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的这番苦心,并不能被所有人理解。目前刚过完春节,涌入北崇的人非常多,这里有很好的工作机会和商机,由于长途汽车站进站的旅客都要被测量体温,北崇在大规模预防一种传染病的消息,很快就蔓延了开去。有人觉得可笑,有人觉得是乱花钱的面子工程,也有人猜测,是否有不为人知的疫病已经开始蔓延了?在某些程度上,造成了一定的恐慌。进出车站的旅客还好说,进出物流中心的大车司机们,可真是有点受不了,有人稍微发点烧,觉得自己还挺得下来,直接就被扣走了。尼玛,老子真不稀罕你免费治疗,对司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本地司机也就算了,外地司机,谁会浪费时间在外地住院?尤其是物流中心开始成立的时候,是生拉硬拽路过的大卡车,有些司机心里还是有抵触情绪的,所以执行了十来天,虽然被扣的司机只有三人,但是其他人也很恼怒,隐隐就酝酿着一场风暴。戚志闻通过内线,听说区政斧已经收货七八千台,加上已经下单的,差不多有一万五千多台,这就是要花七八千万了,而到目前为止,疫病的蔓延似乎并没有爆炸姓增长——一点势头都看不出来,目前还仅限于南方一小片地区。他觉得是该出手了,所以他就履行自己的权力,向上级党组织汇报了发生在北崇的事情,区政斧不但大肆收购红外测温仪,而且还花钱修建隔离观察室,并且对入境的人群进行体温检测,引发了一些不理解的行为,滋长了恐慌情绪。尤其值得关注的是,物流中心司机们的不满情绪,在急剧增加着,戚书记希望上级党组织能给予适当的重视。戚志闻是开始把事儿往黄里搅和了,但他聪明的是:没有去找陈太忠的对头陈市长,而是直接找到了市党委——他知道李强是偏向陈太忠的,可他就是这么做了。李书记接到这个汇报,也是感觉有点难做了,如果没有人反应,他可以装聋作哑,但是现在有人通过正常渠道,将问题反应了上来,他就不能不过问了。而且这个过问,还不能推给陈正奎,那样就跟陈太忠结仇了,所以他只能当着戚书记的面,给陈区长打个电话,“小陈你折腾这么久,查出一例[***]了没有?”“目前还没有,”陈太忠笑着回答,“所以我很欣慰……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马上两会了,把心思用在组织学习上吧,”李强淡淡地发话。对一个市党委书记而言,这么跟下面的区长说话,就已经是表示出了极大的不满,而且学习大会精神,是头等的政治任务,就只差呵斥对方不务正业了。但是陈太忠不是一般的区长,这一点,戚志闻心里也清楚,心说你这么不疼不痒地呵斥一句,有意思吗?陈区长更不当回事,“学习防疫两不误嘛。”“你这么搞下去,是要闹笑话的,”李强很认真地告诫他,“很多同志和群众对你现在搞的这一套,表示不理解。”“早晚他们会理解的,”陈太忠叹口气,他记不清[***]大爆发的曰子了,但是他能确定,这个曰子不会太久,“如果我判断错了,那我会对给北崇造成的损失,做一个交待的。”“说个期限好了,”李强当着戚志闻,必须要表示出他的关注来。“从目前开始,一到两个月,”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两个月之后,[***]不爆发,我向区人大递交辞职报告。”“我是在帮助你,你撂的什么挑子?”李强听到这个回答,是彻底地火了,他搁了电话之后,看一眼戚志闻,淡淡地发话,“陈太忠说了,两月之后,[***]不爆发,他辞职……你对这个回答还满意吧?”“我真没有这个意思,”戚志闻苦笑着一摊双手,“太忠同志有点意气用事了,我只是希望他考虑一下民间反应,毕竟制造恐慌是不好的……真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大的信心。”“我也不知道,”李强摆一下手,“行了,你去吧。”陈太忠拿官帽子做赌,总算是赢得了一点安生时间,戚志闻也无意逼陈太忠辞职,北崇的发展费用,基本上是陈区长一手搞回来的,若是真的任由陈太忠离开,他可真没信心撑起这么大个摊子——光找钱就要愁死人。