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宇文家的两个主事夫人真不是吃素的,正厅的一番一唱一和结束后,这两个闯了祸,惹了事的小妾只被罚了面壁思过而已。大夫人说:“老爷,那龙家的大小姐嫁进来一直无所出,不留下云儿与珠儿恐怕是……”二夫人赶紧接着:“就是啊老爷,公主有了身孕,可是万一得了个女儿的话,那不就……”宿如雪没好气的一撇嘴,懒得与这两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自己胯骨这么大,有了兔宝宝一定是公的好吧。啊呸,一定是男的好吧。不过,宿如雪并没有不依不饶,毕竟对于宇文辉的事情,并不打算插手太多,只需要将那亏欠的姻缘补上就好。剩下的就叫那宇文辉自己去权衡利弊好了,如果他真是个痴情种,那就一定会只有一房的妻子,至于这两个小妾,那就该去哪里发到哪里吧,就不是她宿如雪的事情了。男大丞去。宿如雪坐在太师椅中,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两个小妾又是哭,又是求,又是磕的,宿如雪无趣的打了个哈欠。热闹看过也就过了,心中惦记着的是另一边的热闹。终于,宇文丞相一声令下,闹事的小妾们被下人护送进了房中。宇文丞相扭转着身子,在正厅里走起溜来。大夫人与二夫人面面相觑,盯着忧心忡忡的宇文丞相看了会,便开始哈欠连天。“老爷,辉儿福大命大,那龙大小姐命更是硬,一定……哈欠……不会出事的。”手遮在嘴角不满的一撇,心中暗暗道:还是死了最好,千万别再回来碍自己的眼。“老爷。”二夫人缓缓地走了上去,细声细语地盈盈道:“您看大夫人也累了,公主也乏了,大夫人说的话很在理呢,大公子福大命大,逸儿也跟去了。一定不会有事的,不如……”眼光一瞥,落在大夫人身上,猛的递了个眼色上去。“是啊。老爷。不如……歇息吧,早起人没回来,再派人去寻好了。”大夫人接到眼色赶紧出声帮腔。大儿媳被歹人掠去,官也报了,派人去寻需等到天亮。听守城的兵士说他们出了城,宇文丞相真是不放心,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就算儿子武功高强,可是想想那歹人竟能从丞相府将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掠走,想必武功也不低。“爹,婆婆们说的在理,如雪也有些累了呢,想回去歇息了。”察觉到宇文丞相投来的询问目光,宿如雪抬起小手遮在嘴角,佯装着困倦:“驸马也追去了,有大哥与驸马在,嫂嫂定然会平安归来的。”大夫人与二夫人身躯不由的一颤,真是难得啊,能从这公主的嘴中听到这样的话语。想必是这个女人也困的不行了,看看那打架的眼皮,二夫人讥讽的勾唇一笑。“罢了,你们都去歇息吧,本相一人等就好了。”宇文丞相摆了摆手,下了遣散的命令。本以为公主会说上两句反对的话,没想到,居然倒戈站到了自己的夫人那边,看来自己得多等等了,看看明日的太阳是不是会从西边升起。“管家,去沏杯浓茶来!”宇文丞相唤了老管家一声。“是。”老管家应了声,快步走了出去。“爹,儿媳告退。”宿如雪悠悠一声,迈开脚步就往外走。宇文丞相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大夫人与二夫人一看宿如雪都走了,纷纷心中一美,也福了福身退了下去……“老爷,您要的浓茶。”老管家走了上来,将温热的茶水往桌上一放。“你也去歇息吧。”宇文丞相捏起茶杯,淡淡地啜了一口。“老奴不困,陪着您一起等吧。”老管家赶紧应声,毕恭毕敬地站到了一旁。“担心他们吧。所以睡不着!”宇文丞相咽下茶水,眉头一拧,悠悠道,这偌大的正厅之中,瞬间人走茶凉,只剩下老管家与宇文丞相二人。“老王啊,你来丞相府多久了?”再也无人打扰,宇文丞相悠悠地问了起来。“回老爷的话老奴从二十岁就开始跟着老爷,如今已有三十载了。”“三十年了?!”宇文丞相将茶杯往桌上一放,迈开脚步直走到庭院里,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天幕,那天幕之中繁星点点,璀璨入眼:“渺然变了,月英也变了。”说到这两人时,宇文丞相不禁黯然神伤。“大夫人早就变了,自从老爷娶了茗儿夫人过门,大夫人就变了。老爷看不出么?”月英是大夫人的芳名,老管家知道,这是圣上迎娶了皇后时,生怕宇文丞相孤单特意指给丞相的。但是皇帝并不知道,宇文丞相与这个女子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可是,你说渺然为什么会变呢?”宇文丞相仰着头,依旧没有垂下。“人心使然吧。”老管家淡淡的应了一声,要他说为什么,他也说不出,二夫人是个极好相处的女子,不雅于茗儿夫人,也许是因为茗儿夫人是丫鬟出身吧,所以从来不拿架子,下人们都喜欢她,可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呢!