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伟大的爱

人类负面情绪纠结凝聚成的魔不自大是不可能的，因为自大本就是人类的负面情绪之一；不暴躁是不可能的，因为暴躁是人类的负面情绪之一；不好色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好色也是人类的负面情绪之一……现在的鬼厉正在狂笑着，确切的说，应该是阿修罗附体的鬼厉正在狂笑着……阿修罗实在是太兴奋了，兴奋到了忘乎所以，兴奋到了忘了曾经的疼痛……他本是顺着噬血珠和摄魂棒的气息寻来，但是吞食噬血珠的刹那，他猛然欣喜若狂……千千万万年来所有的憋屈尽在这一刻宣泄得干干净净……在那个瞬间，他便已知道自己无需利用噬血珠中的精血重塑身体，因为已经有个更好的身体等着他来占据……鬼厉的身体绝对是最好的承载容器……因为他便是天帝转世！然而天帝元阳未破，天心坚守，阿修罗一时间竟是难以侵占他的意识……不过，魔总是诡计多端的，略施小术……沉浸在失去碧瑶痛苦中的鬼厉在欲望的驱使下便把金瓶儿看成了碧瑶，而金瓶儿在欲望驱使下也抛开了种种思绪，只想和这个男子一起沉沦，一起走向毁灭！于是，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欲望交织的梦在清醒的那一刻，鬼厉脸色大变，却也来不及了……金瓶儿在醒来的那一刻，流露出的慵懒且媚人的风情，惑人心扉……与心仪已久的人沉沦本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可是只在醒来的下一刻……她便猛然缩住了身子，裹住了薄薄的毛毯，顾不得胸前偶然露出的春光，向着后方疾退，浑身上下再抽不出半分气力，只是惊骇万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因为她听到了这个男人的狂妄的笑声……看到了这个男人狰狞的面部表情……她已不敢想象这个男人就昨夜和她共度春风的男子……鬼厉猖狂地大笑着，死死地盯着金瓶儿，目光似乎已将那薄薄的毛毯看得通透……小灰站在床沿对着他“吱吱”叫唤着，想要唤醒他……忽然间，鬼厉的目光落在床中央那一滩艳红的血迹上，笑声顿止，脸上蓦地浮现痛苦之色，张口呼道：“小灰快带着仙……”“子走”两个字还未来得及说出，脸上神色再度变换，呈现盛怒容颜。金瓶儿花容失色，疾呼道：“公子你……”她已能猜到些许因果，因为她曾经也被妖灵附体过，知晓这种情况。小灰似也反应过来，咆哮一声，身形猛然涨大，化成二十余米高的凶猿，瞬间便将整座客栈崩塌了，震得整座小镇摇颤不止……乱石横飞，尘土纷扬，小镇灰蒙蒙一片！巨大的响动惊醒了犹在梦乡中的人们，连忙爬起床来，只当地震来临，再也顾不得其他，跳窗的跳窗，夺路的夺路，匆忙逃离……待得看见乃是巨猿的时候，逃跑的速度不仅没有减慢，反而更加快了……一时间，小镇的上人们逃了个大半，乱成一锅粥……凶猿却不懂这些，只是冲着鬼厉咆哮不绝……它并没有攻击，因为眼前的人不管是谁，但是所占据的身体毕竟是它主人的身体……阿修罗狰狞笑道：“很好，擒你做个四灵血阵的替身却也不错！”说话间，大手一扬，伏龙鼎飞射而出，鼎身血芒隐隐，当头罩了过去……凶猿第三只眼睛金红光芒闪烁不定，怒啸一声，猛然向后退开……当它实力哪里及得上阿修罗这等大魔实力，只一照面，便见伏龙鼎洒下猩红光柱，瞬间将正在闪避的凶猿当头罩住，令它再难动分毫……哧！破空声响传来！但见金瓶儿浑身紧裹着毛毯，从她手中射出一道紫色光芒，眨眼间，就到了阿修罗跟前，却是一轮紫光灿灿的环刃……阿修罗随手一挥，红黑色魔气喷涌而出，化成一道螺旋劲力卷起滔天狂风狠狠与环刃撞在了一起。“咔嚓！”金属破碎，紫芒刃难抵滔天魔气，两者接触，瞬间被魔气击得粉粉碎碎！本命法宝告破，金瓶儿“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吓人，身子摇摇欲坠，好在她功力深厚，方才堪堪稳住！