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他不能死

鬼厉仰天怒啸，愤怒的情绪充满了他的脑海，一对眼眸俨然变成了血红色，手中噬魂棒黑色和红色光芒浓郁无比，整个人仿佛到了魔化的边缘。可是鬼厉如此发狂，在九尾天狐这等绝世妖物面前，却依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凶猿感觉到了死亡的危机，浑身颤抖着，咆哮着，想要冲去鬼厉那里……但是，小白这一刀封困了凶猿周围的气场，竟是令它难以动弹……这一瞬间，倘若有围观的人，便会生出一种错觉，小白仿佛一条大河，而凶猿和鬼厉就仿佛两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大河隔断了两只蚂蚁的一切…………南疆深处，十万大山。镇魔古洞，洞口。一个女子的石像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面对着幽深的古洞，瓜子脸上显露的究竟是什么表情呢？决绝的眼神深处，带了几分温柔，带了几分哀伤，带了几分酸楚……千千万万年来，她就那样立在那里，任由风霜的欺凌，任由雨雪的加身。一个黑袍人立在了石像前，默默注视着。他就是巫妖黑木。也不知他凝视这个女子石像多久了，最终，他动了，他慢慢地弯下了腰，向着石像深深鞠了一个躬，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然后，他转过了身子，向着古洞中走去，但是没走几步，他蓦地停了下来……一团白气在这无尽黑色阴风中逐渐凝聚，与周遭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黑木默默地注视这团白气，静静地等待着……白气越聚越多，渐渐凝聚成形，变成一个人的模样。是一个足有五米来高的男子，右手持着巨剑，左手拿着大盾。他的身体完全由白气组成，在阴风中飘摇不定，但躯体的动作甚至脸上的神情，却是清晰可见。这是一个凶灵，他那高大的身躯阻住了镇魔古洞的入口，挡在了黑木的面前。黑木望着他，幽幽地道：“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他的话语像是淡淡的叹息，亦像是寂寞的问候……凶灵怒道：“你这个背弃了娘娘的叛徒，有什么资格敢说这话？”黑木闻言，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抬眼看向那张愤怒的面容，终于还是低下了头。两个奇诡的“人”就这样对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木淡淡地道：“你让开吧。”凶灵却是分毫未动，冷冷地望着他，道：“在娘娘神像之前，你难道还没有悔意吗？”黑木身子再度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涩声道：“我没错，是娘娘错了！”凶灵闻言，咆哮道：“畜生！你这个无耻之徒，竟然敢说出这种话来！”声音如惊雷落地，直炸得远近沙飞石走，阴风突旋……黑木头似乎低得更很了，但是嘴中却依然喃喃自语道：“我没错，我没错……”声音却越来越苍凉，越来越痛楚，亦越来越无力……凶灵又喝道：“黑木，你快快在娘娘神像面前跪下请罪，绝了你的痴心妄想，从今而后，我们就还是兄弟，否则，你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黑木一颤，抬头望向凶灵，道：“你、你还认我是兄弟吗？”凶灵大喝道：“是！只要你断了痴念，对娘娘神像请罪之后，与我一同守候娘娘，镇守这镇魔古洞，你就永远是我的兄弟！”话语中包含了殷殷的期待！然而，黑木的头已经抬起来了，黑色的长袍依然随风卷动着，但是内心却忽然平静了下来，不再说话！凶灵的脸色由原先的期待化成了愤怒。他怒喝道：“你还不回头？”黑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平淡地道：“我没有回头路了。”凶灵脸色急剧抽搐，怒火已在爆发的边缘！黑木凝望着他，冷冷地道：“大哥……”凶灵打断道：“住口，我不是你大哥！”黑木道：“纵然你不认我，我还是永远认你是我大哥。但当年的确是娘娘错了，事到如今，我就是要为娘娘做她未完之事。”凶灵怒目圆睁，愤然道：“你疯了吗！”黑木淡淡地道：“就算我是疯了，这件事我也要去做！”话音落下，他身形飘动，绕过凶灵，径直向着古洞的深处走去。“吼！”