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和顾凯铭如何沟通协商,那就不是鹏远征所能艹心的事情了。他匆匆出了区机关办公楼,上了车,直奔云水镇。回到镇里,李雪燕和贾亮、黄河早已等候他多时了。彭远征刚进办公室,贾亮和黄河就紧接着跟了进来。“彭镇长。”贾亮笑到,可话还没有说完,李雪燕又站在了门口。见两人在内,李雪燕就想转身先走,彭远征笑笑,“雪燕,来吧,咱们正好一起碰个头,开个小会。”李雪燕也就走了进来,随意在沙发上坐下。贾亮和黄河也随后拖了两把椅子过来坐下。“李书记先汇报吧。”贾亮笑道。“好。彭镇长,刚才我让人给三家企业分别下了通知,要求他们在今天下午下班之前准备好标书,然后后天上午,咱们召开竞标大会。竞标大会其实也是走个形式,真正用哪一家企业,我想我们得先有个主意!”李雪燕轻轻道。前来参加这一次云水镇中心商业街扩建改造项目竞标的企业有三家,一家自然是信杰企业集团,一家是云水镇的本土企业惠丰集团,还有一家是市建委下属的一家建安公司,国有企业。两家民企,一家国企,在竞标主体的组成上,没有任何问题。本来以李雪燕和贾亮等人的意见,不需要浪费时间和精力组织什么竞标大会,直接确定一家企业就是了。在李雪燕看来,信杰企业集团实力雄厚,黄大龙又跟彭远征关系密切,干脆就让信杰企业开发建设算了。退而其次,还有惠丰集团。这两家企业虽然是民营企业,但实力之强,开发这么一个小项目是绰绰有余了。但彭远征却坚持要进行招投标,坚持什么公开公平公正。说起来,彭远征之所以这样,无非还是不想留下任何纰漏,他做事有一个原则,不管结果怎么样,但程序必须要完善做足,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给人留下话把儿。在他的计划中,如果实在没有人来参与竞标,他才会将这个项目交给信杰企业。黄大龙肯来包揽这个项目,无非是冲着彭远征的面子,否则,信杰企业这么大的资本财阀,怎么可能在一个乡镇的街道改造项目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但既然有其他企业参与进来,那就必须竞标。当然,在某种意义上说,竞标的结果还是可以掌控和引导的。如果镇里倾向于哪个企业,完全可以让哪个企业胜出,这是毫无疑问的。有了选择的余地,信杰企业基本上就被彭远征放弃了。他跟黄大龙的关系摆在这里,让信杰企业参与进来,不管有没有猫腻和暗箱艹作,都会有人说闲话。他本来打算交给胡进学的惠丰集团来做,但就在前两天,市建委的主要领导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市建安一公司也要参与,要求彭远征予以关照。彭远征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为这种事情,得罪建委的领导不好。况且,项目还没有建成,职能部门想要找你的毛病,那还不容易。市建安一公司是专业的建筑工程公司,在这个领域,显然要比信杰企业和惠丰集团更具有技术优势,但在实力上却无法跟上述两家相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就是国企的效率很低,而且容易在工程环节中出现各种是是非非,比如偷工减料之类。彭远征再三权衡,决定还是交给惠丰集团。但是为了不得罪市建委领导,这次竞标大会就显得格外重要。不但一定要搞,而且还要搞的百分百的公开透明,让失败的企业挑不出任何毛病来。听了李雪燕的话,彭远征笑了笑道,“雪燕,可不敢有走形式这种想法啊!我跟你说,竞标会一定要组织严密,不要让人挑出毛病来。同时,过程要公开透明,最好请纪委的人进行全程监督。”李雪燕皱了皱柳眉轻轻道,“有这个必要吗?我觉得……”李雪燕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彭远征打断了,“很有必要!不说这是制度要求——我跟同志们说啊,这个市建安一公司是市建委主要领导介绍来的,如果他们不能中标,还让人家挑出理来,镇里就要得罪市建委领导。说实话,人家是行业管理和职能部门,执法权在握,如果曰后隔三差五地来找茬,可就麻烦了。”李雪燕一怔,旋即叹息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让这家国企中标了?”“非也。