戚书记只想掌握对政斧事务的话语权,逼得对方说出这样的话,他已经可以满足了,当然,过一段时间依旧不见疫情发展的话,他还可以再适当给对方添一点堵——下一次的力道,就可以略微地大一点了。不等他惦记的大力道发作,两天后,陈太忠又惹事了,海角省来了一辆中巴,在干部培训中心登记入住,旁边的协防员过来,检测旅客的体温。党委的人对政斧这么搞,其实是有点意见的,不过陈区长势大,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预防疾病,也不是啥坏事,就是有点糟蹋北崇的民脂民膏。这一查就坏了,有一个人明显地体温有点高,协防员有点犹豫,马上致电王媛媛,问能不能带这个人——他必须请示,而且还不能请示邓局长,得找王主任。因为这是个美国人,还不是华侨,看起来是那种黑白混血儿的样子。王主任一接电话,也是有点懵,马上拨陈太忠的电话,陈区长的电话直接打到培训中心门岗去,指示协防员,别说是美国人,哪怕是火星人,超过三十八点三度,照样带走!他的指示来得恰到好处,海角人正跳脚呢,美国人也挺不含糊,更糟糕的是,党委的人也火了——我艹,你们政斧的人牛逼还真大了啊,检查我们的住客不说,还要把美国人带走?真是欺人太甚。隋彪在的时候,协防员是归党委指挥的,但是他走了好久,都没人来上任,陈太忠嫌指挥不方便,就把协防员都接收过来了,目前算政斧的人。反正工资是政斧开,戚志闻来了之后,想要协防员却还不想开工资,陈区长却不答应,所以他们目前还是归政斧管。海角的人一定要住店,党委的人帮腔,协防员只有两人,眼瞅着控制不住场面,直接拽出了警棍,“差不多点啊,我就是个小人物,你们也别砸我饭碗……你们给陈区长打电话,他让人进,我就作揖谢谢大家给面子了,道歉也行。”他这话说成这样了,党委的人也不好再坚持,本来嘛,为了公家这点事情,结下私人恩怨实在划不来,而戚书记初来乍到,在党委里也是立足未稳,还没有服众。紧接着,警察分局来了两辆车,五个人跳下车来,大家看得有点想笑——谁见过警察戴口罩出警的?这五位每人一个大口罩。但是他们的表现,却一点都不可笑,五人里两人手持手枪,两个拿着电棒,还有一个拿着个小喇叭,戴着口罩喊话,“你们已经进入北崇境内,需要遵守北崇的政策法规,希望不要自误,抗拒执法的后果,你们懂的……小刘!”一个警察闻言,一按手上的电棒,嗞啦啦电弧乱冒——真的有电,还是十万伏高压。海角人一看,登时就不说话了,连那美国人都不嚷嚷了,一时间就僵持在了那里,党委的人一看没招,赶紧联系戚书记吧。戚志闻正在闪金镇观看民兵训练,猛地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气炸了肺,他抬手就给朱奋起打电话,不成想朱局长的手机不在服务区,他也没办法再拖延了,直接驱车往回赶。他赶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二十分钟之后了,现场依旧在对峙着,他跳下车之后,冷冷地说一句,“带队的警察留下,其他都回去。”那几个警察也不吱声,也不动身,过了一阵,拿喇叭的警察才回答,“我们是接到了陈区长的指示,来配合协防队工作的,戚书记,您二位最好沟通好了,省得我们难做。”“这儿是党委,不是政斧,”戚志闻冷笑一声,他真是肺都快气炸了,被陈太忠压着也就算了,现在连几个小警察都敢不听使唤了,“我就问一句,你们撤不撤?”“这儿是党委,难道我不是党委副书记?”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大家扭头一看,却是陈区长骑着一辆摩托车,从培训中心的后门处滑行过来。“太忠区长,这是美国客人,”戚志闻气得脸红脖子粗,“只是体温高了一点,谁给你的权力,非法羁押美国客人?”陈太忠看他一眼,根本理都不理,冲那俩协防员一努嘴,“带走,你们几个警察配合……必要时可以采取任何措施,这儿是中国,不是美国的殖民地。”“陈太忠,引起国际纠纷,你承担得起吗?”戚志闻抬手一指,一丝情面都不留了,这也是典型的机关作风,平时可以韬光养晦,但是真要占住理了,不怕当场翻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