凶灵怒极狂吼，大剑横斩纵劈，只把洞口搞得烟尘蔽天，沙石狂飞……然而，黑木的身影已经消失，只余下幽幽的一句话传荡在空中：“大哥，你生前死后都是绝世的英雄，只是，我们现在都是同样的人了，你这又是何必……”凶灵的狂啸戛然而止，世界沉默了下去。……狐岐山，鬼王宗总堂。巨大的血池之中。曾经傲啸东海的夔牛全身浸泡在血池之中，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神也黯淡了下来；曾经纵横死泽的黄鸟全身也浸泡在血池之中，不再挣扎，不复往日的光彩……伏龙鼎悬停在半空，射下两道诡异的红光，彻底束缚了两大异兽。鬼王站在圆台上，仰望着伏龙鼎，眼神的深处闪过狂热的神采。倏然间，黑影一闪，鬼先生从伏龙鼎上飞身而下，落在了鬼王身旁。鬼王道：“如何了？”鬼先生微微点头：“已经差不多了，夔牛降服，黄鸟不出三日，亦可搜灵归阵。四灵血阵，已经成了一半了。只是……”鬼王皱眉道：“只是什么？”鬼先生道：“只是我却没有伏龙鼎被青云那叶天斩破之后，威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有加强的趋势……”鬼王闻言，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拧得更紧，道：“竟有此事？”鬼先生没有说话。鬼王眉头渐渐松开，道：“不过不管怎么，威力增强总是好事。”鬼先生道：“不论正道的话，但只这四灵血阵一半的威力，已经足以扫平万毒门与合欢派了。”鬼王淡淡地道：“我要对付的是青云门的诛仙剑阵。”鬼先生默然。鬼王道：“我会加紧寻找其他两只灵兽的，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说话间，他缓缓转身，走远…………就在鬼厉绝望的关头，一抹黑色的流光飞射而来，如切豆腐一般，破开了巨大的气刀，粉碎了巨大的光掌……小白一怔，收回了攻势，虚立在半空……鬼厉也在黑光射来的那一刻，感觉周身的戾气被一扫而空，恢复了神智……小灰重新变为了猴子，挠了挠头，三跳两跳，跃到了鬼厉肩膀上……两人一猴的目光投向了场中央！一柄黑色大刀直插在大地之上，隐隐有滔天魔威散发而出……一个青衣白发的男子立在刀柄之上，正是叶天。鬼厉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个男子似乎更加憔悴了，只是他的身形依然挺拔，就仿佛那万丈高山，可以崩塌，却永远不会弯曲！叶天没有去看鬼厉，他的目光看向了半空，落在了小白身上。小白冷冷地道：“为什么要阻我？”她的声音已在颤抖。叶天道：“他不能死。”小白道：“为何？”叶天道：“因为我欠他的。”话音刚落，鬼厉突然道：“你不曾欠我！”他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却还是忍不住要说。叶天看了他一眼，道：“她若是觉得自己欠你了，我便是欠你的。”鬼厉说不出话来了。小白冷笑道：“哼，我若偏要他的命呢？”叶天淡淡地道：“那便先杀死我。”小白怒极反笑，寒声道：“好！”话音落下，印诀暗捏，在半空中幻化成一个光掌，向着叶天压了过来，掌未至，劲气已然震起了滚滚烟尘……叶天单脚轻踏，身形如神龙逆天直上，双掌合十，而后猛然推出……刹那间，原本打算上前相助的鬼厉也停了下来，看向了半空中的奇景……如来神掌之唯我独尊！叶天于半空中，白发狂舞，周身上下金光大放，背后凝聚出一道高达五米的佛影，动作和叶天一模一样，但是却散发出了一种上天下地唯我独尊的气势！电光火石之间！叶天的双掌和小白幻化出的白色光掌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轰隆隆！震耳欲聋的响声轰然爆发，叶天只觉得浑身气血翻涌，胸口腥甜，强忍住吐血的冲动，他竟是不进反退，化掌为拳，真武神拳之天霜悍然再击！小白冷哼一声，避过这一拳，落回了地面，冷冷地看着叶天。叶天也收回了攻势，淡淡地望着她。他自然明白，小白终究是不愿伤自己。鬼厉望着小白，道：“十年之前，我与两个朋友听说小池镇黑石洞下有妖物作怪，前去查看……最后，他见事不可为，而三尾妖狐亦死，便决意自尽，临死之前，将玄火鉴绑在了我的手上……你若是为那六尾魔狐报仇，便杀死我好了。”说话间，他已经拿出了玄火鉴。淡淡的话语忽然传来，却并不显得突兀，有的只是说不完的哀伤……他每当想起这一段，便想起那个满月之井，想到了碧瑶……小白不再言语。等到她回过神来，叶天已经消失不见了。等到鬼厉回过神来，小白已经消失不见……都是伤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