另一边，凶猿怒吼连连，便是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依然无法突破血色光柱逃出！阿修罗“桀桀”怪笑，道：“小美人，想要救这猴子，可惜功力差了点！”说罢，大手再挥，伏龙鼎洒下的血柱猛然收紧……挤得凶猿怒啸连连……金瓶儿银牙紧咬，看见小灰被挤压得皮肉绽开，脸色更白，但是全身除了可以借力浮在空中，再无一丝战力可言……一时间，心头万念俱灰！便在此刻，阿修罗忽然痛叫道“该死的！”猛地弃了伏龙鼎，脸上神色倏地一变……“小灰你快带着金……仙子去找七师兄！”鬼厉声音再度传来，显得极为仓促……小灰三只眼睛猛然一亮，再不犹豫，一把金瓶儿扔到自己背上，连忙逃开……没逃两步，狂暴的啸声再度传出，紧接着又变成张小凡的大吼……小灰却再也不敢回头，急忙向着远处狂奔而去…………待得小灰走远了，小镇废墟中，鬼厉爬了起来，自语道：“天帝，嘿嘿，暂且先收缴了你的兵刃再说。”将身一展，直往西方飞驰而去！……青云山，再见青云山。高空黑云滚滚，天昏地暗，狂风怒啸，沙飞石走，远远望去，整座青云山已是蒙蒙一片。道玄真人已经出了幻月洞府，眼望天际，神色肃然。“莫非又有浩劫降临？”他喃喃低语，眉宇紧皱。思绪飘落，一道闪电陡然横贯长空，原本阴暗的青云山蓦地照得雪白光亮，紧接着，惊雷炸响，轰鸣隆隆，一朵血色红云自东边苍穹飘了过来……瞬息及至，带着滔天的血腥气味，落在道玄的眼前，化为张小凡的模样，只是整个人气质大变，变得凶戾乖张，阴沉灰暗……正是阿修罗！道玄惊道：“是你。”阿修罗“桀桀”怪笑，正要说什么，突听空中传来凤鸣之音。抬眼望去，见一团黄云遮天而来，到得眼前，方才看清乃是一只巨鸟，黄鸟……黄鸟的背上立着一个青衫青年，衣袂随风猎猎，洒脱自然，正是叶天…………原来，当日阿修罗被叶天所伤，破开狂龙卷正巧在蛮荒圣殿碰上了众人。那时碧瑶因为与鬼王见面，已然恢复记忆，小白自然无事，正欲前往蛮荒深处寻找叶天……阿修罗一来，小白已然知晓叶天必定出事。可巧阿修罗嫉恨叶天伤他，便欲擒拿小白，好好凌辱一番！然而一番斗法下来，身受重伤的阿修罗错估了小白的实力，不仅没有擒拿小白，甚至连衣角都没有碰到，便被小白打了个半死……阿修罗暗恨之下，便说了叶天已死云云，趁小白失神的刹那，逃了出去……小白呢？她自然不信阿修罗所言，因为魔的话永远都是谎言……当下便要前往蛮荒深处寻找叶天！众人劝阻不住，只得由她去了……小白到得蛮荒深处之际，狂龙卷已过去了，正好见到叶天、陆雪琪、兽神、玲珑四人出来……看到叶天和陆雪琪并肩而立的刹那，小白心中蓦地生出了无限委屈…………风沙滚滚，热浪滔滔！小白看着叶天和陆雪琪谈笑而来，但觉男的丰神俊朗，英姿勃发，女的飘然若仙，风姿绝世，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内心只有一个声音茫然响着：“我算什么！我算什么！”转身就走，泪水已纷纷而落！然而她还未走出几步，又如当日在雪山孤峰一般，被一股巨力给拉了回去，紧接着便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叶天如当日一般，再一次抱住了她。陆雪琪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看着小白道：“这位就是白姐姐吧，难怪叶师兄对你念念不忘，果然是倾城红颜呢。若我生为男儿，怕也忍不住要和叶师兄争上一争！”叶天顿时愕然，万没想到陆雪琪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由向她看去。陆雪琪白了他一眼，以前那恍似寒冰冷星的眼眸此刻尽数化成了一江春水，似有万种风情静静流淌……冰美人这一记白眼几乎将叶天魂都电酥了，竟是呆了呆……小白却没有注意叶天方才呆滞的表情，闻听陆雪琪的言语，顿时觉得又羞又愧，暗叹自己没在叶天面前表现出足够的大度，叫一个远小于自己的丫头笑话了……一念至此，连忙挣开叶天怀抱，站在陆雪琪面前，压住种种杂乱思绪，看了叶天一眼，复有落回陆雪琪身上，嫣然笑道：“方才姐姐突然见到叶郎，心情欢喜之下，一时间失态了，倒叫妹妹见笑了。”