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风辰夜忽然道。“皇兄还有事要忙?”本是想要找他下两盘棋的,不过看他这副神色,似乎有重要的事等着去处理,风慕瑾也不为难他了,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只是长城这事,还是希望皇兄三思。”他不说话,只是随意点了点头。风慕瑾刚转身要离去,又忽然想起什么,一丝异色闪过,他平静道:“四皇兄,我想向你讨个人儿。”风辰夜审阅着书,连头都不曾抬一下:“青衣很忙,十八骑若是手上没有紧急的事,你随意调去。”“不是,我想要你带回来那个女奴。”风慕瑾眉眼亮亮的,声音温和:“我要九音。”风辰夜抬头看着他,大掌不自觉收紧,眼底,闪过一丝震撼:“你要……女人?”若他没记错,这个七皇弟从年少时中毒之后便一直不喜欢与女子亲近,总是说自己命短,不愿意祸害这世间的女子,今夜,他却跟他说要讨一个女人!那人,居然是她。“你确定?”风慕瑾慎重地点了点头,“我要九音,皇兄,能否把她赠与我?”风辰夜薄唇紧抿,忽然竟想说她不是一件物品,他不能随意将她送给任何人。但,这话连自己都感到可笑,如何能说出口?一个女奴,自然是可以随意送人的。良久之后,对上风慕瑾期待的目光,他淡言道:“皇兄后院里有不少美人,你可以随意挑选,哪怕全要……”“我只要九音。”“她是我的人。”两人自小在一起,这么多年以来,只要是他想要的,风辰夜哪怕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会为他要来,他也从不会开口向他要超乎他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但他今夜,要他的小女奴!他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嗜好,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她不是东西,皇兄,我以朋友的情义在敬她。”风慕瑾俊眉微微蹙起,并不愿从四皇兄口中听到这种侮辱性的话语。“你打算和她做朋友?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风辰夜挑了挑眉,只觉得可笑。在他看来,女人除了替男人暖榻,以及生儿育女,再没有其他用处。听到他的话,风慕瑾微微有点气闷,话语也添了一丝不悦,他道:“你该清楚我并不打算要女人……”“你若想要,多少都可以。”“我不想害了人家姑娘。”他打断他的话,平静而又认真地道:“只是难得遇见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而她……和其他女子很不一样。”“同样是供男人泄.欲的工具,有何不一样?”“四皇兄!”再如此说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动气。风辰夜无声浅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故意说这些难听的话语,只是忽然听到他说要他的小女奴,心里似被什么扎了一下,很不好受。“你确定只想和她做朋友?我的意思是……”良久,他道:“说说话聊聊天我不反对,但她已经是我的女人,我不喜欢和兄弟共用一个女子,你明白么?”难得看到他眼底有几分愉悦的光芒闪动,风辰夜并不想一手毁了他那丁点阳光。别人或许不知道他的寂寞,只道七王爷永远面露微笑活得安逸,但他很清楚,自风慕瑾知道自己这一生不会活得长久之后,心里一直孤单着。他不愿与人深交,不愿对人敞开心扉,除了他和八皇弟,其他人哪怕是他的母妃容贵妃,他一样的下意识疏远。若他有想要的人,哪怕那人是领国公主他也会为他虏了来,让那姑娘一辈子待在他身边。但,他的小女奴……“我没你想的如此龌龊。”“共用一个女人”这话,在风慕瑾心里微微扎了下。他目光幽深,一丝落寞:“她曾救过我,我不想让她在逸王府吃更多的苦头。”就连楚玉和琉珂这种外人也能随意欺负她,甚至差点取了她的性命,在王府,想必她也没有任何依靠。他只是……莫名想要给她一个安逸的港湾,这种感觉,与情爱无关。“随你。”他罢了罢手,不打算继续谈下去了:“回去吧。”风慕瑾总算松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些许笑意,点头道:“那我回去了,四皇兄告辞。”风辰夜没理会他,只是安静看着他出门。真没想到,他居然会盯上那小女人!待房门被关上那一刻,眼底的淡然不再,只余下满眼的幽黯。脑海里,依然还是当初那个问题,一直萦绕着。九音,这女人的身上究竟有些什么?……夜深人静。在房内待了好一会,竟是一直心思紊乱,他随手抓来屏风上的衣袍往身上披去,尔后,修长的身影迈出房门,转眼融入到如水一般清凉的夜色中。