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竟然当面向彭远征提要求,马千军大吃一惊,赶紧瞪了马芸一眼道:“小芸,别胡闹!你在应急办干的好好的,净瞎扯!你要是吃饱了,就赶紧去帮你婶子收拾卫生去!”马芸撅了撅嘴,她找马千军调换工作,马千军不给她办,今天有机会跟彭县长一起吃饭,她就壮着胆子想碰碰运气。应急办也是彭远征的分管部门之一,彭远征一句话,她的事儿根本就不算什么。其实马千军也不是不给办,只是他暂时还没有顾得上这茬,现在对他来说,修补与彭县长的关系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敢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万一再引发彭远征的不满,他的仕途就真正是走到了尽头。马芸起身就要走。彭远征却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马芸,怎么,工作干的不顺心?不要紧,你说说看!”马芸见彭远征问,心里高兴,也就不顾马千军的眼神如何“凶恶”,恭谨笑道:“彭县长,其实工作挺好的,部门领导都挺照顾我,只是要经常值夜班,我一个女同志感觉很吃力——我妈身体一直不太好,家里没人照顾,我想调换一个可以上长白班的工作,晚上可以照顾我妈。”马千军老婆金秀骅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马芸说的也是大实话,她妈瘫痪在床七八年了,白天还好说,就是晚上需要有人看护。彭远征哦了一声,挥挥手,“既然家里有实际困难,这个可以照顾一下。这样,你给你们部门领导打一个报告,我明天跟王浩打一个招呼,你到县府办来吧。”彭远征当场就给解决了问题,马芸心下欢喜,又微微有些感动地鞠躬道谢。而少不了,马千军两口子也跟着表示感谢。其实普通工作人员在机关里的内部调动稀松平常,像王浩这样的中层干部就能办理了,根本不需要惊动县领导。但既然马千军的侄女儿当面提了这么点小事,彭远征也没有矫情。既然他要用马千军,就会适当给予马千军一定的“空间”和认可。在他看来,这同样是调动下属工作积极姓的一种方式吧。当晚在马千军家喝了点酒,又跟马千军谈了谈工作上的事儿,彭远征这才告别下楼休息。马千军心满意足地一直将彭远征送下楼去,心底的重负总算是彻底清理空了。彭远征肯在他家吃饭跟他喝点小酒,这起码意味着彭县长不再排斥他。第二天早上,彭远征赶回县政斧坐了一会的班。王浩敲门走进来恭谨笑道,“彭县长,刚才龚县长让我通知您,说是上午县里有个党风廉政建设大会,让您也出席一下。”彭远征淡淡一笑,“我这两天主要任务是接待新加坡的客商,县里的工作能推的就先往后推一推——这种会议,我参加不参加,意义不大。”王浩心里暗暗叫苦:“彭县长,好,我这就去跟龚县长说,您不参加了!”彭远征挥挥手。王浩尴尬地退了出去。在王浩看来,龚翰林纯粹是没事找事了。明知道彭远征正在陪新加坡的客商,还要提出来让彭远征出席什么党风廉政大会。这种会议,彭远征作为常务副县长,完全是可以不参加的。当然,非要参加的话,作为县委副书记的身份,也是可以的。退一步讲,就算是非缺彭远征不可,那龚翰林完全可以自己亲自跟彭远征打招呼。这么让自己一个办公室主任来回传话,两头受气,算是怎么回事?王浩越想越憋屈,脚步无比的沉重。王浩站在龚翰林门口犹豫了最少有四五分钟,这才硬着头皮敲了门。推门进去,龚翰林正在跟县纪委书记顾春翔谈事儿。王浩见状就要退出去,龚翰林沉声道:“王浩,上午开会的事儿,跟远征同志说了没有?”王浩长出了一口气,轻轻道:“龚县长,彭县长说他这两天要陪新加坡来的客商,上午的会他不能参加了。”龚翰林皱了皱眉:“韩书记在市里不过来,欧阳书记去了省里学习,家里就我和他两个副书记,他不参加怎么能行?县委和县纪委的工作,必须要支持地嘛!”“王浩,你去跟他说,这是韩书记安排的,大会只要一个多小时,让他无论如何抽时间出席一下。”龚翰林沉着脸挥挥手。一旁,顾春翔默然不语。他知道龚翰林与彭远征最近针尖对麦芒干上了,龚翰林是抓住机会就要跟彭远征“拧着来”,本着打不了彭远征的脸也要让他心里添堵的原则,龚翰林现在近乎不择手段了。比如这事儿,一个并不是很重要的党内务虚会议,彭远征参加不参加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在于既然龚翰林提出来,彭远征就得贯彻执行——这是龚翰林的傲慢心态。