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憧憬

成俊杰坐在车里，双手不自觉间已经握得发白。他感觉自己仿佛就像是一艘在海面上飘摇的船，无论再怎么坚固，只要那不受自己控制的浪足够大，那么就绝对有倾翻的可能。而且，不会有人因此同情他。因为航行在大海上的自身难保的船，实在是太多了。“人类社会里，需要靠自己动手做事的，永远是下等人。”这是狄小迪送给成俊杰的临别赠言，而且成俊杰觉得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但问题是，他该怎么摆脱这“下等人”的身份呢？甘炙草的遗言，每天每夜都在他的脑海中回荡。靠着甘炙草去求别人的事情，漫说已故的师父不同意，就算是成俊杰自己，也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虽然贫贱，但不求他人。这是成建国用二十多年的时间教育成俊杰的成果。“我不要，他会硬塞给我……到底指的是什么东西……”成俊杰默默地从头到尾思考着狄小迪的话，直到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沉闷的气氛。“苏曼？”成俊杰微微一皱眉，却听那头传来了一个颇有些焦急的声音：“成俊杰，子欣正在ICU急诊，她2天多时间没喝水……”成俊杰连忙打断道：“我马上过去！”苏曼听着手机那头的嘟嘟声，看了一眼正在补液的叶子欣，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和送叶子欣来的叶强打了声招呼后，就马上回科室去了。因为苏曼自己清楚，要是继续呆在这里，待会儿成俊杰过来后她铁定要更加——不是滋味！成俊杰忙叫开车的司机换地方，5分钟后，成俊杰在匆匆地向司机说了声谢谢后，就急急忙忙地跑向了急诊大楼。那司机望着成俊杰的背影，终于摇了摇头，叹出一句：“有差距啊……”————看着叶子欣下陷的眼窝和干裂的嘴唇，叶强气得恨不能直接在这里直接掐死她。他怎么也想不到，叶子欣的决心居然会大到连命都不要的程度，三天不吃饭，三天不喝水，要不是叶强每天都会去房间里看她一眼，搞不好就真的死过去了！“那个成俊杰到底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医生，还和苏青山的女儿眉来眼去的，你怎么就这么倔强？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了？”叶强恨铁不成钢地对正在输液的叶子欣道，叶子欣却用极度虚弱的声音，微笑着说道：“爸，3年之内，阿杰一定会让你因为今天看不起他而感到难为情的。”叶强重重地甩了甩手，边上叶子欣的母亲梁小惠却嘟着嘴道：“子欣，不是妈不相信你，可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呐！一个中医就算再有本事还能本事到哪里去？你也不想想，现在一平米多少钱，现在的油价是多少，连猪肉都涨价涨得不成样了，靠一个没有背景的医生，将来别说给你买房子，用不了多久，就他那点工资，别说养人了，就是车他也养不起啊！”成俊杰一进输液室就听到梁小惠的声音，心里多少有些不快，可还是强笑着对叶强夫妇点了点头道：“叔叔好，阿姨好。”梁小惠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打量了成俊杰一眼，然后非常果断地把头扭到了一边，赏给成俊杰一个侧脸后，就一言不发，仿佛眼前根本不存任何东西。成俊杰只觉得一股气一下子从肚子里冒了出来，但在见到叶子欣那惨兮兮的样子后，又硬是把气忍了回去。毕竟，如果一切都按照轨迹发展的话，这对连张芳芳都要自愧不如的势利男女，迟早要变成他的另一对爸妈。叶强倒是多少有点待人接物的基本素质，既然见到成俊杰本人了，就不好表现得太过。只不过他看成俊杰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罢了。“你就是成俊杰？”“是的。”“你和苏曼在一起多久了？”“2个月。”“才两个月啊？”梁小惠连忙转过头，盯着成俊杰脱口而出道，“你们有没有……那个过？”成俊杰愣了愣，哭笑不得地给出答案：“没。”梁小惠长舒一口气，满脸的紧张顿时消散殆尽，然后很是心宽地给出一句能叫人喷血的话。“还好没有，不然我家子欣以后找别的婆家底气可就没现在这么足咯！”成俊杰的脑门上霎时间爆出两道青筋，好在叶子欣及时开腔，再一次按下了成俊杰的怒火。“妈，除了他，我谁都不嫁！”梁小惠气得发疯，立马指着身前的成俊杰道：“你愿意嫁，他有本事娶吗？他凭什么？他配得上你吗？配得起我们家吗？”成俊杰先前就被狄小迪搞得郁闷得要死，梁小惠这么一闹腾，一肚子的怨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阿姨！