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好。”房莫的声音低低的带着鼻音,抚摸着我的背脊,让我感受到他滚烫的掌心,是啊!对于一个濒死之人,还有什么能比活着的感觉更好?我的胸口几乎窒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身体内一片一片龟裂。“莫,没有办法了吗?!”“呵呵——,谁都争不过死神。”“我知道你有你的骄傲,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是谁?!我不相信有人能将你害的这样落魄,……是蔡瑜南?!还是……文颂娴?从我那天见到你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开始变得不对劲了,都怪我太粗心了!我……”“什么都不要说了,睡吧!”拍拍我的背,房莫的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夜凉如水,这个夜里,注定依旧不平静。“门主——,凉州城遭袭。”“嗯?!什么时候的事情?!”正睡得迷迷糊糊,我感觉到房莫起身。“就在两个时辰前,蜀中蔡蹇提前对凉州发动了夜袭,夜鬼要属下前来禀得门主,是否要动手帮忙?!”“动手吧!赤鬼,从今后起,我便不再是你的门主,她才是。”说罢,提起我的手腕,将我拇指上的扳指露出来,道:“尽力辅佐她吧!”“门主……。”赤鬼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先要在房莫口中获知原因。“什么都不要问,难道我说的话你都不听?!”房莫的语气冰冷而威严。“……是。”许久,帐寮内恢复了一片平静,只听见房莫沉重的呼吸声,看样子,赤鬼已经走了。“赤鬼对你很忠心,你这样轻描淡写的便将夜鬼门交给我,这让我以后会很伤脑筋啊!还有千月洞,莫,你还真是不负责。”揽着他有力的腰肢,我近乎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有点甜。“你可不是一般的女人。……留着吧!省得你以后就将我忘记了,我便是到地府也不会原谅你。”地府?!我浑身一僵,心头猛地一跳,灵光闪过,我激动地差点跳起来。“房莫,你听我说!”“说什么?”“你去死吧!”我眼神直直的看着他,忍不住抑制内心的狂跳。“啊?!你什麽意思!?”房莫的脸色变得相当不好看。我连忙爬到床头,执起一把锋利的剪刀将一缕黑发剪下,交给他,道:“等你死后,拿着我的发,去地府找阎王爷。这黑厮欠我一个大人情,我就不信他敢把你怎么样喽,等我,等我十年。十年后,我不管身在哪里,我都会来找你!”房莫眯起眼,看着手中的黑发,凝视看着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和你一样!不是人类喽。……莫,你不觉得我们是绝配吗?!”我耸肩,双手一摊,确切来说,我也是一个女鬼。久久,房莫看着我,突然勾起嘴角,低头闷笑起来。“怎么了?!很好笑吗?!”我脸上难看起来,咬牙。“不!……我只是突然觉得你说的很对!或许……我们真的是绝配。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给了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这让我很高兴!好吧!成你情,若你说的是真的……,我等你。十年!记住,在这十年内你倘若敢背叛我,就算是杀出地府,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这是一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脸,…宛若天人的男子,两眼如星,眸色如琉璃。带上三分带笑,七分揶揄,眼睫极长,衬得肤色如凝脂,唇红如樱,危险的眯起眼,却该死的惑人心弦。这样的男子——是我的。这个认知让我忍不住雀跃起来!覆拾起衣衫,我心情大好的穿起衣服,一转身,压上房莫健壮的身躯,挑眉威胁道:“用你的财宝来向我换你们杨家一个公道。”“你果然觊觎着我的财产!”房莫一拍我额头。“呸!有钱谁不要!那么多宝贝,你又带不走!大不了你到地府后,我多烧点元宝蜡烛给你!我可不贪心,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要你一点钱又算不得什么,至于还有萧家那份,我也绝不手软。”钱钱钱,现在我紧需要钱。忽然想起什么,仰头威胁道:“记住!去了地府后,不准在地府勾搭艳鬼、连男鬼也不行。你这妖人——,真让人不放心!”“你这女人……!”“嗤——”一口,房莫惩罚的咬上我的肩膀。不重,但痒痒的。蔡蹇和蔡瑜南终于忍不住要狗急跳墙了,背水一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选在这个冰封噬骨的冷夜。大唐江山的最后一块自留地,终于要落到我的手里了,对着整装待发的一万大军,我冷冷的勾起嘴角。地处偏西的凉州城,在这十二月的北风中,显得有点意兴阑珊。飘摇在城垛之上的灯笼,也是忽明忽暗,如同妖精的眼睛。击退了蜀军的第一波强攻,凉州城脚下徒留下成千上万具形态不一的尸体,插着黑色的箭羽,倒像是伏地蛰眠的刺猬。李克用身披着大氂和李存勖两人此时则站在城外高坡之上,向城外眺望。星火点点,照耀出遍地惨烈的景象,倘若不是粮草未及,士兵们让饿着肚子被打了个始料未及,今日的伤亡也不至于会这样大。看着这层层叠叠带下城门下的尸体,李克用的一张黑脸变得十分的难看。冷声道:“存勖,梅葚的粮草什么时候运达?!”“应该便是在明日正午,前几日大雪封了太白山,能赶在明日,已经算是委实难得了。父亲是在恼怒梅葚吗?!”“不,我只是看着今日的蔡蹇,想起了自己。曾几何时,我也曾占一隅而图天下,今日的蔡蹇,不过是一个很好的榜样罢了。有时候,我委实要庆幸了当时的选择。但是……不甘心啊!”李克用长叹一声,望着远方漆黑的星空,深沉而悠远。“大丈夫当建功立业,父亲是不甘心屈居于梅葚一个女子的手下吧?!可是现如今再反悔已是无用,梅葚已经在着中原之地站稳了脚跟,照这个情势下去,天下早晚会落到这个女人手中。当初父亲之所以会选择她来合作斗倒朱温,不也正是看重了她的野心吗?怎么?!后悔了?!”梅葚是个不一样的女人,也正是这一点,吸引了自己和二哥吧?“是啊!倘若当初不是接给了她势力,她又如何能借势而上,一口吞下砀山赖子的四十万精兵?现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被她占去,大唐的储君又全落入了她的手中,‘挟天子以令诸侯’,梅葚有这个手腕!”“父亲,那你说天下在这个女人手中,到底是好是坏呢?!”凝眉,李存勖的眉头禁锁。“事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啊!”“报将军——,城下蜀军一校尉前来叫阵!”信兵手执令旗,从城门转角喘息着奔来,前膝跪下,抱拳禀报。“校尉?!”李克用和李存勖俱是一愣,莫非蜀中无人,竟派得一小小校尉出来?!……还是欺我凉州无人?!“不予置喙。蔡蜀实在欺人太甚。让他号丧去!”面色一黑,李克用怒道。“可是……,”信兵战战兢兢的说道:“二公子已经领兵而出!”“什么?!”李克用一惊。“二哥?!”李存勖知道李廷鸾按耐不住的秉性,不由以手抚额,哀叹道:“父亲,还是前去看看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