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无心的感叹,却听得石局长不住地心惊胆战——我靠,敢情还有别的说法?他不认为陈太忠是做作,这个时候没必要做作,陈某人是那种有仇当场就报了的主儿,敢当着他的面,下令打断几个人的手脚,自然不差多打断一个人的手脚。而且人家官至正处,接触的信息面比他广得多,要不人家说他是个小科长,还真是这么回事,有些说法,他就不可能、也没资格知道。于是他沉吟一下,积极地挽回局面,“陈区长,最近通海人在省内,积极地收购煤矿,来势汹汹,既有领导的支持,也有社会势力的支持,甚至可能还有外部势力的影响,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身不由己……要是能推掉的话,早也就推了。”这话里既有解释,也有善意的提醒——你打断这几个人的腿,很可能事儿还没完。当然,这身不由己的解释,也是比较虚的,通海人最近的折腾劲儿是挺大,但是,若不是通海老板许了他十分之一的干股,他吃傻逼了,亲自来找刘望男商量?“哦,听起来挺吓人的,”陈太忠都打算走人了,听他这么说,又停下脚步,笑眯眯地问一句,“你说的这些势力,代表人物都有哪些呢?”“这个……我真的不好讲了,”石局长苦笑着回答,上面确实是有人支持通海人,但是陈太忠这次已经放过他了,他又何必多讲?“您也别为难我,社会上的人我知道……陆海那边的人,跟素波的韩老五打过招呼了,韩老五也挺给面子。”韩老五的大名,在素波太响了,不过凤凰的县区里面,知道的人还不算多,石局长可能是早知道了,但也可能是听通海人说的。至于陆海那边能让韩天给面子的,只可能是陆海的道上人物,这也就是说,陆海的资金大举进入天南,除了获得了天南地方上某些人的支持,身后还有道上势力的支持。当然,哪怕陆海道上的势力,比韩天厉害,想进天南也得仰仗本地人,国内的混混是划片区混的,除了特别有名的几个流动人口聚集地,一般来说,都是当地混混话事。“韩天吗?”陈太忠冷笑一声,摸出了手机,一般情况下,他不会暴露跟韩天的关系,但是这个姓石的官太小了,连顾忌都没必要——他跟韩天没有什么利益纠葛,敢拿这个做文章的,起码得是正厅级的干部,副厅都不够格。“我陈太忠,”电话打通,他直接发话,“有个通海人想打我朋友煤矿的主意,我把他腿打折了,你跟他老大说一声,十天之内去北崇给我个解释,要不别怪我不客气。”“我艹,这帮狗逼太不开眼了,”韩天听了,禁不住出声大骂,“我他妈给他们提供点便利,不是让他们欺负咱天南人的,还欺负到你朋友头上了,陈主任你放心,我一定把话传到,保证那货去给陈主任你解释……呵呵,该叫陈区长了,是吧?”“你以后少干这种胳膊肘冲外拐的事儿,”陈太忠哼一声,“我们凤凰的县区,都知道你韩老五支持通海人了……你说你干的这点破事。”“哎呀,陆海人就是有钱嘛,我跟他们赚俩花一花,其实他们买煤矿,也都是高价买,我估摸着,他们是憋着劲儿抬煤价呢,”韩天干笑一声,却又道出一个煤价上涨的原因。反正陆海人擅长炒作和囤积居奇,这是有了名的,韩老五还强调,他真是为乡亲考虑了,“还有人憋着劲儿吃下海潮呢,不过我告诉他们了,海潮你们别动,黑白你们都玩不起。”韩天并不确定陈太忠和林莹有私情,但是小林总跟陈主任在港湾吃过饭——这两个重量级势力的接触,韩忠不可能不上心,跟自家堂兄弟嚼谷一下也是正常了。而林莹很美貌,陈区长很风流,那韩天自是要小心避开这些可能的雷区,他是不想再招惹陈太忠第二次了。“想吃海潮,那真是找死了,”陈太忠哼一声,心说我都没惦记这个,林海潮这人,你欺负他可以,抽他脸也可以,真要想夺老林的家业,那真不是个简单活儿。“谁说不是呢?”韩天干笑一声,“曹福泉和臧华有这个想法,但是许绍辉不会答应。”我艹,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心里又是一沉,还有曹福泉的支持?臧华和林海潮不对付,他是知道的,自打臧华做了张州的党委书记,就处处打压海潮,扶持林海潮的对手李静川——不过这并不奇怪,新书记上任,总要拉一派打一派。林海潮是张州、甚至天南商界的老大,已经拉无可拉了,海潮集团跟上一任张州的党委书记江川纠葛也不少,前期的蜜月,到后期的几近决裂,里面有很多东西,是外人不了解的。