你怎么知道我没本事，你怎么就知道我配不上子欣？”成俊杰这么一句，梁小惠顿时跟找到了什么把柄似的，露出一个无比恶心的笑，问道：“你有什么本事？”成俊杰没料到梁小惠居然会问出这种话，只能沉声回答道：“治病救人。”“哟！这天底下会治病救人的人多了，难道我家子欣要挨个嫁过去？”这么刺耳的话一出口，叶子欣也不干了，她挣扎着喊道：“妈，你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宁可和阿杰私奔算了！”“私奔？怎么奔？你跟着这个无钱无势的穷光蛋只能裸奔！”梁小惠大声地喊着，其他病人不由纷纷转过了头，可是梁小惠却并不把这些围观群众放在眼里，依然我行我素道：“成医生，你一个月工资多少，有超过3000吗？你猴年马月可以做到主任？你不要忘了，子欣的爸爸是卫生局的，你们这些坐门诊的中医这辈子能赚多少钱我心里明明白白，就算给你十年时间，你最多也就只能买得起一间厕所！我说得有错吗？有错吗？！！”成俊杰原本应该是很生气的，但听梁小惠说完这番话后，却突然感觉有点好笑。他摇着头，轻声问道：“阿姨，你的意思是我只要买得起房子，你就答应我和子欣在一起是吗？”梁小惠想了想，补充道：“我家子欣已经不小了，你要是……3年之内可以在江滨大道买一幢200平米的房子，我就相信你有能力照顾好我女儿。”成俊杰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回答道：“不需要三年，两年，两年之内，我会做给你看的。”叶子欣闻言，不由焦急道：“阿杰，你胡说什么！”叶强这时候却突然盯住成俊杰，沉声道：“年轻人，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要是2年内你做不到怎么办？”不等成俊杰开口，梁小惠立马跟上，抢在成俊杰之前道：“当然是和子欣分手咯！”成俊杰满脸淡然地注视着叶强，然后转头看了叶子欣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成俊杰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和梁小惠定下了数条不平等条约。第一，未来的两年时间里，两人只能在周末的时候见面；第二，不准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第三，叶强一家子有人生病的时候，他要随叫随到。想起梁小惠那半点便宜都要占的习惯，成俊杰心里越发地感觉可乐。他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正科级局长的夫人，眼界竟然会小到这种程度。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6点多。吃过饭，成俊杰就抱着花盆坐到了电视机前，随手打开，就听到了7点钟的正宗主要旋律——简称主旋律。甘炙草曾经说过一辈子就指着这个节目活着，因为他可以理直气壮地从头骂到尾。所以作为甘炙草的徒弟，成俊杰决定要继承这个好习惯。在关心国家大事的同时，锻炼一下自己的语言技巧。主持人的声音还是那么四平八稳，在前十分钟介绍完主要领导人很忙的内容后，本应该接着介绍人民很幸福的片段，却突然出现了让成俊杰很是意外的内容。“广南省今年七八月间在经历过台风、洪水、滑坡、山洪、泥石流等共计56次气象和自然灾害后，目前出现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新型疫情，疫情传播速度极快，现广南省13个市当中，已经有9个市出现死亡病例。致病因素仍在调查中。国务院已经派出由卫生部和中科院专家组成的专家组前往调查。明曰起，我国将封锁所有进出广南省的通道，也希望广南省之外的其他省份注意好防疫工作，如有发现类似病人，请马上上报……”成俊杰盯着画面，不禁喃喃道：“师父，大灾之后有大疫，你说这次该是什么疫啊，连中央台都紧急通知了……”正说着，成俊杰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本以为是叶子欣，可是一看号码，那满腔的热情顿时削减了不少。“向老师，有什么事情吗？”向泽端笑道：“小成，刚才你有看新闻吗？”“有。”“那就好，我都不用跟你解释了。”向泽端道，“咱们暖州市卫生局下午的时候把霍教授调到市里了，说要搞一个暖州市自己的防疫小组。所以接下来霍教授的课就由你来代。”“我？去代教授的课？”“诶！谁上不都一样嘛！反正现在的本科生上课就会睡觉。”成俊杰想了想自己以及一群大学同学的德姓，心中了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