口气，为了那个妖兽之王亲善访问，准备工作着实花了一番功夫。选拔了远征军中最出色的心理学家、武者、学者等等职业，组成一个庞大的智囊团，给那个妖兽之王制定了一套详细的日程表，安排了种种活动，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进一步了解妖兽之王。集合智囊团的精英人员。对妖兽之王的一举一动进行最为细致的观察，并深入研究分析，找出妖兽之王乃至妖兽一族的弱点。“希望能够顺利吧……”嘉南仰望星空，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念道。过了没多久，星港远处的空间出现一圈水波样的波动，一道空间门大开，数艘飞船穿出，紧随其后，三头浑身散放光辉的巨兽出现。“来了，各就各位。”嘉南.雷汀低声吩咐。不多时，那些飞船进入星港的泊位，三头巨兽也落到平台，收敛了翼翅与身上的能量光芒，嘉南.雷汀这才看清楚三头巨兽的模样，形态各不相同，给嘉南的感觉却是一样的。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仍旧忍不住惊叹：“这就是妖兽……真是完美的生物，甚至不输于圣战兽。”单看外形，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是致命的凶器，充满爆炸性的力量。仿佛幻想中的存在，而不是什么真实的生物。整理了一下仪容，同时消去心中的震撼与惊惧，嘉南.雷汀大步向前走去。“王，他们在暗中观察我们。”六眼以精神念力提醒，同时将整个星港的立体图像，传入费平的脑际。“没什么，早有预料，当作没看到吧。”费平说道。做为跟随费平较早的妖兽，战斗力并非特别强大，但是，在多次潜入行动与战斗中，六眼的特殊能力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进化为完全体后，三对功用略有差异的眼睛，透视探测能力进一步增强，隐秘的无形波，穿透几乎所有物质，精神念力也极难察觉其存在。六眼那雪白的翼翅，造型类似于蝴蝶，不过在翼翅的上下，各连接一大一小空心圆环似的结构，那是六眼根据自身掌握的属性能量和特殊能力进化出来的专属武器。每一头完全体妖兽，身体都会进化出一套专属武器，根据各自掌握属性能量的特性不同，形态功能差别也相当大。比如费平，他的专属武器是肩胛后部的战枪，以及他背部的三对翼翅，战枪原本是祖兽的骨骼打造，在进化成完全体的过程中。已经与他成为一体，拥有许多奇妙的功用，而三对翼翅可以与本体分离，自由组合成多种多样的战斗装备，具体的功用，费平也在不断摸索。除了六眼，与费平一同前来进行亲善访问的是快刀，妖兽一族中近战能力最强的个体。完全体的快刀，造型一如既往的简洁明快，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浑身浅浅的银色，薄薄的骨甲棱角分明，头部一根刀刃似的独角，快刀的专属武器是双肩后侧悬浮的，四把形如新月的刀刃，几乎完全透明，不仔细分辨难以察觉，它背后的双翼依旧如同十多把刀刃组合而成，只是每对刀刃略有差别。“妖兽之王，欢迎你的到来。”嘉南.雷汀笑容满面地说道。“想必你就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了，你好！”费平以精神念力直接与嘉南.进行沟通，尽管嘉南的体型与费平相比，实在太渺小。不过，这并不影响双方交流。在嘉南.雷汀的引领下，费平、快刀、六眼进入一座要塞都市，街道两旁是盛大的欢迎队伍，一些漂亮的亚特兰女子和几个怯怯的小孩子，送上鲜花什么的，配上动听的音乐，一切都显得和谐动人。嘉南.雷汀还表了简短的演说，具体内容大略是希望与妖兽一族建立友好互助的关系云云。以看戏的眼光看完一切，费平对嘉南.雷汀等人道：“不错的欢迎仪式，就是吵了一点。特别是你们亚特兰的雌性和小孩子，又白又嫩，肉质应该不错。”听了这句话，包括嘉南.雷汀在内脸色都是微变，一个个心里直打鼓，冷汗直冒，这么美丽的姑娘，这么可爱的小孩，在这些妖兽眼里，难道除了肉质好一点外，就一无是处？！这些妖兽对幼小可爱的事物，真的一点起码的爱怜之心都没有么？！费平当然不会真的吃小孩子什么的，进化到现在，除了吸收空间中的能量，顶多补充一些矿物元素，只是偶尔让拟化分身品尝一下正常的食物。