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陈太忠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范晓军真有狠狠扇其一耳光的冲动,这种血脉贲张的感觉,已经多年没有在他身上发生了。见过装傻的,没见过你这么能装的,行啊小子,真有两下,一时间,范副省长有点疑惑了,这个家伙真的是头脑简单之辈吗?我是不是小看他了?只是,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他再收回就没意思了,再说,他还真就不信,自己玩不过这个毛头小子了。“多汇报,很好,”他笑着点点头,接着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发话,“对了,记得跟同事们搞好关系,不要跟素波科委搞得那么紧张,否则对你不利。”这就是暗暗埋钉子了,可偏偏地,范晓军是用一种很和蔼很关心的口气说的,对家乡来的年轻人的关爱,溢于言表。当然,这钉子是要慢慢埋的,谁也不比谁傻多少,艹之过急那就落了下乘,甚至,他都想好了,陈某人若是追问什么,他只会岔开话题。谁想,陈太忠听到这里,心里还真犯了嘀咕:敢情,范晓军还真不知道是我搞的他小舅子?有这么个猜测,他的回答显然就不靠谱了,“呵呵,范省长说得对……”他笑着点点头,脸上微微有点发红,“其实,我的脾气一直挺好的,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样了,以后我一定改正。”这小子真不是个玩意儿!范晓军心里,再次涌上了强烈的抽人的冲动,你还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脾气好——脾气好能被人叫做“五毒书记”?也不知道蒙艺从那儿找到这么一个混蛋来,他心里在发狠,嘴上却是越发地关心了,“嗯,不是光说说就成的啊,你得放在心上……”臭小子你先得意,等时机成熟了,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狡猾的狐狸斗不过好猎手”,蒙艺能拿你当枪用,我范晓军要拿你当原子弹用!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秘书走了过来,“范省长,还有五分钟,就要……”“我知道了,”范晓军手一抬,转头笑眯眯地看着陈太忠,一扬手里的文件,“拿走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啊……”直到走出省政斧,陈太忠还是有点晕晕乎乎,范晓军这么巴结哥们儿……它没道理啊。他越想,就越觉得有问题,想那一个区区的综合处副处长,都拽得跟凤凰市市委书记类似了,这堂堂的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反倒是这么……这么客气?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做出了这个判断,当然,以他的判断,那就是范晓军在签字的手法上动了手脚。哥们儿让你动手脚!他一发狠,拽了蒙勤勤一起去财政厅办手续,谁想,财政厅那里的手续,居然办得出奇地利索,半天之内就搞定了,最后是行政财务处发话了,“留下帐户,回头把钱给你们打过去。”“麻烦问一下,多长时间能到啊?”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了,陈太忠必须要搞搞清楚,可千万别让范晓军涮了啊,要不就要贻笑大方了。那位大概是没见过说话这么直的,抬头白他一眼,又翻翻拨款单——上面有领导签字,轻咳一声,“咳咳,这个……”对这一套,陈太忠已经是熟门熟路了,手向包里一伸,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大大的盒子了,“一点小意思,是给咱行财上准备的,大家分分……呵呵。”盒子是透明的,里面是整整一打派克笔,是一个系列,各种款式都有,他的话是说大家分分,可那不过就是套话,对方想分还是想独吞,他就管不着了。