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导致自己被停职审查的南部经济导刊,林振华一直都把它当成一条咬人的疯狗。人被疯狗咬了,是一件挺恶心的事情,但要说追着疯狗去把它打一顿,却又非常不值得。更何况,这条疯狗是不怕打的,越挨打,它反而会越来劲。南导的这种劲头,颇有点像明朝时候那些无赖的言官。据野史记载,当年的言官最喜欢用胡说八道的言论去触犯皇帝,一旦皇帝生气了,打了他们的廷杖,他们就会满大街晒那血迹斑斑的屁股,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刚直不阿的好官,以博得一些廉价的喝彩。南导也是如此,它并不在乎别人去反击它,相反,它时刻都盼着有人去反击。它一向把自己标榜成社会良知的代表,声称自己是为民请命。一旦它受到了反击,就可以在百姓面前大秀悲情,扮演出一家受到压制的媒体的角色。要知道,这样一个角色是最能够吸引受众眼球的。对于这样一条既不要脸,也不怕打的癞皮狗,林振华还真找不出什么有效的反击手段。所以,在最初被南导恶意报道之后,林振华便选择了沉默,而没有去找南导算账。他知道南导与他其实并没有什么私仇,南导拿他开刀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他比较有名气,打击他是最能够博得关注的。林振华被停职审查,对林振华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姓的伤害。整个汉华重工的经营并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他自己的生活也还是照旧。他心里清楚,这个姓资姓社的质疑,在小平发表南巡讲话之后就会烟消云散,所以他并不担心这一次的处分会让他遭受什么损失。反过来想,坏事往往也是能够孕育出好事来的,通过这一次的事情,他看到了身边哪些人可靠、哪些人是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这对于他未来开展工作也是非常有帮助的。正因为有这样的心态,林振华对南导的恶意报道采取了一种超然的态度,不把南导当成一个敌人,充其量只是当成一个小丑,一笑了之而已。然而,林芳华的累倒,终于燃起了林振华对南导的怒火。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被停职,妹妹是不会这样拼尽全力去工作的。尽管杨欣告诉林振华说林芳华这一次的生病不会留下什么后患,但林振华还是觉得非常对不起妹妹。他从穿越过来的那时候起,就发誓要照顾好这个与自己有血脉联系的妹妹,现在妹妹为了他而累病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南导,林振华如何能够放得过它。“大家说说看,怎么收拾一下南导!”在陈天的办公室里,林振华杀气腾腾地对众人说道。办公室里除了陈天之外,还有杨欣、安雁、熊立军、老刀等人,这些人都是林振华的亲信,相互之间什么话都是可以明着说的。“咱们到有关部门去告它吧?它那篇报道里的内容,都是捕风捉影的,而且文章里面的评论,也是有意误导读者,这不符合新闻报道的原则嘛。”杨欣说道。这番话其实在几个月前她就已经对林振华说过了,只是林振华并不以为然而已。安雁赞同道:“我觉得杨欣说得对,报纸怎么能够乱说话呢,明明林哥没有做过的事情,它就用这种莫须有的手法栽到林哥身上了,这不是害人吗?”陈天嘿嘿笑道:“两位妹妹,你们太天真了。人家写报道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你们没看吗,人家说的是:据知情人透露,林振华可能如何如何。人家可没有说一定是如何。你就算去告他,他也可以说,我们只是转述知情人的话,人家知情人就是这样说的,我们又没有自己瞎编。”“可是,它这样一说,人家就会联想到林哥是不是真的有这些事情了。”安雁争辩道。陈天道:“你愿意这样联想,是你的事情啊,关人家媒体什么事?”“这不是不讲理了吗?”安雁恼道。陈天道:“雁子,你现在才知道媒体不讲理啊?我跟你说,对付这样的媒体,根本就没法去讲理。我早就跟振华说了,只要他点头,我立马去找我的关系,联系宣传部门,把丫总编给撤了,跟丫讲什么道理?”林振华摇摇头道:“师出无名,直接这样走关系去撤它的总编,胜之不武。如果找不出他的什么毛病,估计过不了几年,他还是会重新上任,到时候还是一样胡说八道害人。”陈天笑道:“得了,振华,你也不用说这么好听了。我知道你这个人清高,不愿意动用我的关系网,所以呢,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知道你是不会答应的。”听到陈天这样说,林振华微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其实陈天说的是实情,林振华的骨子里还是有一些清高的,他不愿意利用上层的关系去解决这种问题,因为这样看起来有些仗势欺人的味道,这已经违背了他的做人原则。此外,林振华还有一个心态,就是不想和陈天背后的权力阶层搅得太深。玩关系网就像苗人养蛊,表面上看起来能够呼风唤雨,非常神气,但一旦上了这条船,你就永远都无法下来了,需要与你的关系同进同退,完全没有了自由。在陈天的关系网面前,林振华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这一次人家帮了他的忙,未来他就只能给人家做牛做马,这不是林振华愿意接受的结果。“找个机会,黑他们一下吧。”老刀建议道,“咱们想想看,设个局,把那个叫罗姝的记者骗进去,然后好好收拾她一顿。”“你是收拾人上瘾了?”林振华笑道,“我听说,你上次把孙翔云给狠狠地收拾了一通,现在他见了你还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老刀不屑地说道:“我已经警告过他了,再敢乱说乱动,我直接把他人间蒸发了。”