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民间俗称鬼月。诸事不宜。正在躺在屋内竹椅上修养的我却接到了一份卓而凡递过来的战报——西安叛乱。我看到战报上四个醒目的大字,瞳孔一阵收缩。我知道,该是我出山的时间了。紫色的凤袍加身,我踏上三寸高的厚底朝靴,脸色越发苍白。时不我待,我需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处决这一切。即便是堕入魔道也罢、成为罪人也无所谓,只要能换来中华朝一百年的和平繁荣,我原化身成为那地狱门口的地藏。七月十五,又是这个一个神鬼敬畏的日子。三年前,也正是在这一天,我率领山西大军走上了讨伐朱温的道路,三年后,我还是在这个日子,却要做一各件将在历史上留下一辈子骂名的决定。——血洗西安。一年的详细调查、一年的周密部署、一年的内心折磨,终于,我还是下了这样一个决定。在一年前听闻李存勖的军事报告之后,我就断定朱温没有死。接着,朱友硅失踪、两广水灾、藩王离心、我身边的消息不断地走漏,一件一件,都将箭头瞄准了西安。汉武帝刘彻曾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现如今,这条蛀虫已不是外患,而是寄存在我体内的毒瘤。今世今日,我已容忍的够久了,雷霆之怒的威力,自然要他们用血的代价来记住。当李克用接到我命令的时候,一张脸一下子苍白。信令飘落到地上,李克用仰天,闭上眼睛,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梅葚是在拖我一起下地狱啊!”七月二十,夜,二十五天未下雨。由于朝廷的政令封城,整个西安城内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心中都堵上了一块铅石——同样是受到旱灾侵袭的城市,县城外已经由朝廷大军从邻近的州郡运送水源过来,唯独剩下这古老的西安城……,旌旗摇曳,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睁着无望的双眼等着死忘得来临。“轰——”一道婴儿手臂般粗细的电蛇划破了宁静的夜空。“轰——”整个西北大地都在震颤。人们从睡梦中惊醒,纷纷从被窝中赶出门外。夜,像是一个害羞的恶魔之子,将一切的罪恶隐藏在浓墨之中。人们走到街上,呼吸者暴风雨临近时卷起的湿凉空气,奔走着,叫啸着,*着心中连日以来的憋闷。可是,正在这城内百姓举手欢腾的时候。却不知道罪恶的黑手已经开始抚摸上他们的肩膀。在坚毅傲立的古城楼的城墙脚下,近几年风头最劲的白马将军李存勖率领着一众先遣队,趁着众人的视线被电闪雷鸣所吸引,摸进了尘封已久的西安城门。暗杀、开城门、围堵、封城,一切进行的神不知鬼不觉。这场及时的暴风雨在带给西安臣民希望的同时,却也将噩运席卷过来。南郊的一座庄园内,朱温披着一件青灰色的锦袍,倚靠在门栏上看着夜色中雨丝像是银针一般从天上降落,内心突然闪过一阵不安,扣住心门,眼皮也跟着一阵跳动。要出事?!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朱温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来人——!!”“在。”“快!快传友文!”背负着双手,朱温的内心越来越心慌,方才的猜测一直盘旋在脑海中久久不曾离去。雷闪电鸣集聚,将朱温惊得神经绷得笔直。“父王——,发生了什么事?”朱友文匆匆忙忙在凭栏处披着一件单衣过来,茫然的脸上显然倦意未醒。朱温急道:“友文,出事!会出事!不会错的,我方才就感到一阵不安。你快派人去城门口去看一下,我有不好的预感。”朱友文一愣,看着朱温焦虑的神色,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嘴一撇,道:“爹,你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吧?你不要告诉我这么晚叫醒我就是因为你心中不安?!嘿——,爹!您又不是不知道,今天守城的城防军,可都是氏叔琮的部下!难道你还信不过氏叔将军?!”