这个技巧,是他听白书记说的,一千块钱以上,那就够追究责任了,所以,将这种连环礼拿出来,虽然是**裸地在勾引对方独吞,但送礼的却是没有行贿的嫌疑。那位早从签字上看出来了,领导说了,这钱尽快办不许卡!咳嗽一声略作停顿,原本也就是习惯姓的行为,如今能收到一点薄礼,那自是聊胜于无的。“你不要这么着急嘛,”这位也不看桌上的东西,不动声色地看着陈太忠,“总是要个过程的,算了,既然你是外地的……这么着吧,我想想办法,要是没什么意外,下个礼拜,一准到,行不行?”一直藏在陈太忠身后的蒙勤勤,实在忍不住了,禁不住咳嗽两声,探头出来看看,“太忠,办完没有啊?”“你是……小蒙?”行财处可是一省的要害部门,这位有去蒙书记家走动的机会,有机会不用的,那是傻逼。他自然也走动过,是以一眼就认出了蒙勤勤,转头狠狠地瞪着陈太忠,“我说,你这不是让小蒙笑话我吗?东西拿走,要不啊,这钱我还就不打了。”“行了,一码归一码,你收着吧,”陈太忠和蒙勤勤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句话,居然半个字都不差,而且,连语速也基本相同。这话说完,两人才发现,配合是如此的默契,禁不住对视一眼,两双眼睛中,隐约有生物电流击穿了空气介质。旁观的那厮倒是识趣,见状咳嗽一声,又轻笑一下,眼中有些许说不出的暧昧,“哈哈,你们俩这是……彩排过?”蒙勤勤听到这话,就觉得这位出言有点轻佻,她在中行里,同那些老少姐妹们玩笑可以乱开,可这位知道她的身份,还这么说话,多少是不够稳重。只是,人家也是巴结凑趣之意,她倒是不好说什么,淡淡地一笑,斜眼又悻悻地瞟一眼陈太忠,都是这个混蛋害的我!见他俩一前一后走了,刚出门口,行财处里已经响起了大声的吩咐,“小李,这笔款子……尽快办啊……”“这一趟出来十天,总还算是顺利吧,”陈太忠如释重负地叹一口气,抬起手机看看时间,“呀,五点了,今天不请你吃饭了,要赶回凤凰了。”“你这倒好啊,媒人娶过房,媳妇丢过墙……”蒙勤勤笑着打趣他一句,原本是没怎么在意的,遗憾的是,她把话说反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登时一脸的通红。陈太忠也没怎么在意这话,只是看到她的窘样,才回味过来,禁不住笑了起来,恶形恶相地前仰后合着。“好了,你注意点形象,”蒙勤勤瞪他一眼,脸上潮红未退,“这次就算了,下次你来的时候,给严自励带点东西……随便什么东西,是个心意就行。”“严自励?”陈太忠的注意力登时被转移开了,“为什么给他带东西?”“这件事,可是严秘书帮你递的文件,直接递到肖劲松手里了,”蒙勤勤拉开林肯车门,坐了进去,“我爸虽然没说什么,不过你送严秘书一点东西,他肯定会觉得你不错。”“哼,我能原谅他就不错了,”陈太忠想起自己进看守所,心里就有点不甘心,“你不知道,那家伙很小肚鸡肠……”“哈哈,我怎么觉得是你小肚鸡肠啊,不就是一点误会吗?”听完他的抱怨,蒙勤勤乐得前仰后合的,“好了,下次给他带点礼物……到单位了,我要下车。”“你帮我选点东西送他吧,就当是我买的啦,”陈太忠离开之际,从车里探出脑袋喊了一句,言毕,缩回脑袋,林肯车在瞬间加速,消失在了滚滚车流中。“你这个小肚鸡肠的混蛋,越来越放肆了!”蒙勤勤恨恨地嘀咕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一点空荡荡的感觉。陈太忠还在路上呢,就接到了老爹的电话,“太忠你今天回来不回来啊?回来的话,回家一趟。”电机厂还是要改制了,改股份制,虽然集资入股因为产生了诸多弊端,已经被喊停了,但是以李总经理为首的人民群众,对电机厂多年的感情无法抹杀,纷纷表示出了“爱厂护厂”的决心。经过全体职工……那个……代表大会的探讨,大家通过了以下决定:电机厂人,自发集资买下厂子的经营权和所有权。集资的标准是这样的,普通工人一个人一万,科级领导一个人五万,厂级领导十万,总经理和书记二十万。陈太忠的双亲都是电机厂的,那就是两万了,在月工资三百有余四百不足的情况下,凑这笔钱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怎么也得不吃不喝两年多,才能凑出这点钱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