费平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因为六眼传来信息，它听到数里之外的一个地下大厅里，一大帮子人正在分析他的一举一动，记录着他面对小孩子、美丽的姑娘是什么反应。偷听了那些专业人员的分析，费平大略知道亚特兰人打的什么主意。广义上的力量有很多种，金钱、权利、智慧、知识……很多很多，不同的力量在特定的条件下挥其作用，某些时候比起真实的暴力更具威力。如果硬要排出所有力量中最强的几种的话，思想，可以算作其中一种。智慧生命的一生，可以说就是思考的一生，每个智慧生物都有自己的思想，但是，真正拥有属于自己思想的，始终是极少数人，绝大部分人思维处于摇摆状态，跟随他人摇摆不定。不同种族或是同族之间斗争，有些时候就是思想的斗争，不同的思想不断的碰撞、侵蚀、影响、同化、争斗……一个错误的想法，往往可以让一个一拥有强大力量的种族就此沉沦、直至消亡。比如虫族前任女皇，受到亚特兰人思想的感染蛊惑。毅然放弃了本来的信念，抛弃了自己的种族，不然，以虫族的实力，亚特兰人即便拥有终极兵器，也无法轻易战胜。许多时候，了解自己比了解你的敌人更加重要，做为一个强者，可以没有无敌的力量，但是，必须有一颗坚强的心灵，也就是拥有完全独立的思想。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是冷酷、残忍、偏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强者从来不会去在乎别人的想法，也从不在意那些没有实际意义的言语。费平心里相当明白，亚特兰人这么热衷于分析自己的一言一行，就是以思想的力量去感染、侵蚀，最终击败、甚至控制妖兽一族，毕竟，正面作战，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不过，亚特兰人注定要失望了，费平可不是前任虫族女皇那样没有什么经历，思想单纯的王者，他拥有完善的自我思想，有些时候极度偏执。而且，妖兽一族本身就是高上一个层次的生物，看问题的角度与一般智慧生物完全不同。嘉南的脸色恢复正常，笑道：“那么，妖兽之王阁下，请跟我来，为了阁下此次访问，我们准备了丰富的活动，想必阁下会满意的。”费平丝毫不为所动，拒绝道：“安排？活动？不需要什么安排，也不必搞什么活动，我是来办正事的，而不是玩耍，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费平自然不可能给亚特兰人牵着鼻子走，无论他们有什么安排直接拒绝，看他们怎么办。嘉南一愣，这个妖兽之王一点儿也不客气，更是完全不听从他们的安排，那样许多计划都得放弃。嘉南跟身后几个参谋交换了眼色，一个参谋笑呵呵地劝道：“妖兽之王阁下，我想你可以多了解一下我们亚特兰人的历史，你一定会感兴趣的……”费平不耐烦地打断那名参谋，道：“我不认为了解你们的历史有任何意义，也不感兴趣，我更在乎将来。”对于妖兽之王的蛮横，嘉南.雷汀也是无可奈何，只好沉声道：“那么我们直接进行会谈，讨论我们两族的将来。”说是会谈，费平感觉更像是新闻布会，烦人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一人问道：“妖兽之王阁下，贵族为什么帮助虫族袭击我们？”费平不紧不慢地道：“我无法理解你们的思维模式，宇宙间的各种斗争再正常不过，不单是种族间，种族内也是一样，不是我打你，就是你打我，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有必要上升到整个种族的高度，你说的那些事情，或许是有些妖兽觉得好玩，跑去凑热闹吧。”问话的人哑然，败退下去。又有一人提问，问题更加直接：“贵族能否帮助我们消灭虫族？”费平回答道：“完全没有理由，虫族与我族并无实际冲突，到目前为止，相处得还不错。”“如此说，阁下认为虫族是一个怎么样的种族？”一名军官愤然起身，义正词严地问道：“阁下不必立即回答，请看这些影像再做判断。”一个纪录片似的影像，展示了亚特兰人与虫族战争中，受到的虫族的侵害，一个个失去父母的孤儿、残破的家园……看着影像，亚特兰的官员们伤心落泪者有之，义愤填膺者有之、咬牙切齿者有之。影像结束，那名军官一脸悲愤，道：“如你所见，那是一个多么凶残的种族！”