叶天朝天翻了翻白眼，佯装没听见，不禁向着远处的玲珑和兽神看去，但见两人竟情不自禁地相拥在一起，暗叹一声世风日下，再度望向陆雪琪和小白似乎相谈正欢，顿时觉得自己俨然成了局外人了，干咳两声，大步向着前方走去…………几人速度何等快捷，眨眼间便出了蛮荒深处，赶上了鬼王等人，却是发觉鬼王六人居然和正道诸位精英聚在一起，双方在万剑一的劝说下，竟是暂时联合在了一起！见得叶天四人，青云弟子顿时欢呼连连，大为振奋，天音弟子也是忙上前见礼……“爷……叶……大哥，你好。”碧瑶见得叶天，抿了抿嘴唇，上前见礼道，险些没守住口，喊成了“爷爷”。叶天笑道：“你好！”鬼王抱拳道：“多谢叶兄弟……”他话音未落，叶天已截口，正色道：“鬼王宗主，我救碧瑶姑娘与你无关，你也无需谢我，至于兄弟二字，我更担当不起！”鬼王哑然。碧瑶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叶天脸色突然一变，道：“那妖孽竟然到了青云！”说罢，便欲破空而去，却发现自己的衣袖已被小白和陆雪琪拽住了……陆雪琪道：“我要和你在一起。”小白亦道：“不许你一个去冒险，要不然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两女话语虽然不一样，但是语气俱是坚定无比，表达的意思亦只有一个。叶天内心百感交织，最终微微笑道：“好，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两女顿时齐齐笑了起来。叶天不再言语，长袖一挥，黄鸟霍然腾空而出，再一挥，已经两女收摄进来，跃上黄鸟，在众人震惊骇然的目光，瞬息消失！……青云山，又见青云山。叶天已然落下了黄鸟的背，立在虚空之上，默然看着张小凡，也就是阿修罗……然后，从虚空缓缓而下，走到了道玄真人身边。阿修罗怪笑已经发不出来，因为叶天已然牢牢锁定了他的气机，锁定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稍有动作，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杀招……他此刻又恨不得打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要这般狂妄自大……只要再过片刻，拿到了那柄剑，叶天就不是自己对手了……然而，狂妄自大只是他的本能！一个生灵便是改掉一个习惯亦付出相当的代价，何况改掉本能？他早就想到叶天不会死，可以万没有想到叶天居然一点伤都没有受，且这么快就冲出来了……只是现在已无用了……叶天淡淡地道：“师伯，这个妖孽已非小师弟，就交给我吧。”他只要严肃起来，话语中便似乎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况且道玄也非优柔寡断之人，闻言收敛心中震撼，默然远远退了开去……叶天长袖轻轻一甩，夔牛轰然而落，长嘶一声，如龙啸声震天，震得后山摇颤，鸟兽乱逃，随即，另一个长袖再度一甩，小白和陆雪琪已然飘然落地……陆雪琪忽而看见张小凡，娇躯一震，张了张嘴，刚欲说话，便听叶天声音淡淡地传来：“你们也站远些，我自有分寸！”陆雪琪顿时默然，和小白远远退开。就在这时，西方忽有两道光芒射来，南方也有一道光芒射来……三道光芒眨眼及至，见得场中，纷纷顿在了空中……目光交接！叶天心神一惊，呼道：“师父！师娘！”只在这一刻，异变陡生，阿修罗猛然向着西方田不易、苏茹二人冲去，带起滚滚血浪，滔天戾气，压盖而下！叶天身形急转，化作一道青光，瞬间挡在了田不易和苏茹身前，一红一白两条神龙从他身上激射而出，组合成一个螺旋向着下方轰杀而去！戾气血浪和双龙绞杀交接到一起，却是什么声音也不曾发生，双龙竟是从中穿了过去，而那戾气血浪缓缓消散，竟是一个残影！