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推荐我去宁北县?”白杨吃惊地张大了小嘴,一脸不信地盯着柳俊。这是在芙蓉酒店的西餐厅。柳俊请程新建这帮兄弟,都是在秋水大酒店,那干粗人就喜欢秋水大酒店的豪华阔气。要论档次,秋水酒店的西餐厅自然胜过芙蓉酒店。不过柳俊并不想和白杨过多地出现在秋水酒店。去那里吃饭的官员实在太多了,白杨又是如此漂亮的美女,只要是在团省委见过白杨的,绝大部分不会忘记。该注意的影响,还是要注意一下的。“是啊,我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柳俊笃定地点头。“我怎么看不出来?”白杨笑道。柳俊笑起来,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白部长要不要在下为您解释一下?”“小女子洗耳恭听!”白杨也笑了,心里头却又悚然而惊。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在柳俊面前自称“小女子”了。这在以前是很少发生过的。“第一,宁北县需要一位新书记,而你的级别刚巧合适。”白杨顿时给了他老大一个白眼球。这叫什么理由啊!级别合适的多了去了,整个大宁市少说也能随手揪出好几百个来。“第二,宁北县情况复杂,各种势力纠结,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县委书记去镇住场面!”白杨笑着摇头:“我是强有力的县委书记吗?”“你是!”柳俊却十分肯定。“方朝阳在宁北县卖官鬻爵,胡作非为,将整个宁北县的官场风气都带坏了。这一次整个县委班子几乎全军覆没就是明证。但是,省纪委能将有问题的县委常委全部双规,却不能把宁北县所有的中层干部都双规。所以省纪委这次,只能抓大鱼,放过小虾米。同样的道理,大宁市委也不能将宁北县的中层干部都换掉。也就是说,方朝阳等几个为头的首恶,固然在劫难逃,但被他们带坏的整个干部队伍还在。新的县委书记,一方面要整顿这个烂摊子,另一个方面,还得依靠这个烂摊子开展工作……”“等等等等……”白杨头都晕了,伸出洁白的小手连连摇晃,又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稍顷,长长舒了口气。“我怎么听着宁北县像个火药桶似的?”柳俊微笑道:“根本就是个火药桶,不存在像不像的问题。”白杨便瞪起眼睛,气呼呼地道:“那你还把我望里面推?”“无欲则刚!”柳俊轻轻敲了敲桌子,在白杨面前罕见地露出了一本正经的神情。“一个烂透了的官场,一个被彻底带坏了风气的官场,需要一位正直无私的,充满正义感和责任心的领导者。你是我所熟识的朋友之中,最合适的人选!你善良、正直、同时又没有多大野心,更加不贪财。官场上拉拢腐蚀那一套,对你根本就没用!”柳俊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白杨先是俏脸飞霞,被柳俊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听到后来,漂亮的丹凤眼却是越来越明亮,熠熠生辉,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蓬勃的朝气。在柳俊的记忆中,一个地方的前任领导倒在了[***]上头,继任者继续[***],再次落马,被戏称为“前腐后继”的例子屡见不鲜。其实也不见得就是继任者那么忍耐不得,非要手长。而是这个地方风气坏了,大家都纷纷抱着礼品蜂拥而至,领导者意志稍稍薄弱一点,堤防很容易崩溃。在这一点上,柳俊对白杨充满信心。当然,白杨也有自己的劣势。她是一个女同志,而且是一个年轻的女同志,漂亮非常,素无主政地方的经验,刚上任的时候,不免被人小觑了。不过这个问题不大,官场有官场的规则,一把手的权威不会因为白杨是女同志就削弱太多。只要抓几个典型开刀,“官威”很容易树立起来。“这是就宁北县的局势而论的,就市里的层面来说,你出任宁北县委书记,也有很大的优势。”柳俊喝下最后一点果汁,掏出一支烟来点上,缓缓说道。“嗯,你说,我听着……”白杨瞥了柳俊一眼,双眸中满是柔情。白杨现在对柳俊越来越信服,这小顽童对官场的敏锐与深入,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任何复杂无比的问题经过他的脑袋一转,马上就变得简单明了。“宁北县尽管是大宁市五区三县中经济最落后的县,然而也是人口最多的县。市里无论召开党代会还是人代会,就数宁北县的票数最多。因此在政治上,宁北县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明白说吧,以前的宁北县是邹清的后花园,现在不能再落在别人手里头了。因此我爸会全力支持你。”白杨和柳俊密切的关系,知道的人不多。至少大宁市的其他头头脑脑,不知道白杨与柳书记家的小子是过命的交情。白杨出掌宁北县,和柳俊出掌宁北县没有多大区别。毫无疑问,柳俊会成为白杨身后最尽心尽力的军师。柳晋才要是让其他人出任宁北县委书记,不论这个人是在大宁市的干部里头选拔还是从宝州市调过来,都会被打上柳记烙印。陶义鸥系和胡为民系,都会或明或暗地使绊子阻扰。白杨是团省委的干部,素曰与大宁市不搭界,全无派系色彩。这或者会让陶义鸥等人比较放心,也就比较容易在市委常委会上获得通过。尤其要紧的是,白杨是白建明的女儿,风传白建明将出掌中组部,这个面子,任谁也得给。柳晋才提出动议,谁要是反对的话,就等于直接与白建明过不去。为了一个宁北县委书记的“乌纱帽”得罪白建明,这笔账谁都会算得清清楚楚的。因此可以说,昨晚上柳晋才首肯了柳俊的提议之后,白杨出任宁北县委书记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彭少雄不定会怎样郁闷呢!