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球,红牌,无法再换专职门将,在冠军杯的半决赛,出现了这样混乱的一幕,曼诺内必须退场,可阿森纳已经换满三人。曼诺内直到要走下球场,似乎才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他回头看着场上,有点慌乱。维尔马伦是场上队长,他紧急向场边询问着,温格、亚当斯、博尔德围成了一圈,飞快地商量着什么。我看了下阿森纳的后场,难得这场比赛大家相互弥补得无比默契,现在的阿森纳中后场,就像一台完整的机器,不论拆掉那个螺丝,都可能会露出巨大的破绽。我不知道补时还会补多久,出了这样的情况,裁判一定会加补时时间。容不得我犹豫,现在的我,是场上阿森纳防守贡献最小的球员,时间也没剩下几分钟,这个也许会在赛后引起争议最大的门将,还是我来最合适。面对皇马的犀利射门,即使是一般的门将,都已经狼狈万分,而一个临时客串生手,非常容易被打崩盘。阿森纳现在好不容易1比0,如果就这么被很快翻盘,不管谁接替门将,都将成为诟病的源泉。我跑向场边,对温格举手,而就在我这个动作的同时,温格正好站直了身体把手指向我。我和教授对望了一眼,都无奈的笑了笑。博尔德飞快地拿了一件守门员球衣,给我扔了过来,皇马球员,阿森纳球员,都围向了阿森纳禁区。默特萨克似乎和C罗发生了一些口角,威尔希尔几个火气较大的球员又围着裁判说着什么,场面一度有点失控。在伯纳乌满场的嘘声、燥乱声中,我把守门员球衣套在了我球衣外面,曼诺内递过来的守门员手套,然后紧紧地抱了我下,他把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了句:“C罗会射左下角。”说罢,在官员的催促下,低头走向球员通道。我拿着曼诺内的门将手套,这不是我第一次客串门将,对门将手套也不算陌生,曼诺内这双手套上,满是摩擦的痕迹,可想而知,这场比赛他经历了多少炮火。我一边跑向阿森纳球门,一边带上厚厚的手套。主裁判在对我招手,示意我快一点,禁区前,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安静地看着我。我尽力放松着呼吸,回想着平时训练我帮什琴斯尼做扑救训练时,他都是怎样做的扑救动作,掌型,步伐,我一一尽量在脑海中模拟着。临跑进大禁区,维尔马伦过来紧紧地拥抱了我一下,拍拍我的头,他锐利的眼神盯着我,在给我鼓舞。迪亚比、默特萨克、张伯伦、格曼,队友们在前面都纷纷对我伸出了手,大家仿佛把自己的力量都凝聚在手上,想传递给我。我用戴着门将手套的手,一一拍过他们,我的心念反而纯净了下来,也许是太多的磨难,这样的情况下,我的紧张,杂念,似乎都不存在了。我现在要去扑C罗的点球,就是这么简单。站到球门前,身后皇马球迷那如同山崩般的呐喊声开始被我自动过滤,我学着其他门将那样,在球门线上跳跃着,同时打量着和队友们说过些什么后抱起足球走入禁区的C罗。C罗,每年要拍数十个主流世界性广告的家伙,不管你在那个国家,也许都能在广告牌上看到他的身影,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那样熟悉,却又那样陌生。一个活生生的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就这样站在我身前十码。我脑海中闪过刚才曼诺内说过的话,“C罗会射左下角。”C罗在此时,连看都没看我,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他开始退后,标志性地把腰往后仰,等着裁判吹哨。我瞬间明白了曼诺内的意思,他不是在告诉我C罗的技术特点,而是在加强我的信心,这是一场心理对决,对于C罗如是,对于我如是。曼诺内无非就是让我别无他念,猛地一扑就好,说起守门技术,我完全是门外汉,可在心理较量上,只要有信心,谁都是强人。C罗比我压力更大,这是他的主场,场边都是盯着他的球迷。一想明白,我顿时轻松,趁着裁判把其他球员赶出禁区,还没鸣哨的当口,我看着C罗,对他微微一笑,同时,将右手伸向前,对他招了一招。来吧,我坚定了信念,不管曼诺内是不是随口说的,我就扑左下角。C罗还是没有看我,他的眼神依然倨傲,这样的距离,以C罗的腿力,只要一脚抽死,任何的人类门将都难以扑救。可就在裁判哨响的同时,我看见C罗的舌头在口中顶了顶他左边的腮帮。哨声响起,这声响划过了伯纳乌里每一个人的心房。