“可是,南导那个记者,好像是个女的。”杨欣小声地提醒道。“这是唯一的麻烦。”老刀懊恼地说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想过要把这个记者弄过来收拾一顿,可是她是个女的,打又打不得,至于骂嘛……”“骂是没用的。”林振华道,“这种人根本就不在乎你骂,他们的脸皮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42毫米的合金钢,刀枪不入。”“这就难了。”熊立军手里叼着万宝路香烟,做出一个深思的样子,说道:“行政上解决不了,武力解决也不行,还真有点刀枪不入的意思哦。”安雁问道:“林哥,你分析一下,南导有没有什么害怕的事情?”林振华想了想,说道:“我一时还真想不出它害怕什么,莫非它真的像自己标榜的一样,无所畏惧?”陈天道:“这不可能,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命门。兵法云,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我就不信这家南导没有自己想追求的东西。”“它能追求什么?不就是追求眼球,可以扩大销量吗?”林振华说道。“它扩大销量是为什么?”陈天问道。林振华道:“为了广告啊。销量大了,广告也就多了。说到底,南导和我们汉华一样,就是一家企业,也是利润导向的。”“这不就得了。”陈天得意地说道,“这就是它的命门,你如果能够让它的广告遭受损失,它可不就得向你低头了?得了,大家就琢磨一下,怎么样能够让南导的广告做不下去。”不得不承认,陈天作为秘密战线上的人员,斗争经验远远比林振华要丰富得多。几句话之间,他就找到了南导的命门。可不是吗,南导的总编唐笛绞尽脑汁要博出位,不就是为了挣眼球以吸引广告吗?如果能够从广告方面给南导以一记重击,南导即使是不垮台,恐怕也要元气大伤,再不敢生事了。“广告?”安雁眼睛一亮。陈天的桌子上正好就有一份南部经济导刊,这是他们特意从报摊上买来进行研究的。安雁拿过这份报纸,快速地翻了翻,然后兴奋地说道:“你们看,南导上面的广告,有一半是家电类的。这些家电企业和我们都有联系,我们完全可以和这些家电企业联系一下,让他们减少在南导上的广告投放的。”“什么减少,直接就是停止在南导上投放广告。”熊立军纠正道。安雁道:“没错,我们和这些家电企业联系一下,让他们不要在南导上做广告了。现在市面上就是家电广告最多了,如果把家电广告撤了,南导不死也得退层皮。”“不会吧?你们还有这样的本事?”林振华饶有兴趣地问道,他知道安雁和熊立军与家电企业之间的关系甚为密切,但要说直接决定人家的广告投放,那也未免太夸张了。熊立军呵呵笑道:“振华,你也太小看我和雁子了。我们大熊家电和建康家电这两家卖场,现在控制着整个家电市场的风向。我们想让哪个品牌红火起来,它就能够红火。让谁黄摊,谁就会黄摊。这些家电厂商,巴不得有机会能够拍我们的马屁呢。你等着……”说到此,熊立军拉开自己的提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大砖头一般的大哥大,想也不想地就拨出一个号码。“喂,老黑啊,我老熊啊,你在干嘛呢?”电话接通后,熊立军大大喇喇地对对方问道。电话那头那位叫什么老黑的,正是在南导上投放了一个通栏广告的某家电企业的老总。听到是熊立军打来的电话,老黑用恭敬的口吻应道:“哎呀,是熊总啊,难得难得,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有什么事情吗?”熊立军道:“也没什么事,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你们公司,是不是在南导上投放了一个通栏广告啊?投了多长时间?”“南导上的广告?”老黑有些愣,他想不出来这个广告与熊立军有什么关系,不过,既然熊立军问起来了,他自然也是知无不言的:“是啊,我们是投了一个通栏广告,合同是一年的,现在已经发了一个季度了。”“这样吧,你卖我一个面子,这个广告直接撤了吧。”熊立军说道。“为什么?”老黑愕然了,“熊总,南导的发行量挺大的,广告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呀。”熊立军道:“黑总,实不相瞒,南导得罪了我的兄弟,我得给它一点颜色看看。它最倚仗的,不就是它的广告吗?所以,我想请哥几个帮帮忙,把它的广告给停了。怎么,黑总,有难度吗?”“没有没有!”老黑连忙答道,“你熊总的兄弟,那就是我们大家伙的兄弟。南导得罪了你的兄弟,我们还能在它那投广告吗?这样吧,我马上通知我的销售经理,把在南导上的广告给撤了。还有,我们这里有一家服装公司也在南导上做着广告呢,那家服装公司的老总也是我的朋友,我跟他说一声,让他把广告也撤了,熊总,你看如何?”广告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说只能在一家媒体上发的,除了央视这种巨无霸媒体之外,其他媒体上的广告效果差异并不那么明显。对老黑来说,撤掉在南导上的广告,可以换成其他媒体的广告,即使效果上有些差异,也总好过于得罪大熊家电。熊立军专门打电话和他商量南导广告的事情,他就算是再傻,也得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哈哈,黑总果然是自家哥们。”熊立军哈哈笑道,“你帮了兄弟这个忙,兄弟肯定会记在心上的。下个月我们各家连锁店会联合搞一次促销,到时候我交代一下,把你们的产品放到最明显的位置上去。”“那就多谢熊总了!”老黑喜出望外,连声称谢。熊立军欣欣然地按断电话,对林振华说道:“好了,搞掂了一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