我还是倾向于惠丰集团。镇上自己的企业,知根知底,也容易跟镇里配合。至于信杰企业,还是算了吧。我跟黄大龙是朋友,万一将来拿这个挑事儿,我也说不清楚。”“好吧,那我马上就去艹办。”李雪燕立即起身微笑着转身而去。李雪燕本来没把竞标会太当回事儿,如今听彭远征说得非常严肃,她必须要立即再去安排,从新布置。李雪燕走后,贾亮掏出烟来给彭远征递上一根,又递给黄河一根,然后自己才点上道,“彭镇长,工商户和村民的工作都做通了,我和老黄都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没有一个刺头跳出来,简直是太反常了!”彭远征哈哈大笑了起来,扬手指着贾亮,“你这个老贾,心态不对啊,没有刺头一切顺利还不是好事?你还盼着有麻烦啊!”“彭镇长,可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以我们两个多年在乡镇工作的经验来看,在这种拆迁上,要想一帆风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这一次,我们两个才各自讲了讲,他们就主动提出可以跟镇里签订协议,随后再跟企业签署补偿合同。”黄河在一旁也笑着插话道,“我估摸着,这是彭镇长在群众中威信特别高的缘故。群众一听说是彭镇长主导的项目,就打心眼里配合和支持。”黄河这话就有些赤果果的拍马屁的色彩了。不过,人在官场,即免不了要听这种话也免不了要说这种话,谁也不会太在意。彭远征向黄河笑笑,“哪是我威信高,我看,应该是你们两位领导一起出马,组建镇里对这次拆迁工作的重视。群众一看镇里这么重视,又再三强调了要保证群众利益,他们怎么还能反对?”“刺头总是个别人,大多数群众都是很朴实、很通情达理地。”彭远征微微有些感慨道,“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制定好应急预案。万一出现紧急情况,也不至于手忙脚乱!”贾亮点点头,“请彭镇长放心,我和老黄这几天全身心顶上去,出现问题立即解决。”三人正说着话,吴明犷敲了敲门,走进来笑道,“彭镇长,老贾、老黄你们都在?”“老吴,坐。”彭远征笑着指了指沙发。“彭镇长,刚才接区里通知,说是根据市里统一要求,全市都要悬挂正面姓的具有地方特色的标语横幅,为全市申报全国卫生城市营造良好氛围,我来请示一下,这标语……”吴明犷也没有坐,直接切入了正题。彭远征沉吟了一下,笑了笑,“我提一个建议,你再组织人考虑考虑,看看合适不合适。完了,再向郝书记汇报一下。”“其一:聚精会神抓建设,励精图治求发展;其二:解放思想谋发展,改革开放创大业。”彭远征低头刷刷刷在纸上写下了两句标语,递给了吴明犷。吴明犷看了看,忍不住赞道,“彭镇长,真是太棒了。我这就去跟郝书记说一说,争取赶紧做出横幅来,在全镇挂一挂。”彭远征想了想道,“横幅是必要的,但我看也有必要制作两三个大型的广告牌,树立在镇里比较重要的区域,同时咱们镇政斧大院的门口,也可以写上嘛。”吴明犷笑着点头,转身去安排标语的事情。彭远征本是信口所出,这种标语在他前世生活的新世纪比比皆是烂了大街,但在现在这个年月,与那种“要致富先修路”或者“优生优育,奔向富裕”之类相比,还是具有亮点和新意的。几天后,区委书记秦凤来镇里检查工作,被这两条标语所吸引,觉得挺有意思,就在区里推开。而旋即,又在全市流行起来。说到这里,彭远征立即话锋一转道,“咱们镇里的办公条件比较简陋,我有意要选址再盖一栋办公楼,你们觉得如何?”“好啊,我就说嘛,咱们镇里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非要窝憋在这么一座破楼上。你看这楼,经过简单改造,到处都透风撒气的——彭镇长,你是不知道,到了冬天那个冷哟,屋里有土暖气都白搭,晚上在镇里值个班,你就不敢脱衣服睡觉。”黄河立即拍手赞成。其实对于这个办公楼的问题,镇里很多领导包括一些普通干部都对郝建年坚持窝在这里不满,镇里又不是没有钱,选个地方,盖一座新楼又花不了多少钱,何必这么委屈自己?在外界眼里,郝建年这是廉洁勤政彰显云水镇党政机关大公无私的高风亮节,但在内部人心里,这实际上就是沽名钓誉故作姿态——说白了,花巨资投入教育和公共事业,坚持镇机关在破楼上办公,都是郝建年的面子形象工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