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赴死

当第一头虫族飞龙出现在斯巴达星舰的雷达扫描器边缘时，斯巴达星舰上的船员们就做好了最后的战斗准备，并不是他们有哪怕一丝一毫的信心歼灭来犯之敌，纯粹是因为这艘星舰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连续几个月的超负荷运转已经远远超出了这艘星舰设计制造时的最大负荷，百分之八十的引擎都出现了这样那样的毛病，而通讯系统和能源供应系统也像是被白蚁侵蚀过一样千疮百孔，不得不依靠人工打上无数的临时补丁，而这些补丁又在一次次的疯狂加速中破坏殆尽，补丁上面又盖上了新的补丁，到最后修理部门的船员干脆就日夜无休地连轴乱转，将整个能源系统变成了乞丐的百衲衣。更糟糕的是，船上的物资已经接近耗尽了。并不是单独的一种物资，而是几乎所有的物资，大到战舰主炮必须随时更换的炮管，再到舰炮使用的大型标准能量匣和电磁炮弹，再到战舰外壳破损时使用的纳米机械人泡沫填充剂，乃至船员们的食物和清水，甚至是最微不足道的氧气！如果说物资上的匮乏还能在一定时间内咬牙坚持的话，精神上的绝望就是完全无可挽回的深渊。这些船员能够被派出来执行最艰巨的任务，当然不是胆小懦弱之人，如果在这场战斗中能够给他们看到希望，哪怕是针尖大小的一丝希望，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咬紧牙关坚持到底，即使把牙齿都咬碎了也只会合着鲜血吞下去，绝对不会发出哪怕半句抱怨。甚至，即使他们自己看不到希望，如果他们认识到他们的任务非常具有价值，能够拯救他们心爱的亲人、同胞、星球和世界，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坦然赴死，即使嘴上有些骂骂咧咧，可是在大步踏进地狱的旅途中，绝对不会有人皱半下眉头。可是现在，局面已经糟糕到哪怕最富有想象力的人，都不忍心预测人类未来的时刻。这不但是一艘小小的斯巴达星舰的毁灭，更是人类世界的毁灭，是数万年人类辉煌文明的毁灭。无论是被siri抽离自己的**，成为禁锢在电磁机械中的玩偶；还是被虫族吞噬，变成一团团毫无思想，只知道服从的细胞，都是让人无法忍受的结局。而现在，人类似乎已经走投无路，只能在这两个悲剧的结局中挑选一个，不，情况更加糟糕，人类连挑选的权力都没有。就像是一头被打断了腿的肥猪，眼睁睁地看着两头穷凶极恶的狮子互相搏斗，尽管这两头狮子现在还没有扑向肥猪，但是肥猪的命运却已经昭然若揭。而这艘斯巴达星舰，什么都做不了。意识到这一点后，士气一天比一天低落，之所以没有发生大规模的崩溃和骚乱，与其说是船员们尽忠职守，倒不如说是在残酷的事实面前，他们连闹乱子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他们就像是一群群被提前上好了发条的木偶，已经没兴趣燃烧自己的灵魂，只是按照长久以来的训练，条件反射一般维持着这艘星舰的基本运作。总而言之，这艘斯巴达星舰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上飘荡了几十年的幽灵鬼船，载着一船死气沉沉的行尸走肉，蛰伏于荒凉的碎石星带，等待着或许永远都不会到来的下一步命令，又或者仅仅是在等待死神的降临。所以，当虫族飞龙的身影在雷达上显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活跃时，星舰上并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相反，绝大部分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的是如释重负的坦然。或许他们在想着的是：“终于来了！”他们终于可以用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用无比光荣的死亡，带给自己一个辉煌的结局，让自己的灵魂在深渊中永恒长眠，不用看到人类即将来临的最后一天。在这种悲凉的气氛下，除了舰桥操纵台上必要的几名船员之外，百分之九十的船员都植入了动力铠甲，在寂静无声的等待着，迎来最后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