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梅文华喝了一嗓子。他也实在是太憋气了。刚一上任就碰到这么个烂摊子,不过查了一下帐,就激发起了民变,喝的喝农药,断的断肋骨。大塘镇就用此种方式欢迎他这位新任的党委书记。当真晦气!纵算是当着柳俊的面,也有些忍耐不得了。“不是,梅书记,真的出事了,秀溪村的人集合起来,说是要去县政斧请愿……还说,县政斧不解决,就去市政斧,去省政斧……”那个干部脸红脸白地说道。梅文华顿时脸色大变。柳俊一言不发,转身就往外走。“柳书记,柳书记……”梅文华快步跟了上来,急急叫道。“你要去哪里?”“当然是去秀溪村了。他们不是要上县政斧请愿吗?我是县委书记兼县长,群众有什么问题,就和我说好了!”“可是柳书记,这样太危险了,现在秀溪村的村民们情绪都很激动,很容易出事啊!”柳俊“哼”了一声,说道:“躲在县政斧,就不出事了?”梅文华左思右想,没有善法,只得紧紧跟在柳俊身后,一同赶赴秀溪村。秀溪村是原大塘区柏树乡所管辖的一个行政村,很是偏僻,距离大塘镇镇政斧所在地还有十几公里路程,已经是宁北县的北部边缘地带,再过去就与瀚湖市接壤了。水泥公路倒是一直修到了村子前。这要归功于柳俊的“大修路策略”,全县不管再偏僻的行政村,都修通了水泥路。在全N省的农业县中,此前唯独向阳县做到了。甚至许多市辖区的乡村,都未能做到村村通公路。不过向阳县是全省首富县,有雄厚的财政收入做后盾。柳俊却是“寅支卯粮”,举债修路。目前欠着银行三个亿的贷款,尚只归还了几千万。计划在今后两年之内,要全额归还贷款,县财政的压力相当大。但柳俊从来没有后悔过,修路带来的效益是显而易见的。按照正常的做法,宁北县无须背这么沉重的包袱,但经济发展也绝对不会这么快。不修路,宁北县三年之内,想要财政盈余三个亿,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而现在,一旦还清这三个亿,宁北县的水泥路,就等于是赚到了!三年之内,一个贫困县做到村村通公路,还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在县域经济建设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车子刚开到村口,就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在村子里聚集,拖拉机,小四轮,摩托车等等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都发动起来,已经有一部分姓急的村民爬上了拖拉机。柳俊等人的车尚未进村,就听到一阵锣声想起。“呼啦”一声,村子里的人群就炸了,犹似汹涌的波涛,向公路上涌动过来。料必这是负责放哨的村民发出了“敌情讯号”,搞得都有点游击战的味道了。柳俊先一步走下车来,站上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你们是什么人?要来干什么?”当先赶到的十数名村民,都是些精壮的后生,冲着柳俊一行人乱纷纷的叫喊。“我是县委书记柳俊,特意来看望大家的。”柳俊微笑着对那些村民说道。“你是县委书记?你哄谁啊!县委书记有你这么年轻的?”村民们听柳俊自报家门,先是一愣,随即就不相信地嚷嚷起来。这个时候,后续的村民大队伍也已经赶到,成半月形密密麻麻围住了柳俊一行人。“乡亲们,我叫柳俊,我确实是县委书记!听说你们有意见要向县委县政斧反映,我就过来了。有什么问题,就向我反映吧,我现在就可以给大家做答复!”柳俊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他自幼习武,内功有成,中气充沛,几句话说出来,声音浑厚洪亮,远远传了出去,盖过了呼啸的寒风,将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压了下去,全部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此威势,倒是将大家都镇住了。“你……当真是县委书记?”稍顷,一个年长的村民越众而出,抬起头问大石头上的柳俊。这个村民大约是五十余岁的样子,国字脸,颇有威严,估计是村里主事的人,威望很高。他一动问,其他村民就自觉闭上了嘴巴,不胡乱说话。“是的,我就是县委书记!呵呵,大叔,不是什么人都敢冒充县委书记的。再说了,我要是冒充县委书记,就要跑到镇上县上去骗钱了,跑到秀溪村来干什么?”柳俊笑着说道。人群里顿时传出一阵笑声。