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点都不知道吗?”诺尔小姐失望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焦急。庄院长满眼都是慈爱,清瘦的长方脸上爬着不少皱纹,高高的鼻梁上挂着一副细黑框老花镜,她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嘶哑:“孩子,我真的不知道。你刚出生不到两个月就被放在福利院门口了。随身没有任何信物——或只字片语。在成长过程中,也没有匿名的人来探望——或匿名的物品要送给你。孩子,大家都很清楚你孤儿的身世,从来没听说别的身世,也没有什么迹象表明其他身世存在的可能。”“可也没法证明我的父母不在了,也或者有别的亲人什么的啊。”诺尔小姐不甘心,提醒说。“当然有这些可能。但他们不留下任何线索地彻底离开了,所以他们在哪里,其实都没所谓的。”院长怜爱地拍拍她的手,安慰道,“都那么多年,你也长大了,一直是个坚强的孩子。”诺尔小姐低下头,叹叹气。“可是你为什么特意回来问这件事?”“哦,最近有个人跟我说我父母一直健在,而且在一个似乎很大的集团里工作。可是他没说完就赶时间走了。”院长惊奇地听着,问:“那你再去问问他?”“就是找不到他啊。”诺尔小姐突然心里一动,急忙问:“庄院长,最近有没有奇怪的人来找你?或者找我的?说一些关于我的事?”院长困惑地眨着深陷的眼睛,努力回想,嘟囔着:“找你的人——没有啊——关于你的事?”“啊!”她突然想了起来,说:“有一个有一个——不过她也不是来找你的,只是顺道看看。所以我就没告诉你。”诺尔小姐大受鼓舞,问:“什么样的人?来看什么?”“大概是两个月前,有天下午我撞见一个女人在福利院大门口瞧来瞧来去。她年纪跟你差不多,长得很好看,穿着也好看,就是头发烫得乱糟糟的,就像爆炸一样,可惜了——当时我就上前问她在做什么要找什么人,她很有礼貌回答说是你很好的大学的同学……”“大学同学?”“嗯,她说从你口里得知你上学前都住在这福利院,而她当时刚好路过,所以就到处瞧瞧——哦,还说什么来着?说——说——你瞧我这记性——哦!还说她以前从没到过这些地方看看,所以感觉很新奇,还请我原谅她的无礼。孩子,你那同学又有礼貌又得体,跟你一样——”诺尔小姐打断她:“然后呢?还说了什么?”“就——我见她很好奇,又是你的同学,就问她要不要进里面看看呀。她很高兴,说她其实很希望看看,只是不好意思主动提出,所以非常感谢我能邀请她。然后,她就进来了。一开始,我带着她到处看看,休息室啊、吃饭室啊、工作室啊……后来我有点事就走开了,就让她一个人到处逛逛。傍晚时,她来找我,说要告辞了,并谢谢我给机会她深入认识了福利院。我当时还留她吃晚饭呢,但她说……”诺尔小姐又打断院长冗长的讲述:“然后她就走了?”“嗯,走了。”“她一个人到处逛的时候都去了那些地方?”院长惊奇地看着她:“这个我当然不知道,反正就随便逛逛吧。”“那她一个人逛了多久?”“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差不多这个时间。”“那,”诺尔小姐边想边说,“她走后,你有没发现丢了什么,或者有什么被翻的迹象?”院长吃了一惊,问:“孩子,你——为什么这样问?她在学校有些不好的记录吗?”诺尔不理会她的问题,继续问:“有吗?”院长锁着眉努力回想,边摇头边说:“没有啊,一切都跟原来一样啊。”诺尔小姐颓丧地叹口气。“孩子,有什么事吗?那个同学有什么问题吗?”院长关切地问。“没事,我随口问问。庄院长,真没事,你放心。”诺尔小姐安慰她。之后,诺尔小姐不再向庄院长穷追猛究了。好一阵,她就闭着眼斜靠在沙发背上。院长以为她累了,也不打扰,在一旁静静地忙着自己的事。不知过了多久,诺尔小姐嚯的张开眼睛,目光炯炯,张口便叫唤:“庄院长!”院长停下手上的活,困惑地从眼镜上方瞅着三步当两步扑到她办公桌前的诺尔小姐。“你发现婴儿大的我时,我所穿的衣物还在不在?比如被子之类的。”诺尔神情紧张,又满含期待。“当然在啊。每一个孩子当时的衣物我们都好好保存着,就为了有朝一日用得上。就算用不了,也有不可抹杀价值,那些衣物就是联系过去的唯一纪念了。所以我们都专门设立资料室来保存着——那个你也知道——从没丢过,除非——你也知道——那孩子不在了。”“那么,给我那份我看看吧!”诺尔小姐焦急地说。尽管满腹狐疑,嘴里絮絮唠叨,庄院长还是去办公室另一头的资料室很快取来了一个小小的纸皮文具箱。她边从里面一件件取出衣物摆开在书桌上,边喃喃自语数着物件。桌面上放着一件小棉袄,一张小棉被,一张厚小毯。诺尔小姐轻轻摩挲着这些褪色的小衣物。突然院长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她说:“奇怪。”诺尔小姐马上警觉起来:“有什么不对吗?”“帽子不见了。”院长翻转文具箱盖子,看了看上面列的物品清单,然后抬头看着诺尔小姐,表情困惑不解,“还有一顶帽子的,可现在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