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几勺,胡绿珠喝完了燕窝粥,放下碗,吩咐道:“绛英啊,查一查今天洛阳城都有什么好玩的,永乐宫中有没有宫宴,渤海王府有没有赛衣大会,瑶光寺有没有外国尼姑讲经,成家衣铺有没有新来的绸缎……唉,最近这日子可过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了,简直是百无聊赖。”绛英从紫檀书架上抽下一本厚厚的羊皮纸册子,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从各个闺阁里打听来的小道消息。绛英翻了几页,面无表情地读道:“永乐宫今天停宴,于皇后快病死了,高夫人要领着嫔妃们集体吃素,为于皇后祈祷;渤海王被高肇连上六本奏章弹劾,说他老是办赛衣大会,太奢侈太讲享受了,皇上下旨,罚去渤海王今年所有的俸禄,捐给穷人做冬天的棉衣,渤海王一生气,关闭花园,宣布永远不办赛衣大会了;瑶光寺今天有高句丽、柔然、西域、氐、羌各国外宾团来访,对外暂停业一天;成家衣铺最近周转不灵,据说老是以旧充新,被各府的大小姐们投诉多次,信用等级降为最低;李记香粉铺从南梁带回来一批花草茶,价格太高,各府小姐要求联合起来杀他家价钱,目前还在抵制期内……”“行了,行了,”胡绿珠越听越闷,赶紧向她直摇手,“你就说说,到底有哪儿能去吧?”绛英把册子从头翻到尾,拖长声音,卖关子道:“依我看,今天就剩北邙山下的皇家围场还能去了,宫眷们要去打马球。”“你不是说高夫人她们都在宫中吃素念经,不能出来玩吗?”胡绿珠奇怪了。“吃素归吃素,打马球归打马球,”绛英有点瞧不起小姐的智商了,就这种IQ,还大魏朝第一才女呢,骗谁呀,如果绿珠小姐是第一才女,她胡绛英得往哪儿放才合适,“高夫人和长乐公主都是爱玩爱闹的人,听说皇上也会去呢。”“皇上也去,于皇后病体沉重,他还有心情看马球?”笨小姐!连这个问题都看不清楚,听说她还打主意进宫当充华夫人呢,趁早跟她绛珠学一学宫斗的招术,倒还是正经。“小姐,你真不明白吗?皇上最喜欢的女人,是高夫人。于皇后死了,他才可以让自己最喜欢的女人当皇后。所以于皇后的死,对皇上来说,应该是死得其所,死得正好。你知道吗小姐,高夫人是皇上的表妹,从小青梅竹马,恩爱超过常人!可惜的是,皇上的生身母亲高太后死得太早,不能把自己的侄女儿选成皇后,所以,皇上当年大婚时,只有按门第高低,娶了权臣于劲的女儿当皇后。”绛英鞭辟入里地分析着。“于皇后论起相貌来,也是一等一的美女,怎么就是得不到皇上欢心呢?”一主一仆津津有味地八卦着,胡绿珠拾起刚放下的镜子,又左右端详起来。胡家是汉人,祖先原来是大夏的将军,大夏被北魏灭了以后,胡家才在魏朝当起官来。胡国珍没什么大本事,祖先又是原来的国之敌将,没什么封荫能让后代享受,只好委委屈屈当着个穷官。五个儿子也跟爹一样没出息,有的带几个兵丁看城门,有的在王府当清客,只有这个女儿出落得与众不同,偏偏她还不肯嫁往权贵之家,天天在家白吃饭,何止是白吃饭,每天一碗永葆青春美貌的燕窝粥,买不完的胭粉绸缎,参加不尽的宫宴游园,把胡国珍的几个官俸都啃老啃完了。“小姐,你决定一下,我们到底去不去,我可是听说了,除了皇上,咱们洛阳城的第一佳公子今天也会去看马球。”一提到洛阳城的第一公子,绛英那张粗糙的脸就忍不住羞红了,小姐真是讨厌,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赖在家里当老姑娘,害得聪明能干的绛珠也嫁不掉。“洛阳城第一公子?我怎么没听说过?”最近这洛阳城的名公子、名仕女排名榜也不大值钱了,排名经常换来换去,让人搞不大清楚,估计是有点黑金内幕的。胡绿珠听人传说,长乐公主还想花重金买些写手,撬掉她胡绿珠的第一美女位置呢。哼,自己雄霸第一美女位置快十年,只要长眼睛的人,谁不知道自己比长乐公主高出几个等次去了,撬我这种资深美女的位子,有没有搞错啊,那么容易让全城人睁着眼睛说东施比西施漂亮的?“他就是清河王元怿呀!人家是皇上的亲弟弟,人长得又高又帅,年纪轻轻,手握重权,文武双全,会弹琴,还会写汉诗,你要是嫁了他,两个人不就可以天天在一起讨论《古诗十七首》了吗?”绛英双手握在胸前,崇拜地说着。绿珠小姐要是嫁给清河王,自己不是可以天天看见这洛阳第一帅哥了吗,说不定……哎呀,人家的陪嫁丫头不是经常会嫁给姑爷当妾的嘛,这还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拜托,那是《古诗十九首》好不好?”胡绿珠倒也经常听人提起清河王元怿来,她很是好奇地凑过去,低声问道,“清河王没有娶王妃吗?”“哪能没娶啊?”绛英长叹一口气,“人家的王妃可是显赫人家出来的,是尔朱藩王的女儿,弓马娴熟,家资丰厚,去年嫁给清河王的时候,嫁妆摆了一条街呢。”“我怎么不知道啊?”“你当然不知道啦,”绛英没好气地白了胡绿珠一眼,“你说,凡是大帅哥娶老婆的消息,都不准对你说,不然,要我的好看。”这一下,胡绿珠终于遗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