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僵硬

第五十二章僵硬想到这里，他连忙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个用厚厚绿『色』苫布撑蒙而起的巨大帐篷。身穿灰黄『色』沙漠『迷』彩的联邦军人，正密密麻麻如同小山一般，堆叠在帐篷中央的空地上。自己，也身在其中。雷震应该是所有人当中，最为特别的一个。因为，除了稍微清醒，尚在不断扭动的他外。所有的人，都紧闭着双眼，根本没有任何知觉。“林……林钟……”挣扎着从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喊。雷震清楚地看到：林钟就躺在距离自己不到米许的旁边。只不过，他的眼睛，同样死死闭合着。如同一具僵死的尸体。躺在那里的，不仅仅是他。鲁钊、章溯、方任……以及许许多多自己认识却叫不出名字的队友。同样都绻曲着身子，仿佛熟睡般，默默地堆叠在地上。甚至，就连一些从未谋面的陌生军人，也同样身在其中。乍一数去，帐篷中“熟睡”的军人，至少也有上千名之多。雷震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敢打赌：基地里所有的人，都和自己一样遭到了暗算。刚刚吃过的饮食中，肯定被人下了『药』。究竟是谁会这么做？那个身份不明的少校，究竟是谁？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一个个巨大的问号，连同难以忍受的酸麻剧痛，将他脑子里的意识搅『乱』的全部混杂在一起。一时间，难以辨别……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嘈杂的震动，顺着地表传入了他的耳中。那是军制靴底踩在地上的特有声响。就在这股动静由远及近慢慢扩大的时候。从密闭的帐篷入口处，赫然走进了一群身着联邦制服，荷枪实弹的军人。为首的，正是那名身份莫名的少校。在他的身后，则是两名肩背制式武器，手中似乎还架着某个人形物体的高大士兵。也许是因为『药』物的缘故，雷震觉得：自己的眼前总有种说不出朦胧。只有拼尽力气挣扎出一丝清明。才能面前看到近旁的物体。那是一团白晰模糊的人形物。究竟是什么，一时间，雷震自己也难以辨清。直到士兵们拎起人形的四肢，将其重重抛上沉睡人堆的一刹那。雷震这才赫然发现：那竟然是自视甚高，与自己从兰州市内一同逃出的联邦卫视女主播—黄玉琳。她的身上毫无寸缕。从肩、颈等部位残留的红痕来看，似乎是被人用暴力强行撕裂了体表的衣物。分成“八”字大张的双腿间，还隐隐外流着白腻腥浓的男『性』分泌物。其中，也不时搀杂有些许殷红的血丝。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片茫然的眼中，已经显出灰暗的翻白。那张曾经漂亮得足以吸引任何男人的脸上，除了蜡质般的灰黄，剩下的，便是如同纸样的惨白。她死了。而且，显然是在无法抗拒的情况下，被人活活轮『奸』致死……“咦！这里还有一个活着的—”忽然，一名走在近旁的士兵，发现了挣扎中的雷震。意外地叫出声来。“军编号0065219，身份代码00578a452……有意思，不愧是特别配发电磁激发器的雷震士官。想不到，如此大剂量的『药』品，居然没能把你活活弄死！”闻讯，少校快步走近前来。仔细地翻看着其胸前的身份铭牌。颇为惊讶地摇了摇头。朝着身后的士兵命令道：“去，把外面的医『药』箱给我抬进来。”很快，当士兵依照命令，把『药』箱抬进的时候。少校也伸手从中取出一管透明的玻璃针剂。熟练地拔下最前端的皮套。将锐利的针管，重重『插』入了雷震的手臂。“你……你想，想干什么？”随着透明『液』体的注入，雷震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淡薄。“嘿嘿嘿嘿！当然是想杀了你！”少校狞笑着拔出已经尽空的针管，重重扔在了地上：“抱歉，我不过是执行上面的命令罢了。这笔帐，不该算到我的身上。”“为……为什么？” 雷震已经开始有些舌头发大。“你一个快死的人，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少校颇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也罢，就让你做个明白的死鬼。你们知道得实在太多了，要死的，不仅仅是你们。