屏退所有想要跟随的侍卫后,他独自一人踏上幽静的小道,徐步往后院的方向走去。这条小径,若不是今晨听说那边出了事故,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一定有机会走一遍。曾经,他最痛恨后宫后院之类的明争暗斗,所以,他的后院他不爱涉足。但现在却是他今日里的第二次踏上这条路。庭院静悄悄的,除了守在四周的暗卫,在感觉不到其他气息。听雨阁的侍卫竟也在其中,他这个从未对女子动过心的七皇弟似乎真的对她很在意……穿过不大的前院,毫无阻碍地找到她的寝房,轻轻推了推,才发现房门竟是在里头上了锁的。停留了好一会,一声不知是否真实存在过的叹息出口便被和风吹散,他大掌落在门缝上,掌中蓄力,以掌力带动里头的门闩,让其慢慢滑动……堂堂一国王爷,竟沦落到干起了这种偷鸡摸狗勾当的地步…………一大早九音所住的庭院,前院里聚满了来自后院各个院子的人。因为青衣一早便命呼延总管到沽谊嬷嬷那处,特地交代了以后由九音全权负责这些日子以来后院所发生的凶案,也让沽谊嬷嬷吩咐后院的人全力配合,不管她要调动哪个院子的人,也必须要听从她的。沽谊嬷嬷一听到这话,顿时懵了。她在后院管理了这么多年,自王府建立之初她便已经在后院里一人独大,什么时候曾有人爬到她头上去?要后院的人随意任她调遣,这不是把所有的权力都交到她手中么?到手的权力,怎么可以被人随随便便夺走?更何况还是个身份地位的女奴!当下,心里极度不平衡的沽谊嬷嬷把后院各个院子里一些身份比较重要的美人全都召集在一起,商量着这事。听了沽谊嬷嬷的话之后,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就连素来散漫的仪夫人以及不过问后院任何事的青瞳也不自觉变了脸。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能如此得到王爷的重视?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女奴。让一个女奴凌驾在她们的头顶之上,随意去调动她们的人,她们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但命令是从前院传来的,还是呼延总管亲自对沽谊嬷嬷所说,哪怕不能忍,也不得不忍。但若让她们从此忍气吞声,她们又自问做不到,因此,在沽谊嬷嬷的带领之下,一干女眷全都来到九音的庭院,打算向她质问这事。一伙人,气势汹汹,一看便知道来者不善,是来找事的。看到这么多人一道前来,老杜和小桃都被吓了一跳,尤其看到首当其冲的沽谊嬷嬷脸色不善,眼底还似乎隐含怒意,小桃更是顿时不安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或者是他们的姑娘又做错了什么,这次,竟连沽谊嬷嬷都出动了。对她一个小小的奴婢来说,这阵仗确实太吓人。她小心翼翼地迎了上去,挤出一抹笑,恭敬地问道:“嬷嬷,这么早到这里来,不知所为何事?”心下想着,她们或许也是想要来看看现场,看看能不能为她们分析分析案件。但沽谊嬷嬷瞟了她一眼,冷哼道:“你家姑娘在哪里?让她出来见我。”小桃一怔,忙陪笑道:“姑娘尚未起身,奴婢这就去请她起来,来见嬷嬷。”“不必了。”听闻那个女奴到现在还没起榻,沽谊嬷嬷和众女眷同时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心里的怒意更甚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赖榻不起,区区一个女奴,养得如此娇贵,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沽谊嬷嬷沉着脸,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庭院深处走去,一边前行一边傲慢地问道:“你家姑娘住哪个寝房?既然没起来,那我亲自去请她起来如何?”小桃吓得大惊失色,忙追了过去赔礼道歉道:“嬷嬷,姑娘平日不会睡到这么晚的,今日到现在尚未起来,奴婢想她或许是身子不适,女婢这就去请她……”沽谊嬷嬷侧头瞟了她一眼,不悦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去亲自请她起来,是不是因为前院的人给了她如此大的权力,所以人也变得大胆无礼了?”若她今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他日里她定也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她管理了后院这么多年,自己的权力绝对不愿受到任何威胁,她可以让九音主导这一场侦查,但她要让她明白谁才是这个后院的主子。