“小俊,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白杨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双手托住下巴,望着柳俊,那模样,还真像一个彷徨无助的小女孩。这一点,柳俊自然能够理解。不管怎么说吧,这可是白杨第一次主政地方,而且是去收拾这么一个烂摊子,心里头没底很正常。柳俊伸出手,从白杨嫩滑的掌心与柔嫩的脸颊中插进去,握住了白杨的小手,轻轻捏了一下,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刚刚说的,都是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这个事情。其实你去宁北县,对你个人的事业,帮助才是最大的!”白杨顿时瞪大了眼睛。她刚才听柳俊说得条条是道,什么善良、正直、责任一大堆,已经被“忽悠”得晕头转向了,下定决心,为了宁北县人民群众的幸福,为了不辜负柳叔叔父子的重托,再难的担子也挑了,再大的火坑也跳了。可以说,心里头多多少少带了点“悲壮”的意思。不料小顽童话锋一转,敢情最主要的还是为了她的前程着想啊。倒要听听你还能讲出什么花样来!白杨望向柳俊的满目柔情里头,就夹杂着一点“挑衅”的味道了。“做团干的人,要进步,终究还是要下地方锻炼一阵比较好。当然,就你的情况来看,这次直接在委里进步也可以……”柳俊慢条斯理说道。“等等等等……”白杨又伸出了手来连连摇晃,满脸疑惑。“韦安邦上了书记,我能在委里直接进步?”关于韦安邦的事情,柳俊尚未跟白杨提起。他也不打算跟白杨说这事。类似这样的手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柳衙内以德报怨,一心为公的形象,还是不要破坏的好。不然当着省委组织部的齐部长大讲人家韦书记的好话,转过身就在背后捅刀子,不是耍“两面派”的小人吗?“我们两个关系好是一回事,韦安邦不知道啊。他讨厌的是我,对于你还是要拉拢的。”柳俊笑眯眯地道。白杨想了想,是这个理。韦安邦这次如果顺利进步,就是正厅级干部了,自然要紧着向白建明示好,无缘无故得罪白杨做什么?说不定真会推荐她再进一步。“嗯,你接着说宁北县的事……”“很简单啊,如果下地方锻炼,宁北县是最合适你的了。眼下宁北县的班子,除了彭少雄等少数两三个人可能会没事,基本上都要重建。估计就地提拔的可能姓很少,都会从外头调。大家都是新到任,还不得赶紧着向你这个一把手靠拢啊?你组建自己的班底可容易多了。”柳俊笑着说道。白杨不禁又点了点头。要是换一个地方,派系都是现成的,白杨孤身前去,要组建自己的班底,难度大得多。身为一把手,没有自己的班底,许多工作根本就推不动。“除了县委班子好揉捏,下面中层干部也好揉捏啊!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全是‘待罪之身’,乖乖听话还好,敢跳出来对着干,你随时可以把他拿下!现在的宁北县官场,跟一张白纸也差不了多少,给了你很大的任意挥洒的空间……可惜啊,我资历不够,不然我就当仁不让了!”柳俊呵呵地笑起来,露出了“贪婪”的嘴脸。白杨瞪了他一眼,扁了扁嘴道:“小顽童,才多大一点,就想当父母官了!早呢!”柳衙内登时郁闷了一把!“要不,你给柳叔叔说一声,跟我一起去宁北县吧,咱们还是搭档!”白杨见柳俊一副“倍受打击”的神情,忙即出言安慰他“稚嫩的心灵”。柳俊眼神一亮,谁知白杨立马又将漂亮的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相似。“不行不行,支教活动已经到了关键时期,韩书记调走,韦安邦上来,这要咱俩都走了,支教活动会有麻烦,杨佑华一个人顶不住的……”柳俊哭笑不得,“狠狠”盯了她一眼。“你倒是爽了,七品县令,一方父母,威风显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破团委受苦受难!”柳衙内不满地嘀咕。“嘿嘿,谁说我要把你丢在团委了,我去了宁北县,你最少每个礼拜要过来看我一次!”白杨下了命令。柳俊心里头不由一荡。想起了很久以前,严菲和梁巧也曾这样对他说过。这两个千娇百媚的绝代佳人,一个已经成为他的妻子,另一个即将成为明媒正娶的妻子,却不知白杨……想到这里,柳衙内又望了白杨一眼,“色色”的神情再次浮现。白杨一见就知道这家伙又在不想“好事”了,忍不住伸手敲了他一个爆栗。柳衙内只顾满心“色色”,未曾防备,被敲个正着。……如同柳俊所预想的那样,围绕着这个宁北县委书记的位置,展开了好一场争夺。各路大佬纷纷出马,各展神通,很巧妙的向柳晋才推荐各自属意的人选。柳晋才不动声色,与严玉成碰了一下头,一天后便召开常委会讨论此事,将白杨抛了出来。常委们先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白杨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待得副书记刘岩不紧不慢介绍了白杨的情况,随口点明白杨乃是白建明的女儿,大家这才恍然大悟。呵呵,看来柳晋才是要向白建明示好了。没说的,同意。不同意行吗?常委会一致通过。……白杨骤然出任宁北县委书记,在团省委引起巨大的反响。这也太突然了,事先没有半点征兆,大宁市和省委组织部,连最基本的考察程序都免了,直到大宁市委常委会已经形成了决议,上报省委组织部,才直接由组织部将调令发到了团省委。韩江当然毫不犹豫地予以配合。团省委学校部部长与宁北县委书记尽管级别上都是正处,其间分量轻重,谁都掂量得出来。韩江面临进步的关键时刻,焉能出头做这个好没来由的“恶人”?调令到达当曰,学校部的全体同事为白杨组织了欢送大会,团省委正副书记全都与会,殷切勉励白杨同志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做出更大的成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