只在两者交接的刹那，叶天已反应了过来，但是为时已晚！一道血光已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入了幻月洞府……下一刻，一阵地动山摇，伴随着阿修罗猖狂的笑声，幻月洞府轰然炸开，乱石飞射八方，一道人影以最强势的方式破开了幻月洞府，从中缓缓飞了出来……阿修罗，脚踏伏龙鼎，手持诛仙剑，脸上浮现了狰狞的笑容，得意万分！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缓缓荡开，阴霾已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田不易已在后悔，可是后悔已经无用。他想冲上去，可是却无法冲上去。陆雪琪脸色雪白，默默地望着叶天，只希望这个男人不出事便好，其他的再也顾不上了。叶天仰首望着阿修罗，慢慢地道：“域外星空一战！”阿修罗哈哈大笑道：“本尊为什么要答应你。”叶天平淡地道：“不答应我，你便是没种的软蛋！”这么明显的激将法，换任何人都没用，但是叶天知道这对魔用效果，因为魔的本能决定了很多事情！所以，阿修罗答应了。然后，两人化作两道流光没入了天际，消失不见！……所有的人都仰首望天，心中惴惴。这里几乎每个人都可以飞天遁地，然而他们却无法飞上蓝天之外的无垠星域……所以，他们能干的唯一事情，便是等待！对于这样的等待，他们已无可奈何！所有的人都已感觉出阿修罗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叶天，所有的人都想去帮助叶天，可是，他们只能接受等待的命运！等待什么呢？等待的背后是希望，希望的旁边是死亡！阿修罗若是胜了，他们只有死这唯一的结局。一天过去了，又多了些许人！叶天没有出现，阿修罗也没有出现！希望加剧的同时，死亡的阴影也在蔓延！第二天过去，万剑一来了，鬼王来了，碧瑶来了，青龙来了，幽姬来了……林惊羽来了，文敏来了，曾书书来了……兽神来了，玲珑来了……正魔两道齐聚在这里，他们之间或许还有芥蒂，但是此刻已无心结算，都在默然等待着，等待着希望亦或者死亡！遥远的地方，周一仙仰望青天，默然驻足，等待着。小环和野狗不解，齐齐向天看去，之间青天白云，无甚稀奇！但是却有一股无形的阴霾弥漫在他们的心头！小环遂道：“爷爷，你在看什么？”周一仙道：“我在等世界的命运。”他的话语中竟有了无尽的萧条和落寞。他一直在追寻着命运的真谛，妄图看破那无尽的轮回，然而，他毕竟还是看不透，既然看不透，他终究无法跨越那万丈虚空，超越青天之上！第三天过去了。依然没有叶天的身影，也没有阿修罗的身影。金瓶儿和小灰也来了，也默默地等待着！第四天过去了！第五天过去了！第六天过去了！第七天过去了！直到第八天！天际终于有了反应，一个人影落了下来……除了碧瑶，绝望的气息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因为这个人穿的是黑色衣衫，手中拿的是古朴的长剑……他的名字叫做张小凡，亦或者鬼厉，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人已绝望，唯独碧瑶注意到他眼角的两行清泪……然后，他说话了！然后，绝望就忽然消失了！他叫张小凡，不再是鬼厉，也不再是阿修罗！碧瑶扑到了他的怀中，他的目光只是和金瓶儿对视了一下，旋即就落在了陆雪琪和小白……可是陆雪琪和小白已昏了过去，分别倒在了水月大师和苏茹的怀中！所有人都不再绝望，可是所有人的心情都份外沉重！叶天已经死了！这是张小凡说的！没有人不相信，因为这是实话！他只记得阿修罗的剑刺入了叶天心脏，然后，他便苏醒了，阿修罗消失了，叶天也消失了！叶天走的刹那对他说了一句话：她欠你的情，我已帮她还清了！你替我转告她们，没有我的允许，她们不准死！后来呢？后来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