所有守卫这道防线，亲眼目睹那些怪物变异的人都得死。也许，当初你们直接死在城里，成为怪物们的食物，会更好一些。”“所有，所有的人，都……都死了？上……上校呢？”这是雷震脑子里最后，也是最关心的问题。“董汉是个好人。可惜，他的结局跟你们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点燃后狠吸一口。少校继续道：“按照上面的命令，你们的饮食中已经被下了大剂量的麻醉类『药』品。这是一种最舒服的死法，无声无息，而且感觉不到疼痛。这也是军部给予你们的特殊照顾。现在，都清楚了吧？”“上……上校！” 雷震拼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心底最恐怖的咆哮：“你们，你们竟然杀了他……杀了他……”“我可没有杀他。”少校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重重一脚将之踢翻：“他已经被感染。我不过是早一点结束他的痛苦罢了。当然，作为你们当中的最高军衔拥有者。他已经被火化。骨灰，也将与勋章一起，带回去送给他的家人。至于你们……要抱怨，就怪你们自己的命不好吧！”最后的几句话，雷震已经没有办法听清。刚刚被注入体内的『药』水，正沿着血管顺流直上。进入心脏，侵蚀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雷震在发冷。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浸没在一个巨大的冰窖之中。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寒冷，根本就是从骨头的中髓里透发而出。进而扩散蔓延到神经、大脑。使得其中本就濒死的细胞，永远陷入黑暗般的僵硬。他下意识地想要发抖。却发现浑身上的肌肉已经彻底凝固。甚至，就连口中的上下两腭想要机械地撞击，也根本无法做到。“别费力气了。”望着绻曲在地上，尚在兀自挣扎的他。少校讥讽地摇了摇头：“刚刚给你注『射』的，是威森公司最新研制的肌肉凝化剂。这东西的威力大得惊人。只需一毫克的剂量，足以让一头上千吨重的鲸鱼当场僵死。我知道你很强。所以，给你的分量，足足增加了十倍之多。怎么样，滋味儿感觉不错把？哈哈哈哈—”雷震根本无法回答。僵直的身体已经不受大脑的任何控制。他的舌头如同一根坚硬的木棍，在口中直楞楞地伸着。脖颈上柔软的肌肉，也如同被快干水泥浇灌过后，死死卡在了一起。就连最为灵活的眼睛，也在两端硬化的肌肉、韧带牵扯下，只能朝着正前方木然地瞪视着。见状，少校『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照准他的背心狠狠『插』下。就在刃锋捅破皮肉发出的“噗—噗—”声中，数个被鲜红血『液』浸没的刀口，也从他的身上随之显迹。肌肉凝化剂的威力，实在太强了。深及十数厘米的伤口里，外流的血『液』，不过刚刚没过表皮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来人，把他搬上去。”少校满意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指着高高的“人堆”，转身向旁边两名士兵命令道：“动作快一点，我们的时间不多。还有半个钟头，飞机就要来了。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会全部夷成平地。”也许是因为肌肉僵硬的缘故吧！被重重甩上人堆的雷震，丝毫感觉不到**的疼痛。就在少校一行人走出帐篷的瞬间，他那正好对着厚厚苫布篷壁的眼睛这才发现：环绕着壁角将近五、六十公分的范围内，码放着一摞高达六层的军用物资箱。而那些用墨绿『色』军制『迷』彩涂装的箱体表面，赫然印有一个个醒目的类三角形扩散状标志。炸『药』！那是威力无比巨大的强化tnt炸『药』。以每箱五十公斤的标准重量计算，堆放在帐篷中的这些炸『药』。至少也有数吨之多。它们爆发而出的破坏力，足以毁灭一个小型城市。显然，他们想要毁尸灭迹。想要用这种人类历史上最恐怖的发明，彻底掩盖这里发生的一切。脚步声，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从帐篷阵阵螺旋桨转动的轰鸣。几分钟后，当地面隐隐传来轻微震动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也陷入了永远的沉寂。