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阴山,绵延百里。而此时,却是白茫茫一片。不时有黑灰色的枯枝被沉重的积雪压断,露出雪白的一断筋络。月朵理收了收身上单薄的衣衫,看着眼前的美景,吸了吸通红的鼻头,满足的一声喟叹。“月朵理,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我快将这阴山翻遍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一脚埋在雪中,另一只脚才刚刚提起,剔隐滑哥笑的灿烂,眉上的白雪,也仿佛沾染了他的好心情,不断的从脸上化开。“想点事情。怎么?瞧你高兴的,有什么好事?”月朵理轻轻转身,单薄的身子的苍茫的白雪堆中,越发显得娇小而惹人恋爱。不由得,剔隐滑哥的目中流露出痴迷,看着她那娇美而落寞的神情,方才的好心情却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下一抽,她,还在想他!“军队大了大胜仗,就是用你教的方法!月朵理,将士们等着你一起过去庆祝呢!”扯扯嘴角,剔隐滑哥收拾了一下心情,冲着月朵理一笑。“省着点吧!这次只是抢了那么一点,还不足以支持到我们活到开春。也许,还没有等到山春花开,我们便都饿死在这里了!”大胜的消息并没有给月朵理带来一丝快乐,面上的忧悲还是挂满了那娇艳的花容。“朵理——,你——不——。”话到嘴边,剔隐滑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许,我真的应该到吐蕃去。吐蕃的凯查尔王子不是一直觊觎着我吗?剔隐滑哥,我们的契丹真的完了!听中原军中的消息,那女人前两个月便派了一大批的官员,已经接手了契丹的众多地方,将契丹与我们彻底的隔离开来。而现在,我们早已成了被契丹人民忘却的亡命之徒——,剔隐滑哥!人的适应心性真的是很可怕,梅葚只是给了他们一点点甜头,就让他们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血仇!”娇嫩的小手攀上枝头,伸手握上一根拇指般粗细的枯枝,“啪——”枯枝被扳断,娇嫩的手上也渗出点点血丝,看得剔隐滑哥心下一疼。不行!他办不到!要他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那个只知道玩女人的昏庸王子?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剔隐滑哥痛恨起自己的无能来。抬起头,看着月朵理娇小而落寞的身影,难道,这些对她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那只是一个女人而已。这些事情,应该由男人来担当,而那个最应该担当起这个责任的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死了吧!?这样最好。或许嫉妒心作怪,剔隐滑哥为刚刚泛起的念头感受到一丝窃喜。阻截中原运过来的粮食、大雪封山、截粮杀人、猝杀中原开路的军队,所有的事情,都是上天在帮着他们。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被饥恶折磨了几个月的队伍早就失去了往日的骄傲。好几次,都会有饿疯了的士兵企图冲下山去和中原军拼命、为的,就是要劫掠一点汉人的粮食,千百年来,契丹人不就是这么干的么?屠刀举起,看着中原边境上的那些穷苦百姓嗷嗷求饶,无助的眼神,都会让所有的契丹人从心底弥漫上一种高等民族的骄傲。即使在唐太宗时期,被称作是天可汗的李世民,也不曾这样对待他们。他们契丹人是骄傲的,是草原上的恶狼。懦弱的汉人只配帮他们的牛羊洗澡。他们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配生存。可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懦弱的民族也起了反抗?将他们契丹的勇士屠杀的一干而尽,那一阵阵的轰鸣、一幕幕诡异的武器层出不穷。他们,被他们一直认为的懦弱民族打败了!败的如此彻底!如此狼狈!钻进层层叠叠的阴山之中,原本应该用来劫掠汉人的钢刀却只能用来屠杀山鸡野兔,冬天临近,半夜总是被寒冷和饥饿惊醒。“谁是契丹真正的勇士?跟我去杀光那帮罪恶的汉人!抢了他们的粮食!”曾记得几天之前,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女子是这么说的。而事实证明,她说的没有错。她是幸运的女神,只要有她在,他们就再也不用去忍受饥饿。所以,即使天涯海角,他们也会随着她而去。“我在他们的饭菜中间下了毒,慢性的,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逃走。”月朵理看着山下中原军的阵营,笑的格外畅快,那怨毒的恨意,让在她不远之处的剔隐滑哥都感觉到冷冷地寒意。“厨娘?剔隐滑哥——,他们会为他们的过失而付出代价的——。”月朵理摊开手,看着手心中的血迹斑斑下,那淡淡地薄茧。作为契丹在汉人中的一颗棋子,剔隐滑哥总是尽力地扮演哈他的角色。四个月前契丹大败于中原,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汉军屠杀。他无力去阻止,因为事到如今,光凭他一个人的力量都是很渺小的。梅葚的心思,深的谁都猜不透,战事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唯一的,他只是需要对他的月朵理负责。救下她,是他觉得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抉择。虽然两天之后,月朵理突然跟他提出要随军潜伏,他也答应下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作为陈将军的副手,他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来保护她。月朵理太好强,总是躲闪着他,为的,就是怕他曝露自己的身份。可是,她自己找上自己,还是第一次。端着热乎乎的羊奶,月朵理美的相是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