洛阳败走,氏叔琮一路护送,这位年近古稀的老将军忠心耿耿,他的能力可都是有目共睹的,朱家以前能有那般辉煌,又何尝没有他的一份功劳?“氏叔吗?!额……原来是他?……”朱温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稍稍放下心来,只是面色依旧十分难看。“好吧!爹,你看这样行不,我现在再加派虎瓫营的三伍精兵去驻守城门,你看这样行不?”看了一眼现在早已是草木皆兵的朱温,朱友文俯下身,不屑的撇撇嘴。“不行。这西安城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我们当初所剩余下来的汴军残部和他们的家属!这是我们最后的力量,不管如何,我们也要照顾到他们的安全,你调了虎瓫营的兵力,西郊和北郊的安全怎么办?”朱温摇头,洛阳一役,汴军死伤无数,残留下来的,都是当初最忠心耿耿的部下,现在自己的处境危在旦夕,可越是这种时候,部下的性命和人心所向就尤为重要。“那怎么办?!”“调猛昌营。那里的士兵还有一些当初周怀英的心腹!最近也总是蠢蠢欲动想要逃逸,让他们去驻守城门,一来可以检视一下他们的忠心,再来万一真的是冀军攻来,能有人为我们做挡箭牌拖延时间也好。”“这……?”朱友文犹豫,猛昌营虽说是中间掺乎了不少当初周怀英遗留下来的忠心部属,可是……这支部队却几乎是西安城内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队伍。倘若就这么将他们送去守城门,恐换来他们的不服,届时军心不稳,损失的还是自己!“这什么这?……这是命令。难道我的话你现在也不听了?”朱温看着朱友文的脸上闪过犹疑,顿时出声利斥。自自己洛阳战败之后,这个儿子就越来越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时刻想要谋划着取代自己。而今,竟连自己的命令也敢违抗。朱温脑中一热,一种孤立无援的无助感让他不得不以仅剩的威严武装起自己。“是。”朱友文躬身而退。深夜,我躺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重新坐起身,身旁的萧白睡的很安详,这阵子天天为我运送功力,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所以,一旦入睡之后,基本上都睡得很沉。我轻轻的摸上他略带胡茬的脸,接着照进屋内的月光,这是一张如此俊朗的容颜。虽没有房莫的完美,也没有路梏的惊艳,但却适合在日常生活中慢慢欣赏的脸,看多久,都不会觉得厌。成为他的妻子,我到现在仍然不敢相信,一切仍恍若梦中一般。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像是我的影子,慢慢地,让我适应了他的存在,适应了有他陪伴的日子。忽然,我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将我激了一个激灵,冷汗从背脊不断渗透。我飞跳下床,打开门,却看见萧十一郎裹着被子坐在了我的门槛上。我一开门,他吓了一跳,一个筋斗跳起来,手中的短匕架上了我的肩膀。“恩?葚儿?!怎么是你!吓我一跳。”“你这是……这阵子,你一直是这样每天晚上都在为我守夜吗?”看着他有点疲惫的面颊,心脏一阵抽搐。“啊?!哈哈……没什么啦!只是最近隔壁搬来了那三个小子,我怕他们不安好心……,哈哈!看他们人摸狗样的,其实说不定……。”我“噗嗤——”一笑,看着萧十一郎一副准备为我洗脑的样子,我打断了他的话,道:“谢谢。”“嗯?为什么!?”“需要理由吗?想谢就谢喽。另外……我能麻烦您帮我去叫一下那几个不安好心的臭小子吗?我有急事。”萧十一郎一愣,看着我的笑脸半晌,道:“……是。”半晌,卓而凡、杨渥和方慕谨匆匆赶过来,看着他们衣衫不整、一脸疲惫的样子,应该是刚准备入睡。将他们迎进门,我严肃道:“这一次我怕我们有麻烦了。……我算尽天机,总认为什么东西都算尽了,却惟独算漏了一个人……”三人一惊,齐声问道:“谁?”“耶律阿包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