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尔小姐“啪”的把电话关上,心脏乱撞,无法大口呼吸,没法思考对策,生命危险的念头一闪而过,清楚明白自己刚完成的动作意味着要单独面对目前的情况。她背贴着门背,全身紧张得发僵,但没时间继续躲下去了。她一把拉开门。那男人仍以原先姿势站在那里。黑色西装笔直坚挺,深蓝领带上有着更深蓝的大圆点花纹,一头短头发紊丝不乱、脸孔精瘦、表情空白。她怀疑他没动过一下。她整个身体挡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沿,一手扶着门框,尽可能镇定地看着他,犹豫着是放他进来,还是出外另找个地方。“可能我们进去谈会比较好。”男人的声音平板漠然,不带任何感情。而目光沉静得像大理石的光洁表面,滑溜溜的粘不住一丝感情和温度。诺尔小姐心里还在拈量,思想还在抗拒,但身体却往旁边一让。男人如游鱼般轻巧滑进屋内,脚步轻得没一点声音。他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面向诺尔小姐坐下,并等着她也坐下。他的眼睛自始至终没四周张望打量,好象他才是这里的主人,对这里熟悉得了如指掌。诺尔小姐在他对面坐下,腰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冷静平稳:“你刚才说,呃,我不明白。”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刚才应坚决将这个男人拒于门外。一旦放他进来,就等于默认了他震撼言论的可能性和合理性,那么她在整件事上将完全处于被动。男人的声音依然平板无起伏,但字字清晰,让人有种无法轻视的力量。他说:“对你来说这事情太复杂,我长话短说。你并不是被父母抛弃独自长大的孤儿,多年来,你的父母一直暗中注视着你,直到两年前你母亲去世。某些外力因素阻止他们与你相认,不过这是保护你的最好方式。但现在你有点麻烦,一些与你父亲敌对的势力得知了你的存在,暗地里使了点奸诈手段,目的一是逼你父亲现身,二是让你受到伤害。我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你,比提防自身安全更重要的,是不要被各种突发的事件弄昏了头。”诺尔小姐的嘴角斜上一边裂成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肢体语言又完全与大脑系统脱离开来,她小心翼翼问道:“那我父亲还活着?”其实她是想不屑地嘲笑他的一派胡言乱语,清楚表明不相信的态度。“是的。但因为敌对势力的强大不便出现。”“那是些什么势力?黑社会?”其实她想说的是别以为她是三岁小孩子一哄就当真。“比较复杂。但我保证绝不是黑社会,是更倾向于工作上的竞争对手。”“只是工作竞争,为什么找上我?”其实她想说我没钱让人敲诈,省省吧。“作为要挟你父亲的筹码。”“甚至捏造谋杀?”其实她想问那个谋杀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为了一个更大的阴谋。”“听起来像是跨国犯罪集团了。”其实她想说我要报警把你这个诈骗分子抓起来。“别作不必要的胡乱猜测。我保证绝不是你想象中的任何暴力犯罪集团。”“那究竟是什么团伙?”这回终于心口一致了。“为了你的安全及保密需要,更细节的方面我不便再透露。诺尔小姐,请记住,知道得越少,危险也越小。”突然从对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诺尔小姐一愣,旋即明白既然能找上门来,所掌握的信息当然不少,岂止区区一个名字。一想到自己正被一群陌生人暗中观察,并已熟悉掌握了大量信息,她浑身不自在,目光马上冷掉,口气也硬起来:“一个故作高明但底气不足的把戏。我之前已同我的警察朋友提过最近这些事,所以你们最好识趣,就此打住。再这样下去,我会正式报警。”男人的神色毫无变化,眼神、语气也始终平淡如初。“无论发生什么,保持镇定,或者保持不相信的态度,那么他们就无法伤害到你。”“那么我现在也别相信你?”“我说过这事情太复杂。你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但如果你选择不相信我,那也千万也别相信其他一切令你不快的所见所闻。只有全当成不真实的,才能避免伤害。”诺尔小姐瞪着他,他的话就象绕口令。“请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男人悄无声息起立的动作和说话同时完成,然后越过诺尔小姐,径直朝门口走去,依然没发一点响声。诺尔小姐被他的举止弄得越发目瞪口呆,直到男人拉开门,她才提高声音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拉门的动作没停,朝外走的姿势也没变,回了一句“我的名字没任何意义”,就把诺尔小姐关在门的这边了。诺尔小姐保持上身和头部扭转的姿势定定看了门口好一会,才重新回过神。她意识到自己又错了,应该一切都以那男人的话为前提穷追自己那如滚雪球的疑问,或许能揭开某些迷团,毕竟发生了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再把这次也当真,又有什么不妥?总比如今进退不得的景况强。但是,什么都别相信。什么都别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