在臧华看来,海潮太难掌控,不如扶持李静川——这个比较容易听话,林海潮则是认为,尼玛,江川那厮胃口太大,欺人太甚了。由于跟林莹有着“很深”的交流,陈太忠对这两家的恩怨,还是比较清楚的——当然,未必公正,但是他真没想到,曹福泉也有意对海潮动手。一个是省委常委、大管家,一个是张州本地的老大,这样两个人压下来,林海潮还能扛得住,倒也真是……不容易啊。许绍辉对陆海人的反感,是在陈太忠的意料中的,要知道,许书记当初就是要空降陆海的常务副,结果没降成,才来天南做了非常务的常委副省长。前文说过,陆海的地方上,势力也很复杂,像陈太忠的朋友支光明、高强之类的,都属于湖城一系的,而通海是另一系。据说,许书记没降到陆海,就是因为通海系反对,又据说,湖城这边,好像还是持谨慎支持的态度——不过陆海人对外的话,通常还比较一致,派系不显。总之,就是很复杂的关系,不过许绍辉反对通海人大举进军天南,似乎也不是很奇怪。陈太忠琢磨一阵,觉得这个事情,他没必要太艹心,于是看一眼石局长,“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要走了,不留你饭,下一顿请你吃饭……很可能是在看守所。”这话说得老大不客气,他心里就是气儿不顺,但是石局长坐在那儿,就发起了呆,我艹,合着陈太忠都能隔着韩老五,要求陆海的道上人物来道歉。我知道你狠,但是我真没想到,你能有这么狠,这一刻,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悔恨——你牛逼,那你早说嘛,我以为你走了,影响就过去了……咱不带这么扮猪吃老虎的。陈太忠此举,其实也有些无奈在里面,只不过别人体会不到而已,自打去了北崇,他再想维持在天南的影响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赵明博算是陈太忠的铁杆了,也愿意支持陈区长,但是人一走,茶就凉,官场里大势不认这个了,就算你偶尔而回来一趟,全身是手,又能打几个人?官场风气就是这样的,这还是别人忌惮陈主任的杀伤力,换个人……就不止是这样了。从规则上讲,这个反应是正常的,不会有人明摆着欺负赵明博、张馨、杨新刚、李云彤——郭建阳的处境可为佐证,大家都不敢欺负你,以免惹了陈太忠,但是也没人重用你。可赵明博还想上进,那他就要有所顾忌,有些事情就做得黏黏糊糊的,也是不得已。不过陈太忠想要展示存在感,还有第二个选择,那就是非正常手段——不是官场手段,而是通过黑道手段,证实他的存在。民间对势力变化的**,终究要差一点,而且也真有那种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主儿,但是这种行为搁到时下的官场上,便是惹人耻笑了,起码是政治不成熟——现下的官场没这个风气,太不合时宜。一段时间内,哥们儿想在天南体现存在感,大约都是要通过这种非正常手段了,陈太忠一边开着凯斯鲍尔,一边很无奈地想着。才刚刚驶出阴平,他的手机响了,看一眼电话号码,他有点不想接,所以就没理,电话响了七八声挂掉了。过了十来分钟,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电话号码,陈太忠有点哭笑不得,你还不是一般地傻,我不接,你就等我回电话好了,有你这么不停搔扰领导的吗?但是他又不能叫真,傻大姐有时候就是一根筋,说不得心一软接起电话,当然,他嘴上还是很硬的,“李主任你好,有事吗?”“老主任,有这么个事儿,我觉得很重要,”李云彤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而且听起来有点激动,“于海洋反应说,他们主任是翁部长的关系……嗯,于海洋就是那个秃头,我觉得这可能是省委组织部的意思。”你敢再语无伦次一点吗?陈太忠气得想摔电话,好吧,我知道秃头叫于海洋了,但是于海洋的主任是谁?是那个吃了耳光的中年大肚,还是没吃耳光的中年大肚?至于说翁部长,他倒是猜到了,新来的省委组织部部长翁康,顶了邓健东的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