都走了。所有的凶手，全都已经撤离。雷震的嘴角，不断流溢出大团的白『色』涎沫。眼睛，也在僵化肌肉的固定下，一直保持着令人酸胀的凝视。他想站起来逃跑。想要迅速离开此地。他清楚地记得，少校离开时曾经说过：“半小时后，飞机就能抵达。”那肯定不可能是前来搭救自己的飞机。而是用做夷平此地的轰炸机。只需一枚轻巧的炸弹，加上堆积在此的大量强化tnt。足以将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全部炸得连渣儿都不剩。“逃！快逃啊—”雷震想吼，却叫不出声。想跑，却站不起来。难道，我就只能默默地呆在这里等死吗？不……我要活！要活啊—如果有人能够拉自己一把，也行。遗憾得是，除了雷震，帐篷里所有的“人”，早已没有了任何声息。甚至，有些死亡时间较长的士兵，已经彻底冰冷、僵硬。四周，一片寂静。除了不时有风吹起沙砾，砸在帐篷外围的轻微撞击。再也没有任何动静。“看来……我当真是要死在这里……”不知为什么，就在雷震脑子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正在……正在溶化……这实在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按照少校最后的命令，士兵们把雷震高高抛上了“人堆”的最上端。以卧姿俯趴的他，虽然在『药』剂的作用下，无法翻转自己的身体。却能够得以由高及低的位置，俯瞰下方的一切变化。没错，自己的确是在溶化。就在眼角余光能够视及的部分，雷震惊骇地看到：自己的手掌边缘，已经溢出了一层淡淡的黄『色』『液』体。感觉，就好像医院用作浸泡尸体的防腐『液』剂。溶化，对于雷震来说并不陌生。昆明城中面对猎杀者与生化兽的时候，他同样感受过溶化的存在。可是，那个时候，与现在的状况截然不同。如果说，此前的溶化，是在自己已经死亡的前提下，以尸体为基础而产生。那么，现在的的他，则是在一息尚存的时候，亲眼目睹了这种令人恐惧无比的转换过程。哪怕心理素质再好的人，面对自己身体发生突然变异的时候。多少总会觉得有些惊恐且难以接受。淡黄『色』的『液』体，顺着层层叠叠的尸堆向下顺流而淌。它们仿佛具有独立的意识般，如同一群顽皮的精灵，在细密**的无数缝隙中来回钻行。它们的分工很细。总能将所有流经的尸身彻底包裹。好像一层薄至透明的胶质粘膜，将一具具早已失去呼吸的人形**，严整地贴合在自己中间。雷震的身体，已经彻底变换成一滩黏状的黄『液』。在四周暗淡光线的映照下，『液』团的表面，还反『射』出缕缕类似珠玉般的诱人光泽。那些顺流滴淌而下的部分，更是在地心重力的吸引下，垂直吊拉成根根细巧的银亮之丝。“为什么……会这样？”雷震喃喃着。他实在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按照以往的经验，身体的『液』化，似乎只有在自己遭受致命攻击的情况下才会发生。而这一次，却完全颠覆了大脑中固定的概念。他发现：这些黄『色』的粘『液』，比之以前的颜『色』，似乎有些隐隐发绿。那种微小的变化，也只有像自己这种学习美术专业的人，多少才能分辨而出。颜『色』的变化虽然不大，可它确实存在……黏『液』流窜的速度极快。不过几分钟的光景，整个尸堆，上千具亡者的死体，都被一层晶莹透亮的粘膜细细包裹。乍看上去，就好像一团巨大无比的异状胶冻。溶化，仍在继续。然而，这种溶化，已经不仅仅只存在于雷震身上。所有被粘膜包裹的尸体，都出现了同样的溶解状况。雷震的身体早已不在。除了强大完整的思维意识，他再也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这股发自于大脑深处的意识，却强大到了只能用“可怕”来形容的地步。上千人的尸体，同时『液』化成为黄绿『色』的黏状物。其中，仅仅只留存有他一个人的独立思维。这里，好像一汪深厚的池水。他的意识，正是在其中遨游主宰的唯一。也就是这一瞬间，雷震猛然醒悟。我没死。这就是我。我，就在这里。无论溶化后的『液』体，或者凝固后的人形。都是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如果说，正常状态下的人类形体，是最为适宜生存的外观。那么，『液』化后的黏形，就是在身体遭受巨大损伤的时候，自我转换的超强再生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