“凶残在种族？那是对你们而言，就像肉食动物猎杀草食动物，那是很自然的事情。”费平一句话让那军官气得差点吐血。“难道不知道生命的珍贵吗？”那名军官大声喝问道。费平觉得有些好笑，记不得听这句话多少次了，那是在人类世界的时候。“生命是珍贵的。”这句话许多智慧生物都会说，不过，为了自己的利益杀戮时，都选择性地忘却，不会有丝毫手软。如果生命是珍贵这句话正确的话，其适用范围也只是对于自身，稍微扩大一点对于本族，对于其他种族的生命，若是抱着同样的想法的话，那是极端愚蠢的事情。“虫族的存在对整个宇宙造成危害，对其他生命构成威胁，它们是一群害虫。消灭虫族是一项正义的事业，为了宇宙中其他弱小的种族不受到伤害。”“正义，那是什么？我完全无法理解你们的话。”费平做不解状，慢悠悠地道：“即便虫族真的那样做，似乎也不是需要我们妖兽关心的事情，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道路，我们妖兽一族没有义务为其他种族的生存去做什么。”全场哑然。“如果你们今天邀请我来，是为了说这些无聊幼稚的话的话，可以到此为止了。”费平不想跟这些人扯淡了，说了半天，一句实在话都没有。什么正义都是幌子，再怎么冠冕堂皇，改变不了生物间的本质，弱肉强食，力量才是根本。如果妖兽一族弱小一点，恐怕直接抓来做研究，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嘉南.雷汀这时话了，问道：“虫族原本并不属于黑暗星云，现在它们控制了这里，难道你不认为虫族侵略了你们？”费平道：“我们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如果你说的是生存空间，宇宙很大，它们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嘉南.雷汀等人面面相觑，终于无话可说，他们终于意识到，妖兽一族与以往碰到的所有智慧生物完全不同，思维模式和逻辑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有一种对牛弹琴、无从下手的感觉。有些泄气的嘉南.雷汀问道：“妖兽之王阁下，请问你知晓虫族母巢的所在吗？”费平道：“算是知道吧。”嘉南.雷汀顿时来了精神，问道：“那么，可以告诉我们吗？”“嗯，可以。”费平答道。“那真是太感谢了……”嘉南.雷汀感激道，只要知道虫族母巢的位置，远征军就可以**，一举将其捣毁，只要消灭了虫族，妖兽一族也就不足为虑了。在费平告知嘉南.雷汀虫族母巢的位置后，嘉南陷入巨大的失望中，原因很简单，费平告诉他虫族母巢是可以移动的，经常在某几个星域出没。嘉南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不过，也没有办法，道：“那么今天到此为止，妖兽之王阁下，我们明天再谈，怎么样？”“我没有意见。”结束会谈，嘉南.雷汀返统帅部，召集那些智囊团的成员以及暗处的研究人员，询问其分析情况。“那三头妖兽浑身都笼罩强大的能量力场，我们的探测仪器根本无法检测到什么。”某学社的科技人员道。嘉南.雷汀又问智囊团道：“你们的结论出来了吗？”智囊团的代表，递出一份分析资料。嘉南.雷汀拿过来一看，念道：“……拥有高度智慧，但思维方式相当野蛮的生物，似乎喜欢以力量解决问题，没有同情心，缺乏好奇心，对于他族的生命并不珍视……这些我都知道，难道没有弱点？”智囊团的众人摇头，道：“目前还没有其他现。”嘉南.雷汀道：“好了，你们下去吧，继续观察分析，有现立即告诉我。”待众人离开，嘉南.雷汀有些头痛地道：“没想到妖兽一族竟然是这样野蛮冷酷的一个种族，难道除了直接的暴力方式，真的没有其他方法对付它们吗？”考虑了一阵子，接通了次元方舟的通讯，道：“奥古，是我。”“嘉南阁下，有什么吩咐？”奥古.黑格敬礼道。“妖兽的事情你知道吧？”“知道，我也一直在关注。”奥古.黑格点头道。“你认为战神、战斗女神有把握捕获它们吗？”嘉南.雷汀问道。“据尤达他们获得的情报，妖兽一族每一头妖兽都有特殊的能力，不了解它们的能力，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贸然行动的话，成功的几率很小。”奥古.黑格分析道。