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左脚刚踏入大殿,一阵凉意便迎面而来,与那冷彻入骨杀意不同,这是一种从心底深处浮现出来的压抑,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接踵而至的,便是一种莫明的心慌,脑中一阵嗡鸣。强定心神,我提起铺陈到了地上的白纱裙,迈腿而入。我明白,这一脚跨出去,便是穿越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里面的,便是隐伏在朝廷背后的一股庞大的力量、一股足以颠覆整个华夏的力量。得之,我便可以事半功倍,可以不用费吹灰之力,创造出我理想中的世界;不得,我所有的心血、所有的付出都将归回到原点,甚至我的生命,都将如灰烬般消失。紧紧地攥紧双拳,我感觉到自己就连呼吸都很困难。“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我还未适应殿内的压抑气氛,一个轻浮的男声却率先打破了这凝重的感觉。曹植的《洛神赋》经他的嘴一念,顿时少了三分意境,多了七分浮夸。抬眼望去,偌大的大殿竟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宏伟。且不说大殿的四方的那四尊由人合抱般粗细的巨型油灯,光是正中间的那幅猛虎下山图,就赶得上现代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了。猛虎图的两侧,是一副对联。上联是“戴天履地并称才,七尺伟然,须作几分事业”;下联是“往古来今中有我,百年易耳,当思千载姓名。”横批“为墨是家”。龙飞凤舞,端是赚足了人眼球。正中间的高台之上,七个老头一字排开,神情俱是一脸严肃。在我打量着这里的同时,七老头的目光也在不停的扫视着我。七人之中,我居然还见到了两个认识的人——杨行密、我的老管家刘伯。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是掌握在他们的手中,从来没有脱离过。望着刘伯那时而欣慰、时而抱歉的眼神,我摇摇头,挥去心中的不快,冲着他苦涩一笑。我又如何能责怪他呢?高台的正下方,便是我便宜老爹的座位。屈居在高台的下方,想来他的许多权利,也是受到了那上面元老会的很多限制吧?作为一个“墨主”,也不过如此而已。两侧,是五六十个神色各异的分会堂主。想是应该是论品级和堂会的大小而区分开来。前后两排,由远而近。见到我进来,都齐刷刷的转过头来,整齐划一的动作,让我心神一凛,神色僵硬起来。“哪有姑娘一进门就忽视我们这些出色的未婚夫,而尽是观察些老头子的——,我说小葚儿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正是方才的男声,此时却突然从我的脑后响起,带着一阵淡淡的茉莉脂粉味,一只修长且莹白如玉的手指便出现在我的视线内。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我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沉声道:“抱歉,我的未婚夫只有司天辰一个,阁下是不是认错人了?曼佗罗加茉莉花香熏,可以置人密幻,阁下如此光明正大的使出来,莫不是墨家的人都是些喜欢用下三烂手段唬人的小人?”话说完,我紧紧的咬住舌尖,努力的保持着一丝清明。疼痛,让我不由额际渗出细蜜的汗水,也让我嘴里出现了一丝血腥味。许久不见人声传来,我小心翼翼的睁开一丝缝隙。“放心吧!‘幻香’我已经收起来了!嘻嘻——,真是一个**的小东西!”一个俊美的不可思仪的脸蛋在我面前瞬间放大,手指轻点我鼻尖,露齿一笑,足以颠倒众生。若不是我认得他的声音便是方才故意刁难我的那一位,我当真会认为他是个人间极品。试探性的做了一次深呼吸,我别过脸去,艰难的咽下一口血腥味十足的唾液。即便如此,我的舌间已经因为疼痛而麻木了!“还有其他试练么?”昂然而立,我尽量做到不卑不亢。高台之上,刘伯欣慰的冲着我点点头。冲着台下努努嘴,对着我眨眨眼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宜老爹的坐下早已站立着七个神态各异、穿着也大相径庭,却一样长得出色的不似真实的男子。