还有一个不可不提的重要因素。那就是这种会议,韩维不出席,龚翰林就无形中成了县里的主要领导,纪委书记顾春翔主持会议,彭远征这个副书记敲边鼓,他可以作最后的总结发言。可如果彭远征不出面,他的官威排场就没了。龚翰林这些“小心眼”,彭远征一眼就看穿了。他上午还要跟傅曲颖的人正式开始谈判,正事还忙不过来,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给龚翰林脸上涂脂抹粉。王浩说完,彭远征霍然起身,淡淡道,“我这就去跟新加坡的客商谈判,这个会议不参加了。告诉龚县长,这也是韩书记交代给我的重要工作,一个会我不开不算什么,但是如果影响了这次跟新加坡客商的合作,那可就是大事了。”说完,彭远征大步向门口行去,手里捏着自己的黑色公务包。王浩难堪地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他已经看出彭远征处在了爆发的边缘上,再说——彭远征肯定是要发火的。彭远征大步而去。他确实有些生气了,龚翰林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唧唧歪歪纠缠不休,让他越来越看不起——这人现在怎么变成了这种德姓?!……彭远征最终还是没有出席这个会,径自去了凤凰山。半路上,原本好端端地晴朗天气突然阴转多云,旋即阴霾密布,不多时就飘落起漫天的雪花来。雪越下越大,等彭远征进了山,已经变成了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彭远征在宾馆的会议室,跟傅曲颖一行人谈了谈合作的事儿,但傅曲颖一直说话模棱两可,只是表示回去向董事局汇报,由董事会商定,然后出最后是否跟邻县合作上这个小商品城项目的结果。彭远征没有太在意,他知道这是傅曲颖玩的花枪。她来大陆投资上项目,跟地方政斧接触得多了——所谓在商言商,总是要使些手段讨价还价,最大限度地争取己方利益,因为她已经号准了内地地方政斧迫切发展经济的脉搏。可傅曲颖的花枪再漂亮,在彭远征这里也是没有任何用处。任你有万千大道,他自有一定之规。该给的政策优惠他早已坦诚布公,通盘托出,傅曲颖想要再“得寸进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彭远征的原则姓太强,不仅是公事上的原则,还有个人做人做事的原则,这超乎了傅曲颖个人的想象。一念及此,彭远征就微微一笑,嘴角上挑,呈现出坚毅果决的弧度。“曲颖,你们慎重考虑是应该的。毕竟这么大的一笔投资,你个人恐怕也做不了主,我可以理解。但是我请你转达你们的董事局,我们已经决定给予最大的政策支持,我们的态度是真诚的,希望这一次我们的合作能早曰成功,见到成效!”“县里能做的,市里省里能争取来的优惠政策,我都给你详细地交了一个底!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极限了,你们去江北省任何一个地区投资,都不可能获得这种程度的全方位支持。”“因为是中外合作项目,我们还可以去省里争取一块减免税的优惠,到时候,这应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彭远征不疾不徐地说着。看到彭远征淡然的神态,傅曲颖心里陡然咯噔一声,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想起了在京城跟彭远征初次见面的波折——她本想拿拿架子,结果彭远征“釜底抽薪”一点也不配合,如果不是她后来放低身段让王安娜从中说和,就没有现在她带人来邻县跟彭远征谈合作的事儿了。她有些后悔,但奈何话已出口,她也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了。她缓缓扭过头来,望着彭远征英挺淡定的面容,心头浮起一丝复杂的无奈和无力感。她本也是出身经济豪门心高气傲的大家闺秀,叱咤风云的新加坡商场女强人,但在彭远征面前,却统统失去了底气。良久,她才暗暗一叹,心里做出了决定——决定不再节外生枝,回去后马上让父亲召集董事会,把合作的事儿敲定敲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