“老爷,您打算瞒着大公子到何时?”“如果我说一辈子呢?”老管家的一句话,让宇文丞相牵回了视线,重新落在老管家的身上,停驻了片刻,悠悠一笑:“我本以为月英会待辉儿好一些,毕竟茗儿不在了,辉儿失去了亲娘,可是……今日,我失望了!”缩在院门的暗处,宿如雪偷偷地听着庭院之中二人的对话,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原来宇文辉并不是大夫人所生,这真是惊天的秘密了。“老爷,您不觉得……您不觉得多年前茗儿夫人的离世有太多的疑点了么?”“够了,别再说了!”宇文丞相一声呵斥,阻住了老管家继续说下去:“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旧事重提,对谁都没有好处。”当年的事情有疑点么?原来连老管家都看得出来,自己又怎能看不出来,可是——过去就是过去了,当时没有去挖空心思将那事实翻出来,如今再去揪不觉得晚了吗?!所以得过且过吧!“回屋吧。她们不等,有你陪着我等就够了!”宇文丞相淡淡的笑道:“茶该是凉了。”“老奴这就替老爷换一杯新的。”老管家说着就要走。“别忙了。不喝了,哪里喝的下……”老管家望着男人向里走的背影,不由的老泪纵横,丞相老了,从一个翩翩的公子哥,如今已经渐渐步入花甲之年了,该是妻儿和睦的一家,可是怎么竟是落得个如此的下场呢?!宿如雪遮着嘴,捻手捻脚地摸到了马厩,牵出逸宝翻身跃上,揣着探听来的秘密,去城外寻宇文逸去了。因为她是公主,所以守城的兵士,特意为她开启了侧门,并且允诺替她保守秘密——=========================(分割线)宿如雪到城外时,月亮已经升到了当空,早前遮盖在天际的云雾散去,为女子照亮了前方的路途。听了宇文丞相与老管家的话,宿如雪心中的迷惑解开了。假妈对兔儿不好是因为她是假的,而大夫人该是关心宇文辉的,可是自己的儿子与儿媳不见了,竟然熟视无睹,淡定自若的蒙头大睡,这真是天下的奇闻了,原来将军的妈竟然是个继母。只是老丞相与老管家口中的那个茗儿夫人又是谁呢?离世?又是怎么离世的呢?疑点?那疑点到底又在哪里呢?宿如雪想的太过专注,以至黑色的人影翻身上马,她都没有察觉,直到一双大手扶上她的腰际,她惊愕的张嘴想嘶喊:“唔——”大手遮在女子朱红的小嘴上,低低耳语:“嘘,是我!”宇文逸的声音在小女人的耳畔响起,她这才抽了一口气,使劲地点了点头。“怎么这么慢?”松开手,从小女人的手中夺下缰绳,由自己来带动马匹,开始慢慢地朝前走。“茗儿夫人是谁?你知道么?”宿如雪没有说原因,而是劈头盖脸地询问道。“知道,她是大哥的亲生母亲,生下大哥不久,便不幸落井——溺毙而亡了。”“天!”宿如雪抬起小手遮在嘴角,掩饰着那股惊愕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罚跪祠堂的时候,碰巧听见的。只是这样的秘密,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而已。”宇文逸掀动唇角,悠悠笑道:“祠堂可是个好地方,能探听到好多的秘密。因为被罚跪的时候,我很乖,很听话,几乎很少有人能发现里面还跪着一个我。”说的时候,男人的眼中荡漾着满满的骄傲:“对于别人来说,那可能是惩罚,可是对于我来说,那可是美差!”宿如雪嘴角难看的扯了扯,这兔子是被虐狂吧!“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就是了。”宇文逸带着缰绳,对小女人低低道。“哦。”宿如雪点头如捣蒜,一别头,这时才发现,身旁多出两匹骏马:“这是?”uepc。“这是我的,这是大哥的。”宇文逸一脸无辜的表情,指着马匹对小女人解说道。原来顺手牵羊的事情,这兔子也没少做!宿如雪心中嘀嘀咕咕道。================================(分割线)“风娜……”追到城外的密林时,宇文辉突然失去了追逐的目标,可恶!居然追丢了。只得高声呼喊着女子的名字,希望她能给自己指引道路。可是此时,龙风娜早已昏厥不省人事,哪里能听到男人的呼喊,宇文逸将女子安置在一棵碗口粗的大树下,身躯紧贴着马匹,策马疾驰。直冲了数米,一眼就看见自己那四下里寻觅着龙风娜踪迹的大哥,唇角微微一勾,速度不减,冲上前去,使劲一扯宇文辉的衣襟,直接将对方掖下马。使劲地一扯缰绳,照马屁股狠狠的一脚,两匹马脱缰一般的冲了出去。宇文辉措不及防,虽是狼狈的落在地上,可是却利落地翻身而起。心中暗暗佩服道:这歹人真是好身手!看着那驭马之术可以说是一等一了。武功也该是不弱。侧身驾驭着马匹横冲直闯地冲来,他几乎都没有察觉,直到近身被拽下马的一刹那,才知道对方的打算。