乍眼望去,到使我想起了21世纪的韩国偶像团体,只是,比起那些光有脸蛋的偶像团体,他们更多的,则是多出了一种无法忽视的霸气,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存在,都是一种绝对的*。“葚儿——,那个……,你们几个也自我介绍一下吧——”便宜老爹看着我惊艳的目光,自信心也稍稍足起来。“陈汶烁,字友昌。”率先自我介绍的,是一个斯文俊逸的男子,宝兰色的缎带高束起如墨的长发,倾泻而下划过青白的长袍束腰,修长的手中,给我递上一幅画卷。画卷打开,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百鸟朝凤图。“一直听闻着姑娘在外间的种种传闻,在下早已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幸而得见姑娘娇颜,更觉得是万言难抵姑娘一笑,此百鸟朝凤图献得姑娘,乃真是实质名归啊!——”收起画,我将他塞回陈汶烁怀中,打断了他的话:“是么?陈公子是说我像是鸟人么?而且。还是鸟中之王?!!”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扑哧——”话音刚落,大殿之中便传出一阵闷笑,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垂胸顿足的。然而,在人群中,我也看到了不少梢显失落的。我恍然,墨家,看来也并非如表面上一般的团结友爱啊!这七个人,或许——正是代表着七方不同的势力。而今日的选婿,也正是代表着他们之间的竞争吧。“我叫方慕谨,记住!”我还在沉思,方才那个暗算我“幻香”的绝色男子突然凑上来,将其手中的一块椭圆型玉佩塞到我手中。“不准送人、不准扔掉!贴身收藏——”“要求太多,我记不住。我又不是钱庄掌柜!没有义务帮你保存财务!所以,还是你自己拿回去吧!”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想起方才那趁我一不小心的暗算和嘴里淡淡的血腥味,我的心中便是一沉。方慕谨面色一黑,瞬间抓住我递玉佩的手,眼底闪过警告。修长白细的手完全没有它长的那般弱不禁风,狠很地,像是一把铁钳一般牢牢的将我的手抓住,越抓越紧。我吃痛,冷汗随之滴落,仿佛听到了我骨骼作响的声音。“慕谨,既然梅姑娘心有所属,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在我忍不住快要呼通出声的时候,一只同样修长而美丽的手伸出,握上了方慕谨的手腕。“你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宋誉还告诉我说你无意这次争端。看来,你也并不像是表面上那般与世无争嘛!”终于,方慕谨送开了我的手,目标转向方才过来拯救我的人!文颂娴,我认得这声音。原来,在那张调皮又不失俊美的脸之后,他的本来面目竟是这般的俊逸。一张英气逼人的俊脸犹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剑眉高挑,斜飞入鬓。幽深不见低的双瞳带着一丝狼狈,怒瞪着方慕谨。“不要伤害她——!要不然,元老会也不会放过你——”松开手,文颂娴恨恨地甩开方慕谨的手,默默的回到一边。“恩?”方慕谨高挑眉角,意味不明的看着文颂娴落寞的背影,有转头看向我,噙嘴一笑,莫名高深。抚着青肿的手腕,我皱皱眉头,面对着第三人。“邝胤。”藏青色的长袍将他矫健的身资包裹的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剑眉星目、朱唇白齿,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出一点瑕疵,完美的让人咬牙切齿。我从他鼻尖下走过,邝胤递出一块和方才方慕谨差不多大的玉佩,塞到我手中。淡淡道:“这是我的。”呵——有趣的人。可是,即便是这样——。我把玩着手中的玉佩,凝神苦笑,道:“既然是你的,我也不夺人所好!还给你!”“为什么不要!?”邝胤有一丝意外。“我们——不合适。”没有过多的去解释,或许,过完今天,等我找到了司天辰,我们便再不会见面。前一刻,我还想将墨家的势力收归己有,可自从见到了这些场面。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独自找一个深山老林之内躲起来,再不想掺和进这些纷争。他们太强大,强大到让我害怕。让我浑身上下出现了一种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