我毫不犹豫,在C罗甩腿的同时就向左扑去,我必须提前移动,不然根本没有可能碰到球。也许是看到我的动作已经做出,我看到C罗在触球的瞬间轻轻的调整了下。这是只有射手才能看到的动作,我一下反应过来,C罗见我已经向左飞了出去,于是老到的将脚上一松,这样,球只需轻飘飘飞向中路,足矣轻巧的破门。可此刻,明白已经是没有用,我已经飞身向左,千钧一发间,我用了个极不规则动作,我右掌在地上一撑,左腿尽力蹬起。也许是过于托大,这球力量不大,也许是神的祝福,我的左脚不偏不倚地敲在了足球上,球重重打在我左脚,飞向天空。我倒地从地上弹起,C罗也风一样的冲了过来。我尽力的往地上一踏,卖命跳起,伸拳想打向足球,可C罗更快,他瞬间已至面前,此刻,我忽然觉得球落得是那样缓慢。C罗像一座白色大山一样,“啪”地压上了我,我俩都没有触到球,C罗直接撞在我身上,我们搅成一团跌进了球门。“当”,我听到轻轻的一声,混乱中匆忙一看,足球正好砸在门框上,跌去了球门后方。“嘀!”,这次裁判哨响了,主裁判冲了过来,毫无疑问,C罗冲撞我,已经犯规。我坐在球门里的草皮上,浑身被C罗撞得发疼,这家伙的骨头还真是硬,就像铁做的一样。C罗在我身旁坐起,他恼火地看了我一眼,咬咬牙起身,被一个业余门将扑出点球,这也许在1分钟前他怎么也没想到。我可没有任何机会和C罗说话,因为维尔马伦和张伯伦已经欣喜若狂地冲了上来。张伯伦一把拉起我,紧紧抓住我的肩膀,大喊着:“你就是神!”维尔马伦狠狠地一掌拍在我胸口,他兴奋的满脸通红,可毕竟还算冷静,维尔马伦坚定地告诉我:“接下来你站在球门外就行,我们不会让他们射到你这里来。”我看了下不远处的默特萨克、萨尼亚、吉布斯、迪亚比,大家都对我举着拳头,告诉我不用担心。这一刻,我真的想仰天高呼,在这样一支球队踢球,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拍了拍胸口的阿森纳队徽,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场边,阿森纳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卡索拉扶着沃尔科特,大家都在为场上的十人加油。维尔马伦他们果然没有食言,接下来几分钟,皇马几脚射门愣是就没正过,我在球门前紧绷着自己,可我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到球门后要球。终于,主裁判清越的哨声响彻了伯纳乌,亚当斯、博尔德都冲进了球场。而吉布斯和威尔希尔对着我就冲了过来,他们和格曼、张伯伦一起每两人抬着我一只脚,把我举了起来。红白的每个人都拥抱着,不管下场球结果怎样,这场球赛我们已经值得骄傲,客场1比0,这是冠军杯的准决赛,这是在伯纳乌球场。我扬起头,望向上空那刺眼的灯光,而夜空,就在这层层光芒之上。我好不容易从队友举高高上下来,温格还是那么有风度,他笑着去和穆里尼奥握手,回过头,教授就看见我对他傻笑着。我半开玩笑的对温格鞠了一躬,对教授说道:“还行吧?”温格张开慈祥的臂膀,他脸上皱纹全都弯成了笑意的弧线:“你真是一个让每个主教练都梦寐以求的球员。”带着温格这句评语,我跟兴奋莫名的阿森纳全队一起,登上了回家的飞机。我坐在格曼身旁,尽管身体和精神都很疲惫,可骨子里的兴奋还是让我无法平静,我忍不住推了推身边正在照镜子的格曼,“嘿”,此刻,我很想和好友聊些什么,可好像又无法组织语言。格曼不耐烦地对我挥了挥手:“别得瑟了,不过就扑了C罗一个点球而已,你抽风成这样干嘛?你暗恋他?”“靠!”我对格曼比出中指,然后将手变爪,以一个“九阴白骨爪”的招式抓向他的“秀发”,嘴里还跟着暗讽还击:“有人这场球很平庸嘛。”格曼立马扔掉镜子转身,双臂架成十字,阻挡了我的进攻,他不知道怎么来了一句,“我是奥特曼,你这个怪兽受死吧!”忽然,格曼停下了动作,我顺着他的眼神向身旁一看,一个空姐正忍住笑尴尬地站在我身后。邻座座位上,亚当斯连忙拿起报纸挡住了脸,冷冷飘过一句:“真是幼稚。”伦敦,这座灯火灿烂的不夜城,欧洲文明的精华之一,我就这么又回到了他的怀抱,也许,带给我家感觉的,不仅仅是为我疯狂的无数球迷,还有在家里等待我的那个女人。我坐上的士,开始归心似箭,我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现在,很想与家人分享。橙黄的灯光从黑色的车窗两侧掠去,伦敦的空气似乎散发着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