可是为时已晚,那歹人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自己的马匹来的,为了抢马!可是抢他的马做什么?失去了马匹的宇文辉只得徒步向前,估摸出歹人策马冲出的方向,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便看见昏迷的龙风娜侧靠在树下。“风娜。”猛跨几步,直接跃上前去,抬起手先是探了下女子的鼻息,还好只是昏迷了,此时此刻,宇文辉提起的一颗心才算回归原位,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在乎她的,只是她从来不予回应,所以自己也只得隐藏,选择放弃。打横抱起女子,回过身去,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马匹被歹人抢了,狠狠地一咬牙,低低的咒骂了一声:“该死!”原来那歹人抢马,就是要将自己与女子捆在这里。恐怕自己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计了,歹人的目标该是丞相府。莫非那两个贼偷与这歹人是同谋,而真正的用意是公主。不过,该是不会得手吧,自己的弟弟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而且那头白狼也并不弱,想必此刻,贼人该是已经被囚禁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保险,万一出事了,就得不偿失了。但是没有了马匹,自己怀中又多了一个女子,恐怕——多了一人的重量,失去了马匹,宇文辉就算有轻功在身,也不好再施展,只得慢慢的徒步而行。直到天际的月亮挂到正中了,他依然抱着女子在林中马不停蹄的走着——==============================(分割线)“嗯……”昏昏沉沉之中,龙风娜好像听见了男人的呼唤之声,可是奈何她使尽全身的力气怎么也抬不起那沉重的眼皮。此时此刻,颈部传来的酸麻感,让她紧紧地皱了皱眉头,闷闷地哼了一声。再次努力,这才悠悠的转醒——这,怎么回事?自己好像没有动腿啊,怎么再走呢?置身在黑暗之中,一时也辨认不出自己到底在哪里,等了许久,眼睛才渐渐地适应了周围的黯淡光线,才看清楚身边的景致。树林,月色透过树缝晒了下来,披散在自己与男人的身上。男人?!“啊——”女子的尖叫划破了林中的沉寂,树上睡着的鸟儿都被惊的扑啦啦的飞了起来。宇文辉不由地拧起眉头,扯了扯嘴角:“醒了?”因为女子的惊扰,男人停驻了片刻,再次迈开脚步向前。“将……将军。”宽大的怀抱,暖人的温度,原来竟是属于这个男人的。龙风娜不由的扭紧了眉头,是他救了她么?“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低低的声音,细细地响起。龙风娜埋着头,看都不敢看男人一眼。“你看的见路吗?”本以为男人会一声不响的放自己下来走,可是谁知道,他竟突然开口反问道。“这个……”龙风娜眯起眼睛,盯着那黝黑的地面,望了又望,黑漆漆的一片,自己好像确实看不清路。在这样的路上走,多半是要摔跟头的吧。“老老实实待着吧。”宇文辉将女子下滑的身躯,往起抬了抬。这样亲密的动作让龙风娜不由地臊红了双颊,这样还不如自己下去走呢。低低地嘀嘀咕咕道,声音小的宛如蚊子在哼哼一般:“我能看清楚。”“什么?”男人不悦的一蹙眉。“我说……”龙风娜鼓足勇气,将声音提了提:“我能看清楚路。”“哦。”男人依旧抱着她纹丝不动,手连松都没有松。“那个,将军,我可以……可以自己走的。”“一定要这么生疏么?”宇文辉低低地哼了一声。“恩?”龙风娜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男人在说什么?“既然你执意,那就走吧。”宇文辉停下脚步,将怀中的女人轻轻地放在地上,让她站稳,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跟上,别丢了。”“哦。”离开那温暖的怀抱,龙风娜不由的脸上一片的失望之色。片刻后,她使劲地晃了晃脑袋,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真正要嫁的该是当年的救命恩人。而不是宇文家的这个男人。想从男人手中得来的不是爱,而是一纸休书而已。前方虽是黑漆漆的一片,可是龙风娜还是壮起胆子,朝前迈出一步又一步。凭自己的能力,只要跟住了前面的男人,天亮之前,一定可以走出这片森林。宇文辉本以为女人会在后面因为害怕而喊自己回去带她走,可是谁知道,她就那么无声无息的跟着,迈着小小的脚步——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