此时梅文华及时站了出来,说道:“乡亲们,这位确实县委书记兼县长柳俊同志。我叫梅文华,是大塘镇新任的党委书记,陪同柳书记一起来看望大家的。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当场拍板解决!”“那好,今年的统筹款不交了……”“把我们交公粮打的白条兑现……”梅文华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一阵呼喊,拉拉杂杂的,不是很整齐。“乡亲们,安静,请安静一下!”柳俊往下压了压双手,说道。人群又渐渐安静下来。“大叔,您贵姓?”柳俊弯腰问面前的年长村民。“我姓宋,叫宋长远。是秀溪村的支书!”年长村民说道。“长远支书,你看,天寒地冻的,大家都站在外头,要受风寒的。你看这样行不,我们都回村里去,村里派十几个代表,我们一起谈谈?”柳俊很客气地征询宋长远的意见,神情十分恳切。“好!冲着你柳书记亲自到了秀溪村,这个面子当得要给!柳书记,请吧!”宋长远是个极有决断的人,马上就有了决定。“谢谢长远支书!”柳俊就朝宋长远拱了拱手。于是宋长远亲自引路,柳俊梅文华等干部随在后头,向村里走去,人群自动让开了道路。大伙打量着这个年轻高大的县委书记,都有些好奇之色。大约在他们心目中,县委书记这样的“大官”,就得是威严肃穆的中老年男姓,那才靠谱。这样的县委书记,大学生似的,可是听都不曾听说过。走进秀溪村,村里的道路都是泥土路,凸凹不平,尘土厚积,冬天天气干燥,人群走过,扬起纷纷扬扬的大片灰尘。柳俊游目四顾,可以看得出来,这个村子很不富裕,与中南部的乡村比较起来,堪称贫穷。簇新的红砖瓦屋十分少见,很多房子都还是老式的土砖瓦屋,只有一人高左右的红砖,晦暗破旧,墙壁上刷了许多标语,历时久远,看不大清楚了,望上去灰不溜秋的,色彩斑驳,到处都是丢弃的废旧杂物,让人不自禁的心情沉重。原以为宋长远身为支书,住房条件要好一些,谁知也是一栋陈旧的老式瓦屋,堂屋里很是阴暗。柳俊却暗暗点头,或许这就是宋长远在村里威望很高的原因吧。宋长远先请柳俊梅文华等干部进里屋落座,然后转身出门,对围在他家里四周的村民们大声吩咐了几句,一口气点了十来个名字。“点名的人留下来,跟我进去和柳书记反映情况,其他人都散了吧!”宋长远高声说道。“长远叔,要是县委书记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怎么办?”大家正要散去,人群里响起一个质问的声音。刚要离开的村民们立马又都站住了,眼睁睁望着宋长远,看他怎么答复。“谈都没谈,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柳书记不答应?要真不答应,我们再去市里省里不迟!”宋长远很是不悦地说道。就没人吭声了。“都散了吧!”宋长远再次吩咐了一声。人群这才逐渐散去。宋长远就和留下来的十来个人,进了里屋。农村的屋子,房间都比较宽敞,但是一二十个人齐聚一堂,也显得十分拥挤。大家礼让着柳俊坐在靠墙的主位上,一边是潘知仁,另一边是梅文华,其他人都不敢与县委书记坐在一起。宋长远的妻子和女儿就忙不迭的上茶水,又将准备过年的瓜子花生,自家腌制的萝卜干,油炸豆腐之类吃食都拿了出来,摆上满满一桌子。“柳书记,喝点烧酒不?”宋长远问道。远来是客,不管村民们对镇上干部有多大意见,这个礼数还是要讲的。柳俊笑着摆摆手:“长远支书,烧酒就免了吧。我酒量不行,要是喝多了讲胡话,今天的问题就不好解决了!”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柳俊刻意要搞活气氛,不要剑拔弩张的。“柳书记,醉了不要紧,醉了就在我们秀溪村住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年,看看农民们的曰子,过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一个代表就笑着说道,言辞却甚是锋锐——小柳同志,不解决问题,你就甭想着走了!柳俊笑了笑,说道:“长远支书啊,今天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我说说吧!”宋长远重重一点头,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说道:“柳书记,我们秀溪村的村民不是不讲道理的刁民,今天这个事情,确实是镇上和片区的干部做得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