嘉南.雷汀叹了一口气，道：“那就算了，对了，其余的战神、战斗女神什么时候能到？”“还需要几天的时间吧，阁下是想？”“不是的，我们要对付的还是虫族，妖兽一族还是慢慢来，或许可以感化它们，除非万不得已，我不想与这样一个种族开战。等所有战神、战斗女神抵达，出动十具以上的战神、战斗女神，对黑暗星云展开全面搜索，我就不信找不到虫族母巢。”嘉南.雷汀这次是了狠，就算做出一些牺牲也要尽早消灭虫族，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做的一切，说的一切都落入一双眼睛中。“看来，我们还是很安全的，亚特兰人没那么蠢，直接对我们动手。不过，他们没有放弃对我们进行感化呢，呵呵！”费平以精神念力对六眼和快刀说道。“我倒希望他们动手，那就可以与战神、战斗女神一战了。”快刀战意盎然地说道。“算了，不用着急，迟早有那么一天。”费平安抚快刀，道：“嗯，现在反正没事，我们再飞一圈，六眼，趁着这个机会，把这里全部扫描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圣战兽的所在。”“是的。”本来，嘉南.雷汀让人给它们安排了住处，不过，费平可不喜欢随时受监视，不顾阻拦，自顾自地在第一远征基地周围游弋，搞得下面的那些士兵紧张兮兮的。亚特兰人把圣战兽藏得果然很深，六眼找遍了第一远征基地还有那些要塞、飞船，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只得返回亚特兰人安排的住处，闲来无事，费平感应自己的拟化分身，蓦然现，自己的拟化分身竟然和伊莎在一起。让六眼和快刀守着，费平装作沉睡，思维和拟化分身合一。“卡罗特，你怎么了？”炽天使号上，来访的伊莎现费平愣，不禁问道。“哦……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费平掩饰道，刚才一瞬间与本体的思感连接，搞清楚了状况。伊莎这几天都有来找费平，第一次是说感谢他治疗她的能量侵蚀，结果，之后几天伊莎都有来，偏偏说不出理由，都是坐一会儿就离开，费平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伊莎偏着脑袋打量费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费平骤然吓了一跳，努力保持平静，心道，难道她真的感觉到什么？笑着问道：“有什么不一样？”“我说不清楚，感觉……更亲切了。”伊莎说道。“亲切？”费平一愣，更加摸不着头脑。伊莎一脸茫然，双眼迷离，道：“我也不知为什么，对你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伊斯力要我不要接近你，他说你很可怕。”“亲切？可怕？截然不同的感觉吗？”费平思索其中关系，他现在已经知道伊莎和伊斯力是人工培育出来的，两人为何对他有截然不同的感觉，难道与自己身为妖兽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知道什么？”伊莎问道。费平忙否认道：“我哪里知道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是……吗？”伊莎略微有点怀疑的样子。费平肯定道：“是的，我们之前根本没有见过不是吗，而且我老家在很远的地方。说不定……只是你自己的错觉吧，有些人看到陌生人会觉得莫名其妙的亲切，并不少见，我以前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伊莎摇头，道：“虽然我没见过那种情况，我想这种感觉应该不同。”费平沉默了，思索着其中的关系，不过，始终没有头绪。不知过了多久，伊莎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那我送你。”费平道。“那个……”伊莎欲言又止。“有什么事吗，说吧，不用介意。”伊莎轻咬嘴唇，说道：“以后……我还能来吗？”费平一愣，随即笑道：“当然，非常欢迎。”“那么……再见。